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病人。”

謝雲書靜了一瞬。

“四弟，我知道你不怎麼喜歡三嫂，但已是我妻子，給三哥一點面子，別在跟前這般口氣，我不想心裡不好過。”

謝飛瀾心裡一悔，上仍是無遮攔的調侃。

“三哥怕回去妻懲誡？我早聽說雌風厲害。”

“我倒寧願是這樣。”謝雲書不以為忤，俊溫。“可子驕傲，了委屈多半憋在心裡，斷不會對我說。”

“那你更不用擔心。”越見如此，謝飛瀾心裡越酸得難。“三哥或許不懂，人是不能太寵的，愈對好愈不當一回事，若即若離反倒會自己纏上來，再這麼放縱三五年，就要爬到你頭上了。”

“我娶，是要幸福的。”任四弟言之鑿鑿的胡扯，謝雲書倒也不駁，依然沉靜平和。“以前太苦，我只願盡力讓快樂一點。”

謝飛瀾不知是什麼滋味，上好的酒喝下去竟如醋一般，再說不出一句話。

妒嫉

過樹梢，和暖，葉片隨風婆娑，愜意非常。

躺在枝椏間枕著雙臂，卻再尋不到好心，人嫣然相就都提不起興頭，往日的風月濃衾枕纏綿皆失了意趣，直覺索然無味。

屢屢浮起微帶歡喜的盈盈一笑，萬都失了。

看遍名花，卻只記住那一抹淺笑，如墮魔障不可自拔。掐斷自己再想下去，強迫心神轉到枝頭的鳥窩，鳥探頭探腦的搶奪母鳥喂哺，嘰嘰喳喳的吵嚷，下方約有笑語飄過，越來越近。

二嫂蘇錦容挽著白歌，偕沈明珠一同在樹下的石凳落坐。

謝飛瀾了一眼又無甚興趣的伏下，近日和白歌會過幾次，稟持世家子往的分寸，有禮而不失矜持，長輩點頭贊許，哪知兩人底作何想。

……怕是還未死心。

人的心思並不難猜，眸一掃，怯抑假意虛詞俱能悉分明，白歌貌似溫雅自持，眼神卻仍牽在三哥上。他只好奇三哥對妻深有目共睹，仍在企盼什麼。

不想現亦無意旁窺，濃的樹蔭隔不斷聲音傳來。

“昨日乘船遊湖可還喜歡？沈姑娘對傳說掌故了如指掌，竟比我還悉。”蘇錦容對白歌笑語。“真瞧不出是第一次到揚州。”

“這全因揚州之天下聞名，此來前將山水傳述翻了個遍，明珠早已爛於心。”沈明珠言笑晏晏。“憾三夫人未能同行，好生可惜。”

蘇錦容微微一哼。“難得面一次，子又貴無比，不來也罷。”

“三夫人羸弱不便出門，該是我去探的。”

白歌聲輕勸，“我勸妹妹省了這份心，是君家小姐，矜貴非比尋常，聽蘇姐姐說自嫁後鮮與眷走，足以想見為人，只怕去了被視作結逢迎，反遭輕鄙，何苦討份不快。”

沈明珠愕了一愕。“三夫人不是這種人，那日我見雖然話卻應答如儀，定是病弱虛，非得已才了往來，白姐姐大概誤會了。”

“沈姑娘看來對甚有好。”蘇錦容冷哂，“也難怪，生得相當人，見過的男人沒有不發昏的，沒想到連子也不例外。”

“我是想和三夫人親近，卻不是因這個緣故。”漲紅了臉。“當年聽二哥說了些許事跡，好生欽佩向往，一心想看看是怎樣不凡的子，才……”

“不凡？”蘇錦容嗤笑出聲。

“沈姑娘大概不清楚的來曆，才有這般臆想。”白歌也笑，徐徐而道。“可知生小混於魔教劣跡斑斑，在那種骯髒的地方憑姿攀附上，殺人如草滿手鮮，嫁揚州全仗君府強，又恃勢在謝家橫行，哪有半點配得姑娘傾慕。這話或許不該由我來說，但見妹妹被蒙蔽至此，不得不煞風景的明言。”

沈明珠愣了半天，直直的盯著白歌，盯到對方幾乎掛不住笑。

“沈姑娘不信？不然問問蘇姐姐，可是一清二楚。”

