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厲九歌
花宜姝死了,被人一刀砍兩截,死時怨氣滔天,恨吶!怎麼都不能明白,竟然有人舍得對這樣的絕人下手,還是這麼殘忍的死法!
那人一定是個死斷袖,而且豬狗不如,以后一定會比死得更慘!還會下地獄,被油鍋炸,被死鬼吃了一遍又一遍,來世還要投生家里的一頭牛,辛苦一輩子給種田,年邁衰后還要被賣掉吃!
尚未來得及被一刀兩斷的痛苦,花宜姝就忙著詛咒殺了的那人。只是沒等將十幾年來學過的臟話罵上一,的意識便已經消弭于天地間了。
——岳州最負盛名的花魁死了,被人一刀砍兩截,死在未滿十八的青春年……這就是那本書里關于花宜姝的唯一一句話。
然后……
花宜姝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繡著鴛鴦蝴蝶的紗帳映眼簾,恍恍惚惚側過頭,看見紗帳外有個子的影在忙碌。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就盯著紗帳上的刺繡瞪圓了眼睛,手指巍巍地探向腰腹,那個被人一刀兩斷的地方。松了口氣,還好,腰好在,都是夢。
做一晚上噩夢太累人了,花宜姝正要睡個回籠覺,就被人從被窩里捉了起來,是安墨,一邊把往外拔一邊道:“快起來,就差兩日了,咱們得趕收拾東西才好跑路。”
收拾什麼東西?花宜姝被迫睜眼,委委屈屈道:“安墨,我方才被魘住了,做了個可嚇人的夢!我夢見我被人殺了,死得可慘了。”夢里的畫面非常清晰,花宜姝醒來后仍心有余悸,到自己還完好的腰肢時到落淚。
卻聽安墨語調一揚,“你夢見被人攔腰砍兩截了?”
花宜姝:……
驚愕地瞪圓了眼睛。片刻后終于意識到什麼,恍惚地點頭,“是,是砍兩截了……”
安墨接著道:“是這樣沒錯!那個賊首把你砍兩截,腸子流了一地呢,可慘了!”
沒有留意到花宜姝驟然落的手,安墨在床前握著手焦慮地走來走去,“我原先一直不敢詳細說你的死狀,就是擔心嚇壞你,但現在你都夢到了,說明事越發嚴重了,聽說有些人死前會有微妙的預,所以我們這次行一定要功,才能避開這場死劫啊!否則下場一定不會好……”
安墨接下來說什麼,花宜姝已經都聽不清了,整個人僵坐在床上一不,仿佛一瞬間被走了魂魄。
突然,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把安墨嚇了一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子故作和氣的聲音,“紅呀,都喊你好幾回了,你要是再不來,人家趙大人可找別人去了。”
紅是大老板給花宜姝起的藝名,花宜姝則是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目前只有安墨知道。
門外子的聲音安墨認得,是樓里一個姿出眾的姑娘,名牡丹,經常跟紅搶東西搶客人。
安墨目征詢地看向床上的人,卻見對方面蒼白,眼神怔忪,似乎還沒從那個可怕的噩夢里回過神來。
直到門外子聲音不耐煩起來,花宜姝才咳嗽了幾聲,“我有些不適……”
牡丹立刻熱起來,“哎呀,子不適,那可沒辦法了,只好由我代你去了,你就不必謝我了,好好休息養好子才是正經。”
花宜姝:“那可太麻煩你了。”
牡丹:“不麻煩不麻煩。”
這兩人隔著門一來一往,渾似一對好姐妹,彼此虛偽做作的聲音聽得安墨抖落一皮疙瘩。
待得牡丹的腳步聲遠去,安墨才有些焦急道:“你就這麼任由搶走你的客人?那賞錢可就都歸了。”
花宜姝仍恍恍惚惚的,看著安墨那張稚的臉,眼里忽然涌現出無限溫來,握住的手輕聲道:“沒事,我不缺這點賞錢,接客攢錢跑路的話都是糊弄你的。”
安墨:“啊?”
