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大廈。

　2樓。

　中間最大的那間辦公室。

　這里空間不小，原本可以容納20個人一起開會。

　但今天為了面試，只安排了四張簡易桌，一共坐著4位律師。

　其中三位，幾乎是在不間斷的面試應聘者，一人面過后立馬接下一位。

　只有最角落的那位，幾乎間隔幾分鐘才會遇上一個面試者。

　“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

　看著其他三個同事接連面試，鐵如云的臉十分憂郁。

　不過他平日里也是這副表，今天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但他卻在思考，自己這個刑事組今天能不能招到滿意的人，需不需要放寬一些要求呢。

　隔壁那桌的律師讓一位面試者離開后，難得有了休息的時間，喝了一口水。

　“鐵如云，你們刑事組這次不會招不到人吧，我可警告你啊，就算招不到人，也不能降低我們金城律所的高標準，你要是將一些阿貓阿狗放進來，小心我去主管那里投訴你！”

　旁邊律師打趣一句后，也不管隔壁桌什麼反應，朝外面喊道：“下一位！”

　立馬就有應聘者走進來，遞上簡歷后恭恭敬敬的等待面試。

　鐵如云沒有爭辯，也沒有反駁，只是安靜的坐在角落里，等待來自己這邊應聘的人。

　不過他是刑事組的，在大環境影響下，學習刑法的人不多，來刑事組面試的人也比其他組要很多。

　而且學了刑法的法學生，基本都會選擇地檢署等公訴機關，選擇刑事辯護律師的人很。

　在他們的印象中，刑事辯護律師幾乎只接公益案件，本就賺不到錢。

　只能勉強靠補過日子，手頭上的小案子還非常多，耗時耗力不討好，還經常要面對地檢署的檢察，工作力巨大。

　所以與其選擇辯護人，還不如去當那個起訴的人。

　鐵如云作為刑事組組長，也知道刑事組在整個訴訟部的境，新人的流最大。

　有些有路子的人，就算加了訴訟部，幾乎不會選擇刑事組，而沒有路子的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加刑事組，但很快也都選擇調組離開。

　金城律師部有考核制度，如果新人的考核不通過，那麼只能被Pass掉。

　“鐵如云，你怎麼還沒招到人呢，我們訴訟部的考核，每次都有你們刑事組兜底，現在你們組好像沒人了吧，趕招幾個啊！”

　再隔壁桌，有個律師也開起了玩笑。

　他的話，是讓左右兩桌的律師會心一笑。

　整個訴訟部的考核，是將所有組排在一起比較的。

　每次績效中的勝訴率、接案數量、客戶滿意度等考核標準，都是刑事組墊底。

　金城實行的是末尾淘汰制，刑事組都是首當其沖的埋汰對象。

　一旦沒了刑事組，那麼埋汰的人可能就落到了自己這邊。

　對于訴訟部的其他組來說，刑事組必不可，他們就是兜底的。

　現在刑事組已經沒人了，他們都迫切希刑事組來幾個人。

　不為別的，就希刑事組的新人，可以幫他們墊上考核倒數第一的位置，這樣自己組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鐵如云聽后，一樣沒有反駁，甚至都沒有抬一下眼皮。

　他已經習慣了，被訴訟部其他組的人挖苦，早就習以為常了。

　“你好，請問這里是刑事組的面試位嗎？”

　但突然間，辦公室響起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鐵如云抬頭一看，就見一個長相不算出彩，但看著很有神的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

　來面試的，而且還主提出了刑事組，看來沒錯了。

　“是的，請坐！”

　鐵如云擺出一副正經的態度，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面前這個年輕人，剛才看自己的眼神有那麼一閃而逝的古怪。

　事實上，還真被他猜對了。

　“稍微有點本事、稍微有點本事、稍微有點本事，還有這位……稍微有點矛盾？”

　張偉看著辦公室的四個面試律師，前面三個還好，都還算不錯的水平。

　不愧是金城律師，來面試的幾個律師也都不算平庸之輩。

　但他面前的這位，面試牌上寫著刑事組鐵如云的面試，他一臉懵。

　這位上的氣場，簡直讓他不忍直視，說好聽點憂郁，說難聽點……

　你這是多久沒打贏過司了，氣場怎麼能郁這樣？

　剛一進門，張偉就到了鐵如云上的氣場，他還以為這里躺著一尸呢。

　覺律所不適合你，喪墨玉珠的工位才是你的家！

　張偉吐槽歸吐槽，但還是擺出一副正經的態度，坐在了鐵如云面前。

　“請問，你有推薦嗎？”

　“哦，有的！”

　鐵如云問了一句，張偉連忙將羅教授的推薦信遞給了對方。

　“我看看哦……嗯？”

　鐵如云看到推薦信的署名，略有吃驚。

　這居然是羅飛翔的推薦信，這家伙不是一般不給學生寫推薦信的嗎？

　加上之前他惹了那個司，雖然在一位姓張的神律師的幫助下贏了訴訟，但他這麼快就調整回來了？

　一連串的疑問在鐵如云腦海中形，他簡單看了一遍推薦信后，就看向張偉。

　推薦信寫得普普通通，但信中提到張偉的庭審水平不錯，是一個好苗子。

　“你有簡歷嗎？”

　“有的。”

　張偉老老實實，將一份簡歷遞給了鐵如云。

　后者連忙翻開。

　“嗯，你之前在市法庭當公設辯護律師？”

　鐵如云看到，張偉的案件記錄中，開頭一排全都是輕罪科的案件。

　其中大部分都是認罪，但也有幾列勝訴。

　對于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對于一個新人來說，你敢上庭就已經強過很多人了。

　就算一些大律師的新人，第一次上庭時也同樣會張、會出錯的。

　而張偉，明顯已經過了這一步。

　“喲呵，庭審記錄還長的！”

