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香,這是怎麼了？”

　趙明香看到嫂子回來了，一邊淚,一邊搭搭的說道，“嫂子，我不想在家里住了,我想跟你們住！”

　肖姍一聽,不用細問，這又是在家里挨罵了。

　“瞧你哭得臉都花了，快進來洗把臉吧！”

　趙明香跟著嫂子進屋，洗了臉，又喝了一杯水，才把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們國棉廠中學這兩年的高考升學率年年攀升，學校對學生的績抓得很近,雖然趙明香才是高二，但每個月都有月考,以往的績是很好的,基本都是班里的第一名，但上次月考很不湊巧，涼冒了，考試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自然影響到了績，但也沒太大影響，各科加起來也就考了三十多分吧，名次也從第一名退到第三名。

　不過,這算是意外，趙明香沒當回事兒，班主任了解到況后還安鼓勵了一番，但讓沒想到的是，回到家把績匯報給母親徐蘭之后，卻被挨了一頓罵。

　徐蘭最近半年日子過得很不錯，雖然不和大兒子大兒媳婦住在一起，這個婆婆聊勝于無，本擺不了婆婆譜，但得到的實惠可就多了。

　趙明山和肖姍雖然單獨住，但每個周末都會出一點時間回來，每次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家拿，各種點心，糖，干，水果，還有鮮魚蝦，都算過了，每次來拿的東西至要值十五六塊了。

　算了這一筆賬之后，都覺得十分疼，雖說他們兩口子都是名牌大學生，但也都是剛畢業，一個月六七十塊的工資雖然算是不，但也不起這麼個花法兒啊。

　徐蘭雖然覺得司令家的閨太不會過日子，但這麼做是便宜了自己，一方面舍不得錢，一方面又舍不得東西，心里為難了好多天，還是后來聽丈夫趙萬東說，兒媳婦肖姍開了一個好大的鋼管廠，生意很不錯。

　這下不但收得心安理得了，去廠子上班的時候，還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番。

　徐蘭在車間也是老資格了，又是勞模，而且對待工作算得上是任勞任怨，在工友里人緣好，認可度高，這兩年日子的確過得好，因此，聽到的恭維話著實不。

　這天按時下班后，徐蘭回到家就忙著做飯了，回來的路上買了半斤，柜子里還有趙明山送來的半只，準備燉個湯，再做個白菜炒片。

　一邊做，一邊滋滋的想，現在他們家的伙食可真是好，和天天過年差不多了。

　飯做到一半，三個小的放學回來了，趙明香鼻子尖，聞到了燉的香味兒，放下書包就往廚房跑，十分積極的問道，“媽，我幫你燒火吧？”

　徐蘭瞄了一眼，說道，“不用你，媽一個人就了，作業寫完了嗎，快去寫作業吧，寫完了正好差不多吃飯了！”

　趙明香咽了咽口水，憾的走了。

　徐蘭忽然想到一件事，“明香，你們月考績是不是下來了？”

　輔導不了孩子的任何學習，也說不出什麼有效的建議，關心孩子學習的唯一方式，就是盤問每次考試的績。

　趙明香笑了笑，說道，“媽，是下來了，我考得和上次差不多！”說完報上了各科的分數。

　徐蘭聽不出來九十分和九十五分的差別，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追問了一句，“那你這次還是班里的第一名嗎？”

　趙明香愣了一下，回答道，“不是，是第二名！”

　今天下午在廠子里，徐蘭才跟和工友們顯擺了，說大兒學習如何如何好，每次都是穩拿班里的第一名，這事兒不是吹牛，事實的確如此，但沒想到翻車來的這麼快。

　瞪了兒一眼，質問道，“以前不都是回回考第一嗎，這會怎麼考了第二名，你驕傲了？”

　趙明香解釋道，“媽，我上次考試的時候冒了頭疼，下次肯定還能考第一！”

　按說起來說到這兒也就結束了，但徐蘭不知為何，看到兒上的呢子外套，背上的新書包，還有細致的臉蛋，梳得整整齊齊的麻花辮，以及此刻臉上沒當回事兒的表，突然就怒了。

　自己生不逢時，從小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像趙明香這麼大的時候，別說穿新服上學了，連肚子都吃不飽，每天想的是如何找點吃的，大的姑娘了穿的服補丁摞補丁，們可倒好，吃好的穿好的，每天按時上下學，最近連家務都不用幫著干了，就因為了點涼，績就退步了？

　以前大兒子可不這樣，回回都考第一的。

　把手里的菜刀重重的放到案板上，說道，“明香，你可別不知足啊，家里為了你考試付出多啊，你爸這人事兒多，下了班就拉個二胡，我都不讓他拉了，媽本來嗓門大，在家里說話都特意低了聲音，就怕打擾了你們學習，你可倒好，氣的不得了，涼了就能影響學習！要是明年高考的時候你不湊巧拉肚子了，還能不考了？”

　趙明香低下頭一言不發。

　本來以為母親罵上幾句也就完了，沒想到徐蘭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神經，罵起來沒完沒了，最后還指著一鍋湯說道，“你個不爭氣的丫頭，都把媽的臉丟盡了，就你這個樣子，怎麼能考上北大清華？快走吧，別再這呆著了，去你大哥大嫂家里吧，我看著心煩！”

　趙明香雖然不敢回，但早被母親罵的生了一肚子氣，一聽這話，真的拿了自己的書包往外走了。

　看到兒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門，徐蘭不但不生氣，反而還得逞般的笑了笑。

　肖姍聽完小姑子的話，笑著說道，“明香，不要生氣了，嫂子跟你說幾句話啊，媽大概是好心，為你的績著急，但是，的方式是不對的。”

