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他們都睡了一個極好的覺，枕著好幾個不同的夢沉沉睡下。

萬寶妝醒來后，久久不能回神,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起相遇的種種，和昨日夜里玉長立, 靜默地站在一側的青年。

好像還能聞見微甜的花香, 再參考著自己空白的史, 我這樣, 算是心了嗎？

抬眼看著桌子上擺著盛放的蓮花，在床上翻滾了一圈, 發出一點悶悶的、不明覺厲的怪聲, 良久才了臉下床洗漱, 出去吃早膳。

今日的早膳是農家蒸的極大極飽滿的饅頭，配上銀耳蓮子粥，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的饅頭都驚呆了，可是很好吃！又喧又和, 不是放了或者糖的甜，是一種獨特的面食的韌勁與清甜。

拿過比手掌還大的饅頭, 一點點撕著吃，好奇地問道：“幾個孩子呢？”

立在一側的管事說道：“他們在外面摘金針花呢, 早上廚娘說摘點新鮮金針花, 中午做一道‘黃花菜炒’, 他們便跑去摘金針花了。”

正說著, 幾個孩子便活力滿滿沖過來，手里還拿著在田埂里摘的好些金針花回來，他們扯著萬寶妝的袖子：“萬姐姐, 他們說胭脂紅杏也了，我們去摘杏子吃吧。”

戰容肅正無奈地跟在后面，手上拿著一捧野花編織的花環，他將花環遞過來：“這是他們采花做的花環，說要送給你。”

戰榮景拍著脯說道：“萬姐姐是我摘的花！”清泉舉手道：“我也摘了我也摘了。”

涂月在一旁說道：“是我先看見的花。”

“那最后也是我編織的花環啊。”新雨不依不饒地說道。

萬寶妝看著那個拿著花環的青年，笑了笑接過花環，將花環戴在頭上，對著幾個吵鬧的孩子說道：“謝謝你們，走吧，我們去摘紅杏。”

算了，不想了，這樣也很好，今日摘紅杏明日看菱花，我們都慢慢來。

晨時霧氣將散，和的日淺淺照下，田埂邊飛著各式各樣的蜻蜓和跳躍的蚱蜢，一旁的麥穗沉沉地垂下，風帶著它的氣息緩緩過。

清泉甩著草帽噠噠噠地往前走去，邊走邊誦詩：“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萬寶妝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戰容肅說著話：“過些天是要割小麥了嗎？”

戰容肅垂眸看向一旁的麥穗，手取了幾粒，劃開麥粒，已經快要呈現出蠟狀了：“還需過一兩天，這日頭再曬一曬，才最好。”

萬寶妝眨著眼睛，看向青年手里的麥粒：“這是怎麼分辨的呀？”

“若是麥粒呈蠟態，便是最好的搶收時間。”

戰榮景和清泉聽到這話也停住了，重新倒過來，踮起腳尖看向青年手里的麥粒，戰榮景直接上手著青年的手掌。

戰容肅無奈地低了手，讓他們瞧清楚。

“哇，真的耶，大哥你懂好多哦。”

清泉扭頭和戰榮景說道：“小景哥哥，那我們學院是不是過段日子也要收麥子了。”

戰榮景也不懂：“我們還是先去摘紅杏吧！”

那片紅綠相間的樹林，樹上掛滿了黃里紅的杏，周圍都是杏子的香氣，碩果累累，走近一瞧，不是如油桃一樣的紅，而是一種帶著絨，嘟嘟的胭脂紅，難怪“胭脂紅杏”。

莊子上的仆役正在樹下拿著籮筐摘杏，忙手忙腳地挪著東西，瞧見他們過來連忙放下東西行禮。

戰容肅抬手制止了他們：“不必，你們照常即可。”

