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飛揚著千姿百態的紙鳶, 彩混雜飄，讓人陶醉在這濃麗的景中。

“清泉弟弟快看！我的紙鳶飛得好高呀！”

戰榮景扯了扯自己手上的風箏線，想要它再飛高一點, 風力極大，風箏又高，像是在云中肆意逃竄的魚兒, 他那小胖手都有些握不住線了。

“我快要控制不住這個風箏了！”

紅聽此喚, 連忙將自己的線收好, 過去單手拿住戰榮景的線圈：“爺, 奴婢來。”

這才緩解了戰榮景的力，他把線團給紅, 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上面都是線上去的紅印, 不過才休息一會兒，他又心，想自己去風箏線。

他拿過那線團，卻被風箏拽著往前走, 只好跟著往前跑去才緩了緩勁。

清泉樂樂陶陶地站在一旁，他的紙鳶飛得尋常高, 只是喜歡這樣隨風飄揚玩耍的行為，見到戰榮景往前跑去, 他連忙追了上去：“小景哥哥, 跑慢點。”

新雨和涂月的紙鳶纏繞在一起, 還沒解開, 看著新雨的和掛油瓶一樣，涂月只好把兩個線圖都給：“好啦好啦，你看, 現在可以兩個紙鳶一起飛嘛。”

兩個花一樣的紙鳶便齊頭并飛，一齊飄揚在空中，新雨的眉頭總算是散開來，沒有皺在一起了。

“哼。”

萬寶妝著手底下被曬得暖暖的草絨，麻麻的野草是一樣也認不得，只能認出那最常見的狗尾草，纖細的，茸茸的柱頭。便隨手了幾長長的狗尾草過來，拿在手上編圈。

也不太練，就是先捻起幾編麻花模樣，再將其圈起來，編一個草戒指的模樣。那柱頭上絨的細碎草茸，都掉落在的擺上，也沒注意到，一心一意編織著自己的圈，倒不像是戒指，像個手鐲大小了。

抿著角晃著手上的狗尾草，旁邊的青年便一直看著的作。

“萬郎？”

誰在自己？

萬寶妝抬眼往那邊看去，是一群擁簇的年輕郎君們，為首的那位郎君也稱得上是俊俏，他被同伴們打趣逗弄著，一張白凈的臉紅得十分明顯。

“萬郎今日也來看蹴鞠嗎？”

萬寶妝沖他笑了一下：“是呀，郭郎君。”

這位郭郎君和他的同伴們，也是店里的常客，萬寶妝總有幾日會去店里坐一坐，看一看店里況，一來二往倒也是和這幾位郎君悉了幾分。

不過每次這位郎君都會紅著臉上前搭話，見狀，也去店里幾分了。

郭塢捧著一碗冰過來，上面裹著不沙冰和綠豆紅豆，他將碗遞過來：“萬郎，街上都在賣冰，你也嘗一嘗吧。”

果然是很麻煩啊，萬寶妝看了看他后的幾個同伴，只好站起來將東西接過：“謝謝郭郎君。”

看見他還想說些什麼，故意偏過頭往后面瞧一瞧，笑著道：“郭郎君，你的朋友們好像都在等你呢。”

聽見朋友們的嬉笑聲，惹得郭塢意上臉，倒退了好幾步和萬寶妝致歉：“抱歉抱歉，萬郎，我先過去了。”

說罷便步伐不穩地往那邊走去，被同伴們勾著肩打趣。

萬寶妝嘆了口氣，把碗放在席子一旁。

“如今也不算炎熱，還是吃沙冰為好。”一旁的戰容肅話道。

萬寶妝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沒想著要吃。”然后蹙眉苦笑一番：“麻煩啊。”

屈起雙，右手胳膊肘撐在膝上，手指微屈，了自己的眉，再次嘆了口氣，喃喃道：“真的是很麻煩啊。”

這樣顧及他人面而做出一些妥協的事，以為也是常做，這是的涵養，但也是真的覺得麻煩。

朋友總是和他說，直截了當拒絕就好了。

可是萬寶妝總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截了當的拒絕太過傷人面。

雖然拒絕麻煩了一些，可也從來不是妥協之人，還得找個日子去和人說清楚，免得拖拖拉拉又生出什麼事端來。

端起一碗桃子糖水，一蘆葦管，捧在手心鼓著臉頰，有些怏怏不樂地吸著糖水，一碗滿滿的糖水不一會兒就被喝完了。又提起壺，往里頭倒了一碗滿的，這一次倒是咬著蘆葦管，沒再一次喝下去了。

青年垂眸看了眼那碗冰，又抬眼看向蹙眉吃糖水的郎：“很麻煩？”