　趙明香點點頭，說道，“嫂子你不知道，媽好的時候是正常人，發脾氣的時候說話可難聽了，而且每次問我績的時候，覺就像警察在盤問犯人！”

　肖姍笑了笑，結婚也有兩個多月了，但和徐蘭打得道不多，周末都是和丈夫一起回去的，而且他倆都是大忙人，每次都是放下東西，最多一兩個鐘頭就回來了，連留下吃飯的次數都很。

　婆婆徐蘭對倒還算熱，也沒說過什麼過分的話，沒想到罵兒這麼厲害。

　趙明香還以為不信，著急的說道，“嫂子，我沒說假話，我媽那人，看著是好，其實真的脾氣可壞了，以前沒怎麼罵過大哥，但經常罵我二哥，也經常打明海，不信你等我大哥回來問問他！”

　肖姍拍了拍的肩膀，說道，“明香，嫂子信你，不過，我聽你大哥說，以前家里的日子過得很難，媽的確吃了不苦，沒有文化，大字兒不識幾個，有些道理是講不通的，你要是為這個生氣，那就是白白生氣了！雖然是長輩，但你要這樣想，我是個中學生，我不跟計較。”

　趙明香是個機靈的姑娘，很快就抓住了這話里的真正意思，高興的說道，“對，我是個高中生，明年參加完高考就是個大學生，媽是個文盲，我跟一個文盲計較什麼？”

　肖姍笑了笑，問道，“明香，你現在學習上有什麼困難嗎？”

　趙明香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覺得好的，就是這次考得差了點！”

　肖姍鼓勵，“只要在堅持一年多，你考上大學之后，你的人生自由度就高多了。“

　趙明香用力點了點頭。

　“桌子上有點心，也有水果，你要是了自己吃點，我先去做飯啊！”

　肖姍的廚藝其實還可以，不過不喜歡把大量的時間用在做飯上，喜歡用簡單的烹飪方法把食煮，因此對食材的要求比較高，今天下了班兒，先開車去了海鮮碼頭，買了兩斤新鮮的魚蝦，又去店買了排骨，準備做清蒸魚，白焯蝦，山藥燉排骨，再清炒一個蘿卜就可以了。

　趙明香吃了一個蘋果，又吃了一個橘子，還吃了兩塊餅，正準備站起來去廚房幫忙，大哥下班回來了。

　趙明山看到妹妹有些意外，他掉外套，將公文包放到桌子上，笑著說道，“明香來了！”

　趙明香點點頭，三言兩語把挨罵的事跟大哥說了。

　對于母親徐蘭，有時候趙明山也覺得很無奈，他說道，“明香，不要生氣了，媽那人有時候不講理，想起什麼說什麼，的話你不要當真就行了！

　趙明香乖巧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去幫大嫂做飯！”

　趙明山阻攔道，“不用你，我去看看就行了！”

　收拾的異常干凈的廚房里，肖姍已經把排骨燉到砂鍋里了，魚也蒸上了，蝦也理干凈了，正在切蘿卜呢。

　趙明山從背后抱住，親了親的臉頰，說道，“姍姍，我來吧！”

　肖姍踮起腳尖也親了丈夫一口，把位置讓給他，又給他系上圍。

　“明山，你明天休班嗎？”

　趙明山所在的銀行最近在開展新的信貸業務，雖然分攤到每個人頭上的任務差不多，但有兩個老員工閑散管了，他作為新進的員工自然要承擔起來。

　雖然如此一來他的工作量就大了，但這同時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的機會。

　本來他打算周末主去單位加個班兒的。

　“休班，怎麼了？”

　肖姍笑著說道，“我今天聯系了電話局，他們說明天上午來安裝電話，但臨下班的時候，耿連找到我，說是有個河北人要鋼管，明天去廠里看貨，所以明天我得去廠里！”

　趙明山翹了翹角，說道，“姍姍，我有一種覺……”

　肖姍掀開燉排骨的砂鍋，將切塊兒的山藥丟進去，問道，“什麼覺？”

　趙明山沖一笑，繼續說道，“我覺你不但有財運，還特別旺夫！”

　肖姍一愣，十分開心的笑了起來。

　此刻坐在客廳里做作業的趙明香，看著大哥家里亮堂的屋子，氣派的家，以及廚房里時不時傳來的笑聲，心里又是舒坦又是羨慕。

　如果能住在大哥家里就好了，每天吃好的喝好的，最主要的是，大哥大嫂的脾氣都好，不會給臉看，更不會罵。

　趙明香很快寫完作業，開始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屋子里走，不知不覺就推開了東間的門。

　這間屋子因為沒有人住，里面只擺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再就是靠西墻角放了一個柜，大著膽子拉開一看，里面都是件件時髦洋氣的裝。

　趙明香好奇的看了又看，直到似乎聽到大哥在院子里的說話聲，才趕關上柜子，逃也似的出去了。

　“明香，你了吧，快吃吧，吃完大哥送你回去！”

　趙明香心里一驚，不想回去，最起碼，今天晚上不想回去，不過，此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吃過飯天已經黑了。

　肖姍有飯后喝茶的習慣，砌了一壺花茶，趙明香抱著杯子喝了一大杯，從書包里掏出作業本，十分認真的向大哥請教問題，一點兒走的意思都沒有。

　趙明山耐心的跟妹妹講完題目，說道，”明香，不早了，哥開車送你回去吧！”

　趙明香低下頭，淚一下子又出來了，賭氣般的說道，“大哥，我不回去！回去了咱們準又得罵我，要不，我今晚就住在你家，等明天一早我再回去！”

　趙明山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頭，說道，“明香，你放心，我會跟咱媽說的，保證不敢再罵你了！”

　趙明香看了看肖姍，說道，“嫂子，讓我在這里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