夕佳樓上下一急,何院首正逢在宮當值，被長公主府的馬車急急的接出皇宮。

　何院首在車上聽聞長公主驟然暈倒，心上著急不已，待趕到府,發覺天子竟也在,連忙跪地行禮。

　沈邵急聲開口：“不必多禮,快,快來看看。”

　何院首跪坐在榻前替永嘉診脈,他急急的從藥匣中掏出銀針,在手上的幾個位穩穩刺，才松了口氣，又細細把脈。

　“如何？”沈邵著急追問。

　“陛下恕罪,許臣再仔細看看…”

　沈邵從床榻旁站起,他看著榻上昏迷的永嘉，又看了看診脈的何院首,不由等不及的左右轉。

　許久，何院首拔掉銀針，撤掉永嘉腕上的帕，他轉對向沈邵：“回陛下,殿下已有流產之兆，需立即服下三味湯強固胎…”

　沈邵聞言心頭一慌,他怔愣片刻，隨即奔到榻前：“快,快去備藥。”

　何院首開了方子,給隨從去煎藥，又回到床榻前，替永嘉施針固胎。

　“昨日還好好的,今日這是怎麼回事？”沈邵急的嗓音發抖。

　何院首聽著沈邵的問，下意識要開口，卻忽而一頓，他注意一旁站著的姜尚宮。

　沈邵看了眼姜尚宮，見滿臉的急，又看向何院首：“說。”

　“殿下這胎原是不穩的，切忌顛簸勞累…不知殿下今日可是出府了…”

　沈邵立即看向姜尚宮：“你們今日都去哪了？”

　姜尚宮心底一時沉：“稟陛下，殿下與惠王爺一同去了京郊看淑太妃，想來是來回路上太遠，收了顛簸。”

　“京郊？”何院首詫異：“這也太遠了，陛下，依臣愚見，長公主殿下切莫再出府行走了，必要靜靜臥榻修養，否則只怕龍胎難保，殿下的子亦會罪。”

　沈邵盯著姜尚宮：“可聽清楚了？”

　姜尚宮對上沈邵的目：“是，奴婢記下了。”

　沈邵揮手命姜尚宮退下，姜尚宮看著昏在榻上的永嘉原是遲疑的，但見沈邵態度堅決，只得低退下，跑去偏殿看著煎藥的小廝。

　夕佳樓只剩沈邵與何院首。

　沈邵盯著永嘉蒼白的小臉，心口發疼，他將蓋著的被角掖好，接著站起朝窗邊去，何院首連忙起跟上。

　沈邵立在窗前，外頭落日余暉過窗上的明紙照進來，將他一半的影照亮，沈邵背對著何院首：“你與朕說實話，這孩子究竟能不能保住…”

　“臣不敢欺瞞圣上，殿下已有胎之兆，待服下三味湯，龍胎能否保住皆看命數…”

　何院首站在天子后，他垂首而立，目所及，似乎能瞧見天子背在后，克制卻愈發抖的大手。

　“若孩子沒了，的子……”

　“臣會盡畢生所學為殿下調理。”

　日落銀河，天際漫漫無，似會有星河居上，疏疏遙遙，不知黑夜似何漫長。

　三味湯是沈邵親手喂永嘉喝下的，他在榻前整整守了一夜，他不敢想若孩子保不住，若永嘉因此傷了，再不能生養…

　漫漫長夜過，翌日清早，王然從樓外進來，見一夜未寬合眼的沈邵，心頭一頓，他開口提醒：“陛下，該要上朝了。”

　沈邵聞聲未，他目留在永嘉上，不肯移開片刻，他握著的手，將本是冰涼的小手捂的溫熱。

　“通知各部，今日早朝免了。”

　王然聞言一時愣住，天子自登基以來，酷夏寒冬，便是病了，也從無一日曠朝，王然怔愣許久，才低頭稱是，退了下去。

　沈邵一整夜未合眼，他仔細觀察永嘉每一瞬的反應，前半夜是極為不安的，后半夜才漸漸睡，沈邵心里一直念著何院首的叮囑，知道這是起了藥效。

　他整夜未睡，除了看著守著，也想起很多往事來，他想起年時的們，想起待他的諸般好，也想起如今對他的厭。

　永嘉睜開眼時，殿的火燭燃著，影打在床榻旁依靠著睡去的沈邵上，燭將他的眉眼照亮的分外清晰，一的冷汗黏在上，四肢不得，小腹卻一片暖。

　耳畔有玉質皿撞的聲音，永嘉尋聲看去，是姜尚宮正在收拾碗碟。

　“尚宮…”永嘉嗓子發啞：“我睡了多久？”

　姜尚宮心頭發酸：“殿下暈了一天一夜了。”

　永嘉意外：“我怎麼了…”恍然想起什麼：“孩子…”

　姜尚宮聽永嘉聲音一時張：“孩子平安…”還想說什麼，卻顧念一旁淺睡去的沈邵，不好張口。

　姜尚宮收了東西退下，夕佳樓的門關上不久，依靠在床側的沈邵子一晃，他睜眼醒來，模糊間對上永嘉投來的目，霎時心間如鼓，待看得清晰，面上忍不住笑起來。

　永嘉看著沈邵，他面容憔悴，眼下的條條清晰可見。

　沈邵一畔笑著，一畔拉起的手，的掌心在他的臉側，他著，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永嘉試探著想將手回來，卻被沈邵握著不肯放，兩人一時沉默。