　鐵如云翻到了第二頁。

　這一次，他看到了4個重罪科的案件，并且后方標記的結果同樣是勝訴！

　“你給重罪犯辯護過？過失殺人、一級謀殺罪、公共場合投毒，還有持械搶劫，這些你都贏了？”

　“是啊！”

　張偉認真的點了點頭，表讓人覺，這些好像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所幸張偉在簡歷上只寫了案件類型和審判結果，否則鐵如云要是知道，幫羅飛翔打贏司的神律師就在自己面前，他一定會驚掉下。

　鐵如云此刻，努力克制著心緒起伏，盡量讓自己表現得淡定一點。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右手五指了一下后，又馬上松開。

　但他的作，卻全都被張偉看在眼里。

　這家伙干什麼呢，明明很激，卻非要裝出一副大風大浪我都見過的樣子。

　裝？

　“那麼，請問，你為什麼要選擇我們金城呢？”

　“這個問題的回答，我估計你今天聽膩了吧？”

　面對鐵如云的第一個問題，張偉卻反問了一句。

　因為這個問題，一般面試都會問，而張偉都已經懶得說那些早就有模板的回答了。

　比如好好努力、天天向上之類的湯型；又比如，我要挑戰自己，不怕困難之類的努力型；再比如金城就是我的目標，我非金城不選之類的斗型。

　說出這些，他都覺丟人。

　“啊，這……”

　鐵如云聽到張偉的回答，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不是隔壁桌那三個，他們估計都聽膩了各種回答，可自己今天才面試了多人，可能連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嗯，說的不錯，這回答我確實聽多了……”

　不過面上，他還是裝出一副“確實如此”的表。

　鐵如云繼續提問：“你覺得我為什麼要留下你呢？”

　張偉眼睛一瞇，角溢出了笑意。

　“我相信，我的簡歷應該沒寫錯吧？”

　“啊？”

　這小子，怎麼老喜歡用問句回答問句，你老是沒教你好好回答問題嗎？

　鐵如云又在心里頭吐槽起來。

　“面試，我的簡歷上標著我有庭審經驗，而且我的勝訴率也不低吧，我相信新人之中應該沒有誰的勝訴率能比得上我吧？”

　聽到張偉的回答，鐵如云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這勝訴率，而且還是棘手的刑事指控，確實不低了。

　甚至于一些職1-2年的律師，都沒這小子打贏的司多。

　對于這一點，鐵如云清楚，張偉自然也清楚。

　所以他才這麼反問，我都有這樣的履歷了，你還不要？

　“面試，咱們也不能只能你提問啊，我覺得我也要了解一下你們刑事組才對！”

　接著，張偉居然反客為主起來。

　“啥？”

　“這樣吧，我也問你幾個關于刑事組的問題可以嗎？”

　鐵如云懵了，是我挑你還是你挑我？

　不過張偉卻完全沒有不好意思，出微笑后問道：“我想請問，金城的刑事組有多厲害的律師啊？”

　“呃……”

　張偉的第一個問題，就把鐵如云問無語了。

　刑事組有多厲害的律師，你這說得好像我們刑事組有很多人一樣。

　事實上，，刑事組除了他這個桿司令，早就沒人了。

　但表面上，肯定是不能這麼回答的。

　“咳咳，我們刑事組走的是簡化路線……”

　“哦~”

　張偉點了點頭，心里頭那是門清。

　簡化，言外之意就是人很。

　鐵如云覺張偉的表不對勁，怎麼擺出了一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這小子，難道看出什麼了……

　“換我問你問題了，既然你選擇我們金城，選擇了我們刑事組，那我要問問你未來的職業規劃。”

　張偉會心一笑，這問題言外之意，就是問你打算在刑事組干多久，別不就想著跳槽，或者轉去其他組。

　“只要有司打，我無所謂啊！”張偉不吃這一套，態度隨意的回道。

　鐵如云懵了，居然還有這樣的回答，你是不是當我們在聊天啊？

　“我們刑事組的崗位，很有挑戰，你這態度可不好，你覺得自己能不能支撐下來呢？”

　這問題的言外之意，你做好進刑事組“”的準備了沒？

　一旦加，各種各樣的文件和工作可就下來了，你最快多久能適應過來？

　“我想問一下，之前你們刑事組的人，都是多久離開的，平均時間是多？”

　“這……”

　張偉又反問了一個讓鐵如云尷尬的問題。

　這問題還真不好回答，一旦說實話，刑事組的況不就徹底暴了出來。

　“咳咳，我們刑事組的崗位流很大，所以……”

　“哦，明白了！”

　張偉沒有聽鐵如云解釋，因為他已經聽懂了言外之意。

　“那我自認為，我可以比他們都待得久一點。”

　這也是一個套路，既然你不說清楚時間，那我說比他們待得久一點，回答同樣模糊化。

　到時候我真要換組或者離開，你也抓不住我的小辮子！

　鐵如云覺自己遇到對手了，這小子存心來拆自己臺的？

　不行，得反擊。

　他想了想，問道：“你說要比他們都待得久，我們律師這一行很辛苦的，可能還會加班，你也才剛畢業……”

　“廢話，哪有律師不加班的？”

　張偉已經學會搶答了，并且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應。

　律師不加班，天天朝九晚五，周末還雙休，那還能律師嗎？

　996那什麼，那福報！

　“這麼說，你能承加班？”

　“那得看案子忙不忙了，為了委托人，我哪怕熬夜通宵都無所謂！”

　張偉這麼回答，但言外之意則是，如果是一些瑣碎的文書工作，就別耽誤我下班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