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會楚昭覺得過得又快又慢。
慢的是覺等了好久,快的是謝燕來在殿上沒有說太多話。
甚至都沒有解釋為什麼負荊請罪。
太傅鄧弈只說了句“謝校尉京行事當謹慎。”便揭過了這個話題,就好像這件事沒有發生,或者說,他不在意。
詢問到邊軍這一年的戰況,謝燕來說了幾句,呈上幾卷策錄,鄧弈就不再問他了。
接著是兵部的員們你說我說,還把輿圖搬來,拿著謝燕來呈的策錄,一一對照。。
不過就算鄧弈不詢問,謝燕來也把要說的話說了。
“西涼強弩之末,此戰我們必勝。”他說,“而且此勝要讓西涼王散了王庭,要讓西涼遠遁,再不敢接近我們大夏。”
朝們看著這小將——荊條已經拿下了了,服重新穿在上,只是到底倉促,站在這朝堂上頗有些怪異,但這怪異毫未損氣勢。
“謝校尉好氣勢。”鄧弈道,“邊軍有此心志,必然戰無不勝。”
謝燕來要說什麼,鄧弈先對陛下一禮。
“有了謝校尉的詳細解說,我們對邊郡形勢更加了解,請陛下放心,我們大夏此戰必勝。”
皇帝忙道:“卿們辛苦。”
除此之外,未親政的他其他的話就不能多說了,垂簾后的楚昭更不能說。
太傅散了朝會,楚昭走回后宮憤憤甩袖。
“怎麼就詳細解說了?”氣道,“謝燕來從頭到尾只說了十句話吧?其中還包含叩見陛下和臣等告退。”
蕭羽在后一跳邁過高高的臺階,嘻嘻笑:“姐姐不氣,舅舅來跟姐姐說詳詳細細。”
后有輕哼聲,似乎也很不滿。
“也沒什麼可說。”
“打仗而已,打就是了。”
楚昭和蕭羽回頭,看謝燕來站在殿門外。
楚昭笑道:“打這個字,可說的多了。”說著招手,“謝校尉快進來。”
蕭羽站在楚昭旁,跟著點頭:“舅舅你快進來。”
謝燕來看了這一大一小一眼,不不愿地邁進來。
不過邁進來也沒能詳細解說,隨著他進來,又呼啦啦進來一群人,宮太監還有太醫。
“先洗漱更。”楚昭指揮著宮侍,又問,“謝校尉的服取來了嗎?”
有侍們連聲答“取來了取來了。”“奴婢親自去的。”“謝校尉的婢們親自準備的。”
宮們則連聲道“浴室準備好了。”
侍宮簇擁著謝燕來要向去,楚昭又改了主意:“還是先讓太醫看看傷,藥就可以先配著。”
太醫們便又圍過來,要對謝燕來聞問切,要解開他的袍。
謝燕來被圍在其中被吵的兩耳嗡嗡,覺得此時此刻比街上民眾圍觀還要嘈雜。
“干什麼啊。”他氣道,“干嗎要洗漱?別我——我不用你們看傷,等著你們看傷,我哪里還能走到京城來!我現在站在這里,就沒傷沒病!”
殿嘈雜更甚,謝燕來的聲音比在朝堂上還大,氣勢也更兇。
但在前朝大殿不能說話的楚昭,后宮里說了算,聲音比謝燕來還大。
“你是來覲見陛下的,你看看你這樣子,一土,衫凌,這可是君前失儀!”楚昭道,也不再斟酌了,擺手,“帶去洗漱,太醫們也去,一邊洗漱一邊查看。”
宮侍太醫們不由分說簇擁這謝燕來向側殿去了。
謝燕來似乎抱怨什麼,但聲音被淹沒,人也無力反抗很快被拉走了——有什麼辦法,君前不能失儀,誰讓他是臣子呢。
進了側殿,這是皇帝小憩的地方,有床有榻有浴室,一個小小梅花浴池,水汽騰騰,熏香彌散。
謝燕來將宮們趕開,只留侍們,太醫們,他也不管了,想看就看吧,他謝燕來還怕被人看?
誰想看就——
“謝燕來,你開始洗了嗎?”
隔扇屏風后傳來聲,同時出現人影,微微傾,下一刻似乎就要探頭看。
正踩著臺階下水的謝燕來差點倒。
“楚——”他差點口喊出楚昭的名字,還要及時咬住舌頭,“后,娘娘!請自重!”
孩兒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不是本宮失禮,是陛下想親眼看看你的傷,戰事有多慘烈——”
謝燕來差點氣炸:“傷能看出什麼慘烈,去看看兵部報來的陣亡名冊,那才是慘烈!”