萬寶妝將糖水放下，將下搭在膝蓋上看向那幾個玩瘋的孩子們，心生羨慕：“是啊，很麻煩，我最是討厭理這樣的事。”

京城的子，或是一般郎，或多或都會因為他人的慕而心生喜意，不管對方是不是自己心悅之人，有人慕有人追求，總是魅力的一種表現。

們總是不自然地和同伴說談或是炫耀一番，當然，一般的男子更甚，若是有人心悅于他，瞧得過去便納房中，縱然不能，也不失為一樁風流韻事。

不過，戰容肅有些躊躇地問道：“是不擅長嗎？理這樣的事。”

“不擅長。”萬寶妝撇了撇角，補充道，“也不喜歡，甚至是討厭。”

“......為何？”戰容肅語氣越發的輕。

萬寶妝咬了咬角，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描述，便說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啊。”

戰容肅神有些游移未定，他隨手拿起籃子里的一個桃子，又掏出一把小刀，便坐在一旁開始削果皮，似乎是無意間問了句：“若是有人同你示.....好？”

“當然是拒絕啊。”萬寶妝毫不猶豫地說道，“親關系太麻煩了，想想就覺得異常別扭。相互之間的流需要反復斟酌詞句，還總是打擾到自己的事。不僅如此，一旦有了親關系以后，就會有、嗔、和不滿足，滿足這一點，又有另一端的不滿足。朋友關系就很好啊，大家守相助，卻又有所距離，不會有過多的麻煩事。”

聽到這番話，戰容肅手上的小刀不穩，倒是沒劃到手指，只是那連串的桃皮斷了，徑直垂落在青年的玄擺上，桃皮上還帶著水，那塊擺很快就暈染了一片水漬深。

萬寶妝看見青年的神，有些遲疑地問道：“難道這里的子不結婚是犯法的嗎？”

不會吧，還沒怎麼了解這個朝代的法律，但是看外面的郎十七八歲才親，應該不會有這樣的律法規定吧？

戰容肅回過神反駁道：“當然不是。”

青年眼神晦不明，斟酌了一番語言說道：“大部分的子都會想要結婚生子，求一個能支撐的男子。從原本的家中離出來，兩人撐起一個家，得到心的圓滿，然后繁衍后代，讓自己的意義和脈延續。”

萬寶妝抬眼看了看漂浮的云，又看著皺眉思索的青年，笑了笑：“可是我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這些索取所求啊，我要不停地充實塑造我自己，建設一個‘我’。”

“能向塑造一個‘我’就已經很難了。”萬寶妝說得云淡風輕，“你看天上的浮云，白天的太，夜晚的月亮，日夜更替，轉行走不休。而季節在不斷地連續，世間萬也不斷地發生，然后不斷地消亡。我這一點小小的脈在這個萬中其實并無多大的意義。”

“若是我要與人在一起，那便不是為了組建家庭，也不是為了繁衍后代，僅僅是因為‘’。我既不是什麼宗室之人，沒有家族傳承，又不承擔重要責任，只是萬千平凡生命之一，自然要選擇‘喜歡’。而且這樣‘喜歡’的要遠遠超過我應對麻煩瑣事的厭煩。不然兩個人在一起，要應對他的朋友和家人還有社會關系，很是麻煩，若是無‘’，那不是日日兩看相厭。”

青年好像又被自己的話語驚到了，萬寶妝笑了笑，將手臂往后撐起，抬眼看向天空中無拘無束的云：“不過歸結底，還是我不喜歡麻煩吧，還是喜歡這樣悠閑自在的生活。今日想出來游玩便出來游玩，明日不想見客便待在家中誰也不見，毫無桎梏，恣意快活。”

想起家中的點點滴滴，如果和另一個人分自己的領域，比如把房間讓出一半，果然還是不太喜歡。還有父母那樣的，尊重護，老爸從不在外花天酒地，一心一意照顧家庭，每天按時回家不說，還會給老媽帶束路上看見的新鮮花。這樣的好像是可遇而不可求，更別說在這個時代，遇見和自己一樣的人。

戰容肅有些茫然地看向天空，又闔上眼瞼下心底那些緒。

好一會兒他才睜眼看向萬寶妝，一襲淺綢緞衫子銹綠紗，裾上繡著喜歡的淡雅浮云，逶迤拖地，隨風冉冉飄現，簪在髻邊的步搖流穗隨著的姿態和長發垂下，神態悠閑秀雅輕靈。看著對方明凈純澈的眼睛還有角若若現的笑意，他握拳像是苦笑一番，又像是釋然。

他將掌大的桃放在手心，用刀往中間劃進去，再輕輕一轉刀柄，咔嚓一聲，桃便分了兩瓣。

隨手拾起桃放中，一點清脆甘甜的滋味流。

罷了，這樣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