　夕佳樓的殿門開了，姜尚宮端著何院首新煎的藥走進來，永嘉深覺這姿勢古怪，見姜尚宮進來，更是一用力，將手臂了回來。

　沈邵不得已作罷，他從姜尚宮手中接過藥碗，喂永嘉喝藥，他又開口吩咐：“教何院首進來診脈，說永嘉醒了。”

　“奴婢已經稟過了，院首正在外面候著。”

　“召進來。”

　何院首替永嘉診了脈，幸說老天保佑，接下來的日子一定要好生休養。

　永嘉躺在榻上，聽何院首所言有些懵，疑看向姜尚宮，卻聽沈邵開口攆人。

　何院首和姜尚宮都離開后，殿中又留永嘉與沈邵獨，喝完他手中的苦湯藥，正想開口問問何院首方才說的老天保佑是何意思，卻忽聽一聲脆響，藥碗滾落地上，聲音清脆，在地面上長長滾落很遠。

　永嘉被聲音驚的一愣，尚未回神，忽覺眼前一暗，不及掙扎，上亦是一片溫熱，須臾呼吸被人剝奪去，到他牙齒的。

　期初還有力氣掙扎，慢慢的四肢似水癱開，無力的，唯剩嗓間的嗚咽。

　沈邵許久才舍得方開永嘉，他嗓音有幾分，低低的著氣，他一雙眼半瞇著，在燭下流轉幾分迷離，他深著的小臉，白皙膩的出細碎的汗，的微燙，連帶著的呼吸。

　沈邵撐在永嘉上，他指尖撥開黏在額頭上的細發，出整張小臉來，他目一寸一寸的瞧，不舍得錯開眼。

　永嘉又懵又有幾分害怕，他是何其了解，他沒有任何多余的舉，似安的，低頭在額上落下一吻，隨后起。

　“乖乖躺著，朕沐浴就回來。”

　沈邵抱著永嘉睡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去上朝。

　他沒有告訴那驚心魄的一夜，或許在外人眼里，那是再尋常不過，寂靜不過的黑夜了，可他無法忘記自己抖不止的手，無法忘記心里頭那無邊的后怕。

　沈邵不愿讓永嘉憂心，更不想心里頭記掛，特意叮囑了姜尚宮，不許告訴實，只說是外出累著了，才昏睡了一整日。

　經了這一遭，沈邵雖一如既往瞞著永嘉，卻重新開始限制出府，他一有空便跑到長公主府，陪著，亦是寸步不離的看著。

　***

　沈桓這日從吏部下值，直奔長公主府，在府外見了姜尚宮，知沈邵不在，才府去見永嘉。

　陸翊前日從西郊巡營回來，沈桓拿了畫像去見陸翊。

　“阿姐，陸兄說何長鈞邊的確有這麼人，他也認識，名喚常德的。只是聽說常德的母親死了，很聽他提起，倒是有個姨母家在北疆經商，時常去軍營里看他。”

　“姨母？”永嘉擁著小毯子，正一口一口喝姜尚宮剛煎好的藥，口苦的直蹙眉：“那陸將軍可見過？可是畫像上那人？籍尚宮當年是服毒假死，換個份活于世上，掩人耳目也是未必。”

　沈桓聽了搖頭：“陸將軍說那姨母雖常去，但因是婦人，都在大營外頭等著，他們未能見到面。”

　“阿姐，你是病了嗎？這陣子怎麼總是見你吃藥？”

　姜尚宮聞言，在旁接話：“是調理的藥，殿下子弱，何院首開的調理方子，從前喝過一副，很有效，如今再喝第二副。”

　沈桓了然點頭，繼續說正事：“我探到消息，何長鈞三日后抵京，屆時應會在城外修整一晚，我和陸兄的意思是，上他江湖上的朋友，我們一起去探查，看看這個常德有沒有隨著何長鈞一起回京。”

　“若是歸京，我們便尋機會將他悄悄劫走，若是不曾回來，我們就要想辦法，派人去北疆抓他了。”

　“你和陸將軍也要去？”永嘉有些擔心。

　“只有陸將軍認識真人，我憑著畫像萬一看走了眼，打草驚蛇，再抓人只怕就難了，且這是咱們的家事，陸兄出人出力，擔著得罪何家的風險幫我，我豈能自己不去？”沈桓安永嘉：“阿姐放心，我們不會莽撞行事，只要常德從北疆回來，他一個小廝，城里城外，我們有的是法子將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抓了。”

　三日后，沈桓與陸翊出城前，向長公主府遞了一次消息，姜尚宮稟給永嘉，說沈桓他們已在城外設下埋伏。

　日在日晷上轉，永嘉一整日坐立難安，將近傍晚時，姜尚宮急急從殿外跑進來，永嘉著的神一時心頭張，卻聽附耳說道。

　“殿下，了，人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在2021-02-0223:20:39~2021-02-0323:30: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溪子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pomelo5瓶；豬豬哥的大大王3瓶；492500922瓶；倆小zhi1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