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荷花見馮瘸子栽到一旁的草叢裡,轉頭一看,來人正是長生,大喜之下鬆了口氣。
那馮瘸子卻嚇得傻了眼,適才藉著點兒酒勁兒才起了膽,如今被這麼一打一摔,算是徹底清醒了,他眼見著長生又高又壯像座山似的往他跟前兒走,嚇得沒尿了子,忙道:“大兄弟,誤會誤會!是你這媳婦兒不老實,死活拽著我來這兒,我,我,我沒想幹……”
荷花剛整好了裳爬起來,聽馮瘸子這話氣得渾直,啐道:“呸!你這臭王八蛋還敢滿噴糞!看我不打死你!”一邊罵一邊四下踅子。只還不待尋了傢伙,長生已然三兩步上前揪住馮瘸子,揮著拳頭砸了上去。
馮瘸子只覺腦袋一懵,腦漿子被打散了似的歪倒一邊兒,還沒緩過味兒來呢,第二拳第三拳又接連落了下來。馮瘸子覺得自己肯定會被打死,嚇得拼命擺手求饒,“大哥”、“大爺”個不停。長生本不理他,瞪著眼沒聽見似的一拳接一拳。
荷花看著解氣,大聲道:“打死你這臭狗屎!看你還敢不敢欺負你姑了!打死他!長生!打死這王八蛋!”
“唔…………饒……嗚……”馮瘸子被打得滿臉是,牙也不知掉了幾顆,已經說不出整話了。
荷花眼見這樣,只怕真打出人命,便道:“算了,長生,這次就饒了這混蛋。”
只長生卻是沒聽見一樣,仍按著馮瘸子揮拳頭,真要把他打死似的。荷花害怕了,大聲道:“算了,長生,別打了!”見他還是不停手,嚇得忙跑過去一把抱著他的胳膊,道,“別打了長生!長生!”
長生停了手,滿臉漲紅的瞪著眼,兩個拳頭攥得石頭一般,全的都繃著。
荷花有些發怔,這一瞬才彷彿覺得自己是真的嫁了男人。只也來不及,因從未見過長生這般惱火的模樣,這會兒心裡也有些發憷,忙語道:“咱別跟這臭無賴磨嘰,該吃飯了,下午咱們還幹活兒呢。”
長生呼呼地著氣,好像很不甘心似的放開了馮瘸子。荷花見長生拳頭上全是馮瘸子的,連忙用自己的袖給他乾淨,又幫他把服整了整,挽了他的胳膊哄孩子似地道:“走,咱走吧,吃飯去。”
荷花拽著長生走出了樹林,往回走了一段兒,見飯籃子仍在地上,裡面的水罐子躺了,水流了一地,幾個餅子也滾在了一旁。荷花心疼得一個個撿起來拍了拍,又把水罐子和一旁的菜刀一併放回了籃子裡。
長生站在一旁也不言語,等荷花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他便把籃子提了過去,拉著荷花一起往山上走。
荷花第一次被長生拉了手,覺有些奇怪, 瞥他,見他仍似怒氣未消,經過剛剛的小樹林時,握著的手下意識地了。荷花心裡暖暖的,心道傻不傻的不要,雖他未必真能把當媳婦兒那麼放在心坎兒上疼,但好歹知道是自己人,知道要的時候護著就行。這麼一想,他大清早兒扯被子的事兒便算不得什麼了。
“你怎麼來了?”待兩人進了山,荷花才開口問道。
“你晚了,比每次都晚。”長生答道,“影子都過了大石頭了你還沒來,每次都不到大石頭。”
“哦。”荷花應了一聲,又道,“今天這事兒別告訴。”
長生看著荷花道:“說過,不能撒謊。”
荷花道:“咱們這不撒謊,只是不說。知道了這事兒定要生氣,一生氣就要生病的,你不想生病是不是?”
長生點頭。
荷花道:“所以就不能說,知道不?”