那倒也是,屏風后的人影收回去,對側另個小影點頭。
“你舅舅說得對,他這次把名冊帶回來,適才朝上給太傅了,咱們讓人去太傅那里拿來看。”
“好,姐姐說怎麼好就怎麼好。”
兩人談著離開了。
謝燕來潛水中,長長吐口氣,又嘶嘶一聲,舌頭都咬破了,這死丫頭!跟他說什麼君前失儀,到自己就不知道什麼為君儀態了!
......
......
謝燕來君前有分寸,簡單洗了,又耐著子被太醫們查看一番,換上衫走出來。
楚昭和蕭羽對坐在窗邊榻上,兩人圍著一盤瓜子,在比誰嗑瓜子嗑的快。
這玩的都是什麼啊,謝燕來有些好笑,難道和皇帝日常都是這樣?
坐著的蕭羽笑個不停了。
兩人看到謝燕來,停下嗑瓜子。
“舅舅。”蕭羽還坐直子,說,“你坐我這邊。”
謝燕來在他前面幾步外站定,施禮:“多謝陛下,臣不敢。”
楚昭笑著對蕭羽眼,示意他坐下,再看謝燕來:“兩年未見謝校尉拘謹了。”說罷看阿樂,“給謝校尉搬個腳踏。”
阿樂笑著應聲是果然搬了腳踏,還放在蕭羽這邊,說:“謝校尉,娘娘賜坐了。”
謝燕來瞪了那孩兒一眼:“臣謝恩。”說罷大馬金刀坐在腳踏上。
他長坐下來似乎都無安放,一臉不高興。
蕭羽忍不住笑,看著就在眼前的這個舅舅,好奇又認真,先前在大殿里已經看過了,只是姐姐說過,在朝堂上的時候讓他認真聽,不僅聽朝臣們說話,還要認真看朝臣的神,謝燕來進殿后說話不多,他也沒有多看,當時看的時候覺得很陌生。
此時此刻再看,以前的記憶重新浮現。
舅舅還是那個舅舅,一臉不耐煩,不喜歡他這個皇帝外甥,也不想當他舅舅,只想當個臣子。
或者,連臣子都不想當,他的神跟朝堂上的員們完全不同。
他坐在這里,無所求。
“我聽小曼他們講述你比武的場面,知道你上好多傷,所以想讓大家也看看。”楚昭說,“只要看到這些傷,你在京城做的這些事就不算什麼了。”
謝燕來道:“我就是沒傷,我做這些事怎麼了?不服就比,技不如人的才丟人。”
楚昭笑道:“是是是,不是因為你打架丟人,我這是給我們謝校尉錦上添花。”
謝燕來瞥了一眼,道:“多謝娘娘。”
楚昭抿一笑,再問站在一旁的太醫們:“謝校尉傷的如何?”
太醫們七八舌詳細說。
謝燕來也不阻止,聽到一條失笑,打斷那太醫:“那是我小時候留下的傷,你也拿出來說?你看不出來是不是戰傷嗎?你怎麼當得太醫?”
太醫看了眼皇后含笑的模樣,他當了幾十年太醫,看不出貴人們心里怎麼想那才是活不了了。
“校尉,娘娘問的是傷,舊傷新傷,都是傷。”他肅容說,“臣知無不言,不敢也不能欺瞞娘娘。”
謝燕來忍住沒翻個白眼,對那太醫抬手拱了拱:“太醫厲害。”
太醫恭敬還禮,在繼續跟皇后絮叨:“雖然說是十幾年前的舊傷,也不能小瞧,也不能不管,也不是不能治——”
楚昭忙道:“太醫你立刻給他診治,該用什麼藥就用什麼藥。”
太醫應聲是。
一群慣會拍馬屁的人啊,早晚要被捧傻,謝燕來懶得再聽,向后靠在榻上。
室絮絮叨叨,有侍走進來,猶豫一下才打斷“謝大人來了。”
朝里還有一個謝大人呢,楚昭忙道:“快請。”
蕭羽也忙坐正子。
謝燕芳從外邊走進來,手里握著一本卷冊。
“你今日告假,怎麼又來了?”楚昭也不讓他施禮,先問,問完了不等回答,又挑眉一笑,“三公子難道怕太傅對謝氏不利?”
謝燕芳哈哈笑:“娘娘莫要小瞧我。”
兩人說話還無所忌諱,謝燕來心里哼了聲,這些事也跟他無關,他干脆靠著榻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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