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在揚州時已包藏禍心。”青嵐咬牙切齒,對於對方敢跟三哥搶心上人一事極其不滿。
“他為什麼化名去謝家?”
“好像提過像一個故人什麼。”銀鵠費力的回憶。
“雪使自在天山,江南哪來的故人,仇人倒是一個又一個。”碧隼困不解。
“一定是托詞。”青嵐恨恨,“沒看出他這般詐,虧謝家還以上賓相待。”
“沒想到躲在西京,又有君王府擋著,難怪怎麼也找不著。”
“虧我還跑了一趟南越。”
“我一直佩服你居然能在那種鬼地方查出報。”碧隼一不留神說了句心裡話。
“真的?”銀鵠先訝然後得意,繼而自誇。“難得你說句實話,連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現在你總算承認我的探聽之要比你……”
……
七八舌了半天,目又投回了對面的樓閣。
雪玉般的臉在絢亮的燈下映出了迷離彩,得極不真切,看著也宛如夢裡,眾人都有些心神不屬。
君隨玉替斟著茶,著街市盛景笑談。說了一會話,牽過迦夜的手了,轉頭吩咐了句,很快邊的子遞來一個鼓鼓的錦袋,替下了懷中的暖爐。想是溫度漸漸低了下去,又添了新炭。
懶懶的笑了一下,星眼流波,蘊著三分謝意三分慵倦,幾許不在心上的散漫,現出一抹純然無邪的嫣。
碧隼無聲的咽了下口水,佯做自如的環視,恰好銀鵠略不自在的過來,尷尬的相對一笑。
重逢
附在承塵上,他深而綿長的呼吸,氣息極微。
這裡的戒備不是普通的森嚴,銀鵠並未誇大。明智的決策應該是盡量多探些線索,了解虛實後再設法潛。
可他等不了,焦灼的一刻也按捺不住。
不等和君隨玉離開小樓,他已同銀鵠碧隼到了君王府。
守衛並未因主人不在而松懈疏怠。他著銀鵠碧隼好容易引開了部分守衛,又用上了天山練出來的伏藏潛行之,堪堪探了腹地。
迦夜的房間在哪一?
在屋宇上窺視了一陣,驀然被一亮吸引。紗燈影中,有一奇異的泛著晶亮幽,幻然絢麗,迷離奪目,令他想起了銀鵠說過的珠簾,越靠近戒備越,潛也愈加困難,借著屏息靜氣的騰挪閃避,巧別致的木簷發出幾不可聞的微響,似一陣偶然的風,他掠進了珠簾低垂的外廊。
恰逢迦夜回到府邸,院的侍皆趕去苑門迎接,趁著空隙他翻進了房,懸在暗承塵下觀察四周,去了存在,黑仿佛化了建築的一部分。
陳設並不複雜,雖然桌幾均致之極,卻也不似傳說中的珍寶玩堆砌。
唯一特異的是相當溫暖,一進即有明顯覺,與北方凜冽的寒風形了強烈反差,想是整間房燒有地龍,即使主人不在也未曾稍停。
一閣書,一席案,幾重素的紗幔懸垂墜地,憑添了一份朦朧。錯金雲紋博山爐上盈著嫋嫋淡煙,顯得異常靜謐。
玉屏風繪著大朵青荷,一旁支著棋坪,玉石琢的黑白雲子泛著清輝,猶剩半壁殘局。紗幔的另一頭置著雕工細的牙床。漆奩幽亮,羅帳半挽,銀紅的衾給房間增了一抹旖旎。
只有一個枕頭……心裡稍稍靜了一些。
簷下的風鈴在冬日夜風中輕響,人聲漸漸近了。數名侍擁著迦夜踏了進來,玉指了額角,仿佛有些倦意,任由侍替除下層層冬,解去發飾,換上寢。最後一名侍婢捧上一方托盤,黑漆盤中的白玉盞霧氣彌散,散藥香,迦夜略微皺了皺眉,端起來喝了下去。
一番洗面漱口的忙碌,侍們都退了出去。
倚在榻上休憩了片刻,慵懶的踢開履,赤足走鄰室。隔間一直傳來水聲輕響,想來自是一間浴房。
良久再無靜,室一片沉寂。
他無聲無息的落至地上,踏進水氣彌漫的浴室。
漢白玉石的地面可鑒人,平溫潤。溫熱的泉水從壁上的玉蓮花口汩汩湧出,玉臺邊的銀盤上置著牙梳,七寶琉璃瓶中盛著沐發塗的香膏,霧氣氤了剔煥彩的異流。
輕的銀綃網兜著嬰兒拳頭般大小夜明珠,從頂壁上垂落,盈散純白的,波影瀲灩,水霧淡淡,恍如夢境。
迦夜大半都浸在水裡,螓首枕著池壁,黑發鋪散如雲,長睫輕合,竟似已經睡去,雪一般的頰讓熱氣蒸得微紅。遇水一浸猶如明,幾可窺見部人的形狀。不住心神一漾,又莫名的不安。被人侵得如此之近,卻始終未醒,極是反常。
手溫暖,迥異於過去的冰冷。輕拍了拍小臉,仍然一不,竟似昏迷了一般。
心底一,查探了半天全無異樣,確是睡去了,只是怎會睡得如此之沉,完全失了警惕,……有這麼累?