長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雖說已不是大熱的時節,但正午時的還是讓人燥得很,荷花和長生找了個樹蔭坐下,把吃食拿出來。小菜全都撒在了籃子裡,基本上不能吃了,荷花只撿了幾個沒掉在地上的餅子,沾了點兒碗裡菜湯遞給長生,自己則撿了沾了土的餅子,吹吹乾淨,摳掉外面髒了的部分。罐子裡的水也基本上都流了,只有一個底兒,荷花遞給了長生。長生接過來看了看,喝了一口,又還給荷花。荷花見裡面還剩了一點兒,便蓋好放在一旁,轉回頭看著長生眼的著,知道那是他特意留給的,心裡有點兒,拿起來抿了一口。
吃完了飯還不容歇著,長生就要起來幹活兒,荷花拉了他道:“歇歇再幹。”
長生指著一旁的樹影道:“影子到了那塊兒石頭了。”
荷花道:“今兒咱們吃飯晚了,再歇歇,不差這一時半刻。”
長生道:“不行,影子到了那塊兒石頭就該幹活兒了。”說完便起走出了樹蔭。
荷花一嘆,沒再攔他,把東西都收拾好之後便跟著他一起搬石頭,除野草,番土地,幹累了就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歇歇。而長生卻是一會兒都沒停下來過,只跟覺不出疲累似的悶頭幹活。
荷花坐在一旁著他,他正著鋤頭番地,上被他了繫在腰上,出壯的膛肩背,像所有莊稼漢一樣上黝黑黝黑的,汗珠兒順著脖子往下流,太一照直發亮,單這麼看上去一點兒不像個傻子。而且他又高又壯,村裡好多男人都及不上他,打眼一看真是山一樣的漢子。荷花想,若長生不是個傻子,不定有多大姑娘願意給他當媳婦兒呢,還真不上。想像著一群大姑娘搶著往長生家裡,搶 著給他做媳婦兒的場面便覺好笑,嗤嗤的笑了笑,繼續起來幹活兒。
幹了一下午,看著時候差不多了,荷花便停了下來,把籃子收拾好,像往日那樣跟長生招呼了一聲:“我先回去做飯,你別幹太晚。”
往日長生都是悶著頭嗯一聲,也不看,今日聽說了這話卻是立時直腰穿了裳,走過來一把拉著的手,張的道:“一起走。”
荷花怔了一下,心裡又是一暖,掏出手絹給他了汗。
長生扛著鋤頭,荷花拎著竹籃,兩人手拉手的下山回家,直到進了村子,長生才放心的鬆了荷花的手。有村民見他二人一塊兒回來,都忍不住回頭看看他倆。
荷花知道們的心思,自嫁給長生那一日起,村民看的眼就不一樣了,有好奇,有嫌棄,有同,還有看笑話的,就好像長生的傻氣會傳染似的,也變了村民們敬而遠之的人。總之不再是從前那個李荷花了,現在是傻子長生的媳婦兒。
對於這些,荷花若說是一點兒不在乎那是假的,這種明顯的變化擱誰上都不了。一開始的幾日荷花本不敢抬頭看人,若非必要只恨不得不要出門才好。這兩個來月下來,也算是習慣了,對別人異樣的目語氣也大抵能做到視而不見,只有時候看見三姑六婆圍在一起說話,見經過就全默契的閉了口,這種明顯的被人說閒話的覺還是讓荷花又氣又委屈。
時二人又路過三姑六婆圍聚的水井旁邊,荷花打老遠就看見們著他倆碎碎嘀咕,這會兒靠近了,便有子作出一副熱的樣子的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呦,長生,今兒怎麼跟你媳婦兒一道回來了?不開荒了?”
長生完全不搭理,只荷花笑著回應道:“這不天黑得早了麼,就早點兒回來了。”
那幾個人也衝荷花笑了笑,又相互看了看,眉努一副曖昧的神。荷花心裡憋屈,可也只能假裝沒看到,和長生一路回家了。
傍黑的時候,四從外面回來,遠遠地看見長生和荷花一塊兒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等,兩人低著頭,荷花嘀嘀咕咕說著什麼,長生就一個勁兒的點頭。有些奇怪,待走近些,兩人便看見了,迎了上來。
四一邊把竹筐給長生,一邊對荷花道:“你今兒怎麼來了,晚飯做了沒?”
荷花道:“全弄好了,等回去下鍋拉拉就得。”
四沒應聲,只覺今日肯定是有什麼事兒,扭頭去看長生,但見長生被這麼一看,立時心虛的低頭避開了目,用力的閉著。
看來是指定有事兒了,四想了想,卻也沒再追問,心道小兩口有個小 什麼的大概也不是什麼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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