花宜姝忽然一個激靈徹底回神,臉不紅不變繼續道:“你再同我說說那本書的故事吧,我都快忘了……”
安墨不明所以,但這是大事,還是仔仔細細講了一遍。隨著的講述,花宜姝漸漸發起抖來。
花宜姝是在半個月前撿到安墨的,當時安墨蹲在街邊、已經到神志昏聵,連有幾個不懷好意的地流氓接近都沒有發現。剛巧花宜姝邊有幾個健壯的男仆,就趕走那些流氓,將安墨帶了回來,而后養在自己的屋子里,親自喂喝粥吃藥,幫沐浴穿,得安墨淚水漣漣,把當做天下第一的好心人,并將來歷和盤托出。
安墨告訴花宜姝,說是個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看完一本書后就穿進了書里,現在非常后悔看那本書。為什麼認定是穿書呢?因為據安墨所說,歷史上本沒有大盛朝,只有那本書里才有一個都城名為晉安的大盛朝。
彼時花宜姝一對目里滿含著同和憐惜,還將摟在懷里好好地安了一番,勸往事已矣,一切向前,又把安墨得淚水漣漣,只恨不得把花宜姝當親人。
然而實際上呢?花宜姝一離開安墨的視線就笑到錘墻踹柱子,覺得安墨得了失心瘋,什麼紅旗現代人?穿書大盛朝的?三歲孩子都不會信!
不過這并不妨礙花宜姝繼續把安墨養在邊,并托人四查安墨的真實份。為什麼這樣做呢?因為一眼就瞧出安墨出不凡。
當時安墨雖然又累又,但也能看出皮白皙頭發黑亮,一看就不是風吹日曬干活的農,而淪落到這步境地,卻還不忘維持面,不肯像那些花子一樣坐在骯臟的街頭地上,再看手指,形狀纖細漂亮,一看就是不沾春水也不需扯線織布的普通子。等把流氓趕走,將人弄到邊一看,花宜姝更滿意了。
只因安墨頭發長,卻很潔凈,雖然由于流落街頭沾了些塵土,但頭發里沒有油垢,更沒有惡心的虱子蟲卵,還有一沒聞過的淡香,手腳指甲也清理得干干凈凈,一看就是有條件經常洗浴的。更何況還識字!這更了不得了!一定是那種大富大貴的人家里出來的。
這可憐的千金小姐,不知什麼緣由和家人失散流落此地,不過沒關系,有我花宜姝在,一定想法子送你與家人團聚,到時候你們一家可要念我的恩,幫我贖消去賤籍,助我獲得自由之啊!
花宜姝發誓,自己從未對除了安墨以外的人如此溫。
至于安墨說自己年滿二十歲,是個穿書者,花宜姝全當是瘋病發作胡言語,畢竟安墨模樣稚氣,行事天真,頂了天十六七歲,怎麼可能還比大兩歲多?
花宜姝自然不會和一個病人講道理,因此當安墨說十五日后反賊攻城、將軍殞命、岳州城破的話,也不放在心里,岳州在江南道可不算是小地方,又有忠烈將軍坐鎮,怎麼可能被區區反賊攻陷?但花宜姝又怕安墨病加重給添麻煩,于是從來只表面敷衍,哄騙說先攢錢,等城破混時再出逃。實際上一邊查安墨世,一邊等著看十五日后安墨還能說出什麼來。
誰料離十五日還差兩日,就做了噩夢,夢中場景真實無比簡直如昨日重現,而安墨更是在出口之前就道出了的死因死狀,接著,跟夢里一模一樣的景,牡丹假意來請的事也發生了,這樁樁件件,讓花宜姝再也沒法把安墨當做個瘋子,再次聽著安墨講述那本書里的節,花宜姝哆嗦得厲害,這才意識到……
我的天爺啊!難道自己終于要飛黃騰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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