中泛起了一酸意,他暫時放下擔心,將從水中抱出來,指尖輕日日魂牽夢縈的臉。
比過去更了,了青多了嫵,卻是如昔,盈的浮著悉的冷香,微啟的像是在邀人品嘗。
他真的吻了下去,和記憶一樣甜,一點點汲取著甘,棧的無法自拔,手有自己的意志般著人的軀,呼吸漸漸了。
忽然了一下,像是覺到有人輕薄,尚未睜眼纖手猝揚,五指如劍刺出,他一把制住了雙腕,住掌間的勁力,著睜開的黑眸不無得意的輕笑,滿意的看雙眼越瞪越大,幾乎可以看見他的倒影。
“是我。”輕啄了下雪玉似的鼻尖,微啞的戲謔。“瞧我捉到你了。”
震愕了一瞬,眉尖微蹙,詫然自語。
“這個夢好怪。”
“夢?”他笑起來,指尖刻意過的,磨蹭著紅的一點。“這樣荒唐的夢,你喜歡?”
的刺激令了一下,臉嫣紅,迅速握住他的惡作劇的手。
“你……”了結實的膛,又了清俊的臉,“怎麼這麼真實……”想咬一口細的指尖,被他扯開。
“如果你想證明,我有更好的辦法。”不等回答,他吻上了脆弱的鎖骨,炙燙的呼吸拂在上,帶著抑多時的焦。吻漸漸移下去,隔著的素輕咬,不自覺的抖起來,綿綿的試圖推開。
“等等,不對……”
他聽而不聞,明知時機不適,仍然失去了控制肆意輕薄。背後乍然掠起一寒意,本能的摟著迦夜翻出丈外,避開了殺機四溢的一劍,雪亮的劍芒追襲而至,連著騰挪閃躲,他空出一只手運勁點去,錚然一響,長劍直直開,拉開了突襲者的距離。
執劍的是一個子,正是陪著迦夜去賞燈的隨侍之一。此刻臉如寒霜,殺氣畢現,狠狠瞪著他。
“何方狂徒竟敢到君王府放肆,放開小姐!”
他沒理會,懷裡的人的往下,探臂又摟了些。細看黑眸朦朧迷茫,竟似又要睡去,這一驚非同小可。
“迦夜!”他顧不得面前的敵人,著的腕脈。“別睡,究竟怎麼回事。”
“放手!”
寒凜的劍鋒刺襲而至,他無心戰,一味抱著閃避。離了溫泉,被風一侵,綿的子冰冷起來。
寒冷讓迦夜略略清醒,勉強抑住昏然。
“霜鏡住手,他不是敵人……”止住了侍呼喊侍衛的意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越來越小。“……別告訴隨……玉……等我醒來再……”
最後幾個字尚未吐出,強大的睡意攫住了,在他的臂彎裡沉沉睡去。
清醒的兩個人互瞪了半天,子冰寒的目掃過他的臉,在腰間長劍上打量了許久。
“揚州謝三?”
