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寂寂不語。

　沈桓聽著陸翊的一番話,在旁愣住，他完全不知那段求親之事，沈桓怔愣好一陣,他看著陸翊面上的認真，看著他眼底的抖,沈桓回過神，他站在永嘉后,抬眸見長久的沉默。

　沈桓上前一步,他靠近永嘉邊，輕拉了拉的袖：“阿姐……”

　永嘉聽見沈桓的提醒,微微側頭,看著旁神滿含期待的弟弟，復垂下眸,沉默片刻,再抬眸向陸翊道：“將軍深恩,永嘉愧不敢。”

　永嘉說著，低對著陸翊鄭重一禮。

　他太好了,曾經帶給的都是溫暖,如今逃亡之,未來命數皆不在掌控中，如何能自私的將他拖進黑暗里。

　陸翊看著俯見禮的永嘉，四肢微微發，忽然他雙手抱拳，彎還禮。

　沈桓從旁看著二人,想說些什麼，卻一時張不開口，最后皆化作沉默。

　沈桓送陸翊從園子離開,陸翊臨行前說，有什麼事盡管聯系他，必定盡快趕到。

　沈桓幾番拱手道謝，他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可話到邊，眼看著陸翊眼下藏不住的落寞，只好忍住作罷。

　沈桓著陸翊騎馬遠去的背影，折返園子，見永嘉和姜尚宮已回了房中，收整著行李，沈桓走到永嘉前，拉起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拉著向外走。

　姜尚宮見此，倒沒跟上，眼見著永嘉被沈桓拉出去，低下頭繼續整理為數不說的幾件裳。

　永嘉被沈桓拉到屋外無人，輕輕掙開他的手：“桓兒…有什麼事非要出來說？”

　“阿姐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沈桓見永嘉躲閃的態度，有幾分怒其不爭。

　“陸大哥心里一直有阿姐，如今我們從宮里逃出來，待風波過去，我們便尋一個僻靜鄉下，安穩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自然是好的，”永嘉垂眸回答，相對于沈桓的幾分激，卻分外平靜：“可若風波過不去呢？我們一死容易，難道要連累陸將軍一起嗎？”

　沈桓先是一頓，接著心有不甘：“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容之地的，阿姐，且不說旁得，我只問你，若陸大哥能平安與我們在一起，你可愿意？”

　永嘉被沈桓問得沉默。

　“我不知道桓兒…我如今已不想去考慮男私，我只求我們一家三人，一個平安。”

　***

　永嘉等人暫時在園子里住下，陸翊時常與沈桓通信，信上說沈邵的注意力還是在南方，們失蹤的消息還沒流到京城，京城現下大部分的注意力，仍在北疆的何長鈞上。

　有陸翊在朝中關注著風向，沈桓住在京郊也稍微安心些。

　如此在京郊住了一個多月，天氣秋，南邊的戒嚴仍舊沒有松懈。

　永嘉料到自己無聲無息，在沈邵眾多人手監視下跑掉，沈邵一定會不甘心，也料到他惱怒下，一定會派人大肆搜捕一番，但沒有料到，他竟會這般執著。

　從在長州消失，輾轉到臨邛，再回京城至如今，也有兩個月了，南邊的戒嚴卻越來越，永嘉開始擔心，若是沈邵遲遲不松懈南邊，再恍然回神，在京城或是北邊四搜捕，那們被抓，怕是遲早。

　陸翊這日，獨自駕車到了園子，他說快秋了，天氣漸涼，置辦了些，還讓人做了兩床新被褥，不知們能不能用上。

　沈桓看著陸翊送來的這一車東西，心里激，邀他留下吃飯。

　“阿姐今日親自下廚，你是有口福了，”沈桓拍了拍陸翊的膛，攬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拉著他就往園子里走。

　陸翊心有遲疑：“我…我還是不進去打擾了，這些東西都是臨時置辦的，可能有陋之，殿下要是缺什麼什麼，告訴我，我再去補上。”

　“缺什麼什麼，你得親自問過阿姐才知…”沈桓拉住陸翊不放手，湊到他耳邊低嗓音：“你再扭下去，就是十個我來幫你，也沒用。”

　陸翊一愣，接著耳朵紅起來，他低下頭，被沈桓拉進了園子。

　永嘉正做好菜，姜尚宮端到園子里的石桌上，見與沈桓一道走進來的陸翊，面上出笑來：“陸大人來了，快坐，奴婢這就去告訴殿下。”

　陸翊耳朵紅了一路，眼見姜尚宮的熱，臉上更是發燙，他磕磕絆絆的開口：“尚宮不必…不必打擾殿下…”

　“可殿下也是要來一起用膳啊，”姜尚宮笑說，將菜放到桌子上，轉朝廚房去。

　陸翊聽著姜尚宮的提醒，想起自己說的胡話，一時面更紅。

　永嘉聽聞陸翊來，讓姜尚宮多加一副碗筷。

　四個人圍桌而食，永嘉主給陸翊倒了杯茶：“茶淡飯，將軍莫嫌棄。”

　陸翊雙手捧著茶杯，聽著永嘉的話，連忙搖頭：“不不不，殿下的手藝，實在是在下有口福了。”