蘇錦容正要附和，沈明珠倏的站起來，俏十分認真。

“這話確實不該白小姐來說。”清脆的音聽得兩人一怔。“我雖年紀小，當年的種種也有聽聞。杭州白家若無君小姐一力回護，早已遭傾家滅門之禍，救了合府上下，白小姐怎的全無激之意，反在背後道人長短。”

從未遇這般直接的指責，白歌驀然沖紅了臉。

“那是……那並不是的功勞，全仗謝三公子的安排……”

“縱然是謝三公子的請托，拼上命的卻是君小姐，有道是救人急難一芥千金，何況如此重恩。”沈明珠年紀甚輕，心直不顧禮節，問得白歌無言以對。“君小姐陷魔教並非已意，好容易逃出來，猶不忘送我大哥骨還鄉，我嫂嫂將活埋卻被釋歸，亦不計較二哥以怨報德，幾人能有此等襟。所為無不重重義，與正道中人有何不同，何以被非議至此。”

見白歌臉煞白，蘇錦容強笑解圍。“沈姑娘年輕，可想過此等所為不過是故意示好，換一個好名聲搏人贊譽，騙得雲書對恩生疚而已。”

沈明珠聞得蘇錦容的說辭，極是不以為然，心氣更盛。“謝三公子與識已久，怎會不知為人，何須使險些喪命的苦計。就算真是為用計，救人也是事實，豈可平白抹殺。明珠來揚州蒙二夫人盛相待，年輕識淺，心存疑冒昧請教，還夫人不以莽撞責怪。”

“沈姑娘一片赤子之心，什麼均往好想。”蘇錦容勉強轉過話頭，“這原是好事，有些話我也不便說，將來有暇與多相些時日，或許又是另一般觀。”

白歌終於緩過，“沈姑娘想是有所誤解，君小姐之恩我並非忘卻，昔年在杭州也算故，只是後來實在難以接其品，方了親近往來。”

“品不佳？可否請白小姐細說？”不喜晦模糊的暗指，沈明珠索直問到底。

“……”白歌櫻翕張，僵僵的一笑。“如今我們謝家，怎好言及府中人的短，終是不提為妙。”

“歌說的不錯，好歹也得顧及我這主人薄面，改道些無關閑話罷。”

二好容易擺糾纏，心不在焉的說了些瑣事。怎奈話不投機，氣氛也無先前的融洽，沈明珠見場面僵滯，自知沖撞，扯了個由頭先行離去，兩人才松了一口氣。

謝飛瀾在樹上靜聽，見白歌神遊離尷尬，不暗中好笑。半天不忍得難，一心盼著樹下的人盡早離去，誰知蘇白二人東扯西拉聊了一陣，竟又另起了話頭。

“……四弟年輕俊朗，人又趣致健談，在泉州也是一方之主，未始不是一段良緣，和你相配可算郎才貌，歌意下如何？”

“他一雙眼全無真心，竟日風流，明知我在謝府仍不改其行，這樣的男子……”幽怨的話語溢滿自傷。“我知謝世伯憐我蹉跎，可再不堪也不願這等安排。”

“男人都是這樣，待親就收心了。”蘇錦容以過來人的經驗勸說。“景澤過去不也逛花樓，你瞧他婚後如何，全看你怎麼拿。”

言語大有得，謝飛瀾暗自可憐二哥。

“錦容姐，爹只考慮與謝家世，全不管我怎麼想，唯有你明白的，從我遇見起就心裡就僅有一個人。”

蘇錦容歎氣。“我當然清楚，可三弟已娶了妻，你再是深又能如何，聽我的勸，別再想那個不長眼的，他早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那個人……”哀傷的話語漸漸哽咽。“以前仗著功夫橫行，全不把人放在眼裡，現又借著君家的名頭人，支著他東奔西走當牛作馬……”

“沒一點及得上你，造化弄人偏嫁了過來。”蘇錦容扯出繡帕送過去，深替好友不值，歎息著抱怨。“三弟護得跟寶貝一樣，家裡不滿的嬸姨比比皆是，又能拿怎樣。”

謝飛瀾心底冷笑，無非是君翩躚不耐煩搭理碎嘮舌的婆娘，落下了清高倨傲的話柄，不過君王府的家世地位足以鎮住非議，眼紅也是徒勞。

“誰奈何得了。”俏出幾許狠。“可上天有眼，再囂張也活不了幾年。”

好友恨怨如狂，蘇錦容莫名的不安。“歌，我知你一片癡心，但三弟自瓊州尋來了奇藥……”