他沒計較話中的無禮點了下頭。
冷意似乎消退了稍許,口氣卻換了譏諷。“想不到江南名門公子會如下三流的宵小之徒一般。”
“你們給喝了什麼。”他想起了換時的那盞藥,怒氣迅速躥起。
霜鏡還劍鞘,拾起適才丟在一旁的綾巾,不客氣的瞪他。
“出去,我要替小姐更。”
的裳附在上纖毫畢現,確實不宜給男子瞧見。他卻不管不顧,不肯放開懷裡的人。
“拿來我給換。”
“你!”霜鏡氣結,險些又要拔劍。“無恥之徒。”
“總比你們用藥迷了神智的好。”他反相譏,心下確實擔心迦夜涼,盡管屋溫暖如春,卻也不能讓穿著睡。抬劍挑過落在一旁候用的,真個要替換起來。
看不過去,霜鏡沖上來搶了過去。
“你這賊,虧你還是江湖中數得著的人,竟這般下流。”
對方並未運功,他也不便和子手,被趕到一邊,第一次被人稱作賊,委實有些哭笑不得。
霜鏡用擋住視線,利落的替迦夜換了單,剛抱起來就被他以巧妙的手法奪了過去,轉頭走了臥房。
輸了一籌,子氣怒的追上來。“小姐要睡了,不許你打擾。”
將軀置在榻上蓋好被,他轉頭按住劍柄,俊冰冷。
“你們到底給了什麼手腳。”
被殺氣得一窒,霜鏡強的對視半分不讓。
“說得真好笑,難道我們會害小姐?君王府的事還不到你來興師問罪。”
男子沒說話,目越來越寒。對峙了半晌,想了想,霜鏡不願的道出了答案。“小姐用的是傅天醫開的方子。”
傅天醫,江湖上最負盛名的醫者,極難尋到的人,他心下打了個突。
“怎會一直睡,以前可不是這樣。”
霜鏡不客氣的搶白。“你說的是多久以前,三年來小姐皆是如此,每日要睡八九個時辰以上。”
“藥裡有安神的功效?”這樣的睡法……不疑竇叢生,幾乎想搖醒問個清楚。“為什麼。”
“傅天醫說小姐損傷的太厲害,這樣拔毒痛苦會小一點。”氣哼哼的道完,霜鏡開始趕人。“出去,小姐要明日早上才會醒,午後又會繼續睡。你自己挑合適的時間請見,別再做這種鬼鬼祟祟的勾當。”
拔毒?是寒毒,還是玉鳶蘿花毒……難怪量有了變化。手從劍柄松開,他在床邊坐下,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出去,我在這裡等醒。”
霜鏡氣結,想不到對方如此無賴,待要手又怕驚了榻上的人。
“你這也算是謝家公子的行徑?江湖傳言果然不可信!”
“隨你怎麼說。”謝雲書沒看,只盯著沉睡中的。“不然我帶走也是一樣。”
謝家的三公子……霜鏡差點一口吐出來。這樣輕薄無行的家夥,哪有半點風傳的謹自持,要不是公子提過……礙於迦夜的指令不便妄,咬牙切齒了半響,終於在書案邊坐下,盯著他的一舉一。
夜,寂靜無聲。
那個俊無儔的青年靜靜的瞧。
或許是怕打擾了佳人,指尖隔空描著眉心,又掠過頰,輕散落的烏發。炙熱的眼神蘊著濃濃的意,極又極珍惜。無端有種錯覺,仿佛本是他的一部分,只是偶然失落了別。
連旁觀的人心底都起來,漸漸放松了戒備。
天一點點亮,朝東升,估著迦夜差不多要醒來,霜鏡躡手躡腳的退出房間,打點晨起用。
早晨的君王府安然有序,黑底金漆的匾額威嚴而靜穆。
這一份端然忽然被急促的拍門聲驚破。樹上的晨鳥驚起,撲棱棱的飛向了天空。
君隨玉聽著侍衛稟報,略有些驚訝,隨即綻出一個含意莫名的笑,示意例行議事暫停。
“請。”
“謝五公子。”對清晨的不速之客彬彬有禮,舉手延座。“當年在揚州多蒙照應,未能表明份,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尚請見諒。”
“不敢當。”謝青嵐雖不待見,卻不得不顧著份端出客套。“能得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