　沈桓端著碗，從旁看著陸翊在永嘉面前害的像個小媳婦似的，不由‘噗嗤’笑出聲來。

　他這一笑，引得姜尚宮也笑了，永嘉放下茶壺，嗔怪的看了眼沈桓，一轉眸，對上陸翊通紅的臉，但他眼睛卻是明亮的，正看著，待對上的目，連忙低下頭，雙手捧著茶杯一口一口喝起來。

　沈桓被永嘉暗瞪了好幾眼，心里生怕阿姐生氣，便想法子轉了話題。

　“陸兄，這南邊已經封了快兩個月，天子就不怕百姓生怨嗎？”

　“百姓倒還好說，幾輩人都守在一塊土地上，如今戒備嚴了，影響的都是些兩地倒賣的商賈，再這般封下去，只怕大部分都要撐不住了，但是府下的令，也沒辦法的事。”陸翊回答。

　永嘉從旁靜靜聽著，一些商賈，有損不了基，也難怪沈邵在長州一封便是兩個月。

　沈桓聽著思慮道：“如今天子的注意力一直在南方也是好事，只是怕時間久了，我與阿姐在京城，一旦暴，便跑不掉了。”

　陸翊嘆了一聲：“現在南方不能回，北方更不能去，西北只怕也不安全。”

　“西北怎麼了？”沈桓疑。

　“昨日早朝上，有突厥的使臣先到，說突厥小王爺和使團不日抵京，要來朝見陛下，但還不知是何事，”陸翊分析道：“如今何長鈞引得北疆不安寧，若突厥趁虛而在西北鬧事，無疑雪上加霜，更嚴重的，一旦兩方勾結，只怕會引得江山。”

　“那…陛下是怎麼想的？”沈桓聞言，一時忍不住憂心，他雖早決定與阿姐遠離京城旋渦，可是這大魏的江山是他父輩留下的，榮華富貴他可以丟，但若外戚異族想搖他沈家的江山，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

　“陛下近來心不好，已經接連貶斥了許多大臣。聽說前陣子還大病了一場，我那日沒有上朝，是聽旁人說，那日剛要散朝，陛下便在大殿下暈倒了，幸而旁邊的長侍眼疾手快扶住了，要不陛下險些從高階上摔下來。”

　沈桓聽著陸翊的話，下意識去看一旁的永嘉，卻見垂著眸，靜靜的替姜尚宮夾菜，似乎未聞。

　“那現在呢？”沈桓追問。

　“大的消息，外頭也探不到真切的，但我在朝上看陛下的面，應該沒有大礙…”陸翊說著，又道：“陛下是否駕親征，可能就要看此番突厥的來意了。”

　“陛下若向北討伐何長鈞，那必得先讓南方安定，到時候戒嚴自然就會打開，兩位殿下便可回到南方去。”陸翊說著，尚有幾分不舍：“只是不知道，陸某日后來能不能吃到殿下您家的茶飯了。”

　沈桓聞言笑起來：“這好說，等我們在南方安定了，便想辦法給陸兄遞信，你得空，就來尋我和阿姐，今日是以茶代酒，到時定要佳釀招待，與陸兄一醉方休。”

　沈桓與陸翊又聊了些時政，陸翊說一旦知道陛下的決斷，便將消息遞給他們，替他們爭取最好的逃跑時機。

　永嘉與沈桓連連道謝，眼見天不早，陸翊起告退，永嘉與沈桓親自將他送到園外。

　陸翊是駕著馬車來的，車東西太多，他打算直接將車留下，便解了馬上的車套，正要與沈桓和永嘉道別，忽聽見車一陣細碎的靜。

　陸翊久經戰場，一向敏警覺，他示意永嘉與沈桓靜聲，他悄悄靠向車廂，手已握在腰側的佩劍上。

　沈桓見況不對，下意識站到永嘉前，長手臂將攔在后。

　陸翊猛地推開車門，長劍出鞘，從車竄出的影猛地僵住，陸翊將劍架在小賊脖子上，見他年歲不大，瞇了瞇眼睛，呵斥道：“什麼人？”

　“大俠饒命，”小賊直接癱跪下，舉起雙手，眼睛瞅著脖子前寒凜冽的劍，周抖如篩：“我實在是太了…只想尋些吃的，沒想做什麼壞事…我什麼都沒拿，您不信就搜我的…”

　永嘉站在沈桓后，看著車廂枯瘦的男孩，心里略有幾分不忍。

　他們如今逃亡，自然是草木皆兵，但也不能因此隨意害人命，想了想正開口，卻見陸翊已經先一步放下了劍。

　他搜了搜那男孩的，沒發現什麼利，也沒藏什麼東西，見他面上沾著泥點，裳也很破舊，枯瘦的子，都經不起他的一個拳頭。

　陸翊想起自己時，他將劍收鞘中，從上出些碎銀子給他：“走吧。”

　男孩捧著銀子，連連道謝，他眼睛看向一旁的沈桓和永嘉，忽然頓住，他直直盯看了半晌，匆忙收回目，低下腦袋，再次對陸翊道謝，一溜煙跑遠了。

　似是一場驚不起漣漪的風波，永嘉與沈桓送走陸翊，喚了兩個小廝，將車廂的東西都移到園子里。

　將夜，京城府尹衙門的大鼓被敲響，有乞丐模樣的男孩，稱是從南邊逃命來，他在京郊看到了，朝廷在南邊發榜要找的一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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