“錦容姐。”音忽然起來。“將來謝家執事的必定是雲書，對不對。”

“應該錯不了，你……”

“早年在謝家養病，錦容姐曾與言語沖突，那魔必然深藏於心銜恨良久，將來坐了謝伯母之位，姐姐的日子可想而知。雲書被蠱至深，謝二哥偏好醫道恬淡無爭，更是鬥不過。”

蘇錦容思及遠景，頓時心底一涼。

“錦容姐出名門卻要屈於魔之下，連旁人都覺得委屈。”白歌微妙的一歎。“可惜我福薄無法與姐姐結為親眷，否則定是心無二致同枝連氣。”

“爹如此安排，我又能怎麼辦。”蘇錦容惶然失了主意。

“雲書帶回來的海冥綃是由謝二哥煉制？”

“你是想……”輕輕的話語聽得蘇錦容發怵，約明白了些。

“君隨玉搜遍天下也僅探出這一株靈藥，萬一沒了多好。”

“不行！”蘇錦容驚得跳起來，轉了兩圈才穩住蹦的心。“三弟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奪過來的東西，真要毀掉一定恨絕了我，萬萬不可！何況是君隨玉親妹，君王府豈是好惹的！”

“姐姐多慮了，無非一場意外，總有辦法天無。謝世伯當初就反對這門親事，謝大哥也不喜歡，一死謝家上下松一口氣，誰會在意。就算雲書起疑，礙著手足之也不可能深究。君王府與謝家相隔千裡，君隨玉手眼通天也查不出端倪，拿著莫虛有的名目興師問罪，屆時反了武林的笑話。”

不疾不徐的話語極煽力，謝飛瀾擊節贊歎，瞧不出白家小姐竟有此等心計，教人刮目相看，端看二嫂會不會被好友哄得昏頭依令行事。

蘇錦容思來想去，終是不敢。

“歌你不明白，君隨玉將嫁過來的陣仗你是親眼見到的，但你不知自嫁後，謝家名下各門營生利潤徒漲，銀子水一般流進來，家中食用度水漲船高，遠非昔日可比。這皆是君隨玉暗中施為，他對這個妹妹是疼到骨子裡的，若在謝家有什麼三長兩短，南北刀兵立起決不是虛誑。”

不待對方出言，蘇錦容又道。

“你也不曾去過所居的院落，那一帶連並數苑，亭臺樓閣無不心雕琢，所費不貲，務求賞心，爹令大哥親自督建，可見對的看重。娘疼年孤苦弱多病，不單免了晨昏定省早晚問安，甚至親問飲食，待各房眷等閑不得輕擾。三弟授命下人瑣事一概辭謝，披閱文書都在房中左右不離。湯藥過頻失了胃口，三弟一點點哄，變著法讓進食；腳不便，他日日抱進抱出不厭其煩，下人都知道三護妻護得跟眼珠子一樣。”

“別看遠嫁揚州無親可恃，君隨玉譴了大批親隨陪嫁，個個明能幹八面玲瓏，打點得滴水不，幾無謝家僕役手的餘地，所居的一塊雖在謝家，實同君府，誰也不清楚有多眼睛瞧著，平常相安無事也就罷了，一有風吹草君隨玉轉瞬即知，哪容半點欺瞞。”蘇錦容一口氣道了一長串，越說越心驚跳，忍不住四下張。

“聽姐姐一句勸，別再轉危險的念頭，徒然引火燒，否則不單自不了幹系，還連累了白家。”

連累白家……累及蘇府才是最要的吧。白歌忍住冷笑，溫順的垂下眼。“姐姐說的對，是我糊塗了。”

聞得此言，蘇錦容稍稍松了心，微疚的安。“我知道歌心裡委屈，下次見了我替你出氣，定不教那魔好。”

白歌蹙眉低歎，“罷了，如今是君家小姐，惹了反教姐姐日子難過，有這樣的家世，誰能奈何得了。”

“那又如何，好歹名份上我一重，還怕翻臉？歌屆時看著便是。”早已不滿公婆偏倚，聞言更是火起，蘇錦容恨恨道。

好一手無形的挑撥，激得閨中好友出頭挑釁，表面不落分毫……幸而二嫂尚知輕重，沒應的話去盜毀靈藥。蘇錦容人雖囂張卻頭腦簡單，被利用得徹徹底底猶不自知，謝飛瀾著實忍不住搖頭。

白歌聽著蘇錦容好言好語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