涂月已經背著籮筐爬樹去了，踩在樹枝丫上一邊摘一邊蹭下袖便開始吃，酸甜可口，他瞧見幾個極其飽滿紅潤的杏子，全薅了下來放在口袋里，然后呲溜下樹遞給幾人：“吃這個，很好吃。”

一旁的管事連忙舀了一瓢水過來，清洗一番。

萬寶妝咬了一口，口有些，是一種糯甜，抿了抿果，眼睛極亮：“說起來，我還沒吃過杏子呢，原來杏是這種乎糯甜的味道。”

聞言，戰容肅又洗了一個略的紅杏給：“再嘗一嘗。”

萬寶妝手接過，一口脆甜的氣息流，比剛剛乎紅杏脆一些，也更酸甜加一些：“咦？怎麼這個又是脆的呢？”

戰容肅笑了笑：“再曬幾日太，杏會更紅也更甜，不過也易壞，所以會及時做果釀。”

“啊。”萬寶妝啊了兩聲，咬著手里的紅杏，想起了李嬸送給自己的紅杏酒，好像還沒喝過，下次嘗一嘗。不過青年游刃有余地說著這些農活事，還真是厲害啊。

萬寶妝對爬樹可沒太多興趣，就站在樹下默默地看著幾人跟野猴子一樣爬上去，在樹上肆意著摘著杏，時不時出手接過他們摘下的杏，的放在一籮，一些的放在另一個籮。清泉和戰榮景都太小了，管事派了幾個男子跟在他們后面，站在樹下給他們拿著籮筐，也防止他們不小心摔下來，雖然杏樹不高，但管事也不敢大意。

“來。”涂月著手示意新雨牽過，“這棵樹上的果子特別甜。”

新雨出手搭在他手心上，順著梯子踩了上去，涂月指了指一旁的樹干：“你坐在這里幫我拿著籮筐就好了。”

那是一段靠近樹干又極其平緩的地方，新雨哦了一聲便順勢坐下，雙懸在空中晃來晃去，白的水霧百褶擺，外披著一件茉莉紗，在綠的樹間飄。

有不怕人的鳥兒飛近，湊在清泉的面前吃著杏，他便趴在樹枝上，靜靜地看著青黛的鳥兒啄著果子。

杏樹搖了晨風喧囂，山闊林翠，真是娉婷毓秀，夏日好時啊。萬寶妝站在樹下仰頭看向樹影婆娑和穿的日，慧黠的眼神閃了閃，似是無意間和青年說道：“和你一對比，我好像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好廢哦。”

青年站在梯子旁，聞言有些不贊同地看過來：“聞道有先后，業有專攻，我不過是恰好知曉了，如今我告訴你了，你便也知曉了，何來廢之說。”

“且，我們無須與之相比，世間難解之事眾多，你知‘促銷’、‘落水救助’等事，我卻不知，我與你相比，是不是也是‘廢’呢？”

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前面的郎戴著花環，笑得眉眼彎彎，一臉的無辜，只好了自己的鼻梁。

萬寶妝抿著角笑了一下，瞧見他修長的手指按在鼻梁上，連忙跳過這個話題：“是我說錯話了。”

戰容肅輕聲道：“不可妄自菲薄。”

萬寶妝看著他認真辯駁的樣子，再一次想起了雪中的丹頂鶴，含霜履雪，孤傲高潔。

低頭淺笑，看著手里的紅杏，問道：“這個紅杏可以做果釀，那可以做果醬嗎？”

“果醬？”戰容肅偏了偏頭，眉骨深邃，羽般的睫在下暈染，“我也不知，不若拿回去試一試吧。”

好想吃甜甜的果醬啊，萬寶妝笑意更深，出小小的酒窩，稚氣可。

眾人坐在庭院里，慢慢悠悠地將紅杏去皮，去核，新雨接過杏，將其切碎，放鍋里，再放飴糖慢慢熬。

第一鍋出來的果醬總有些奇怪的味道，萬寶妝皺著眉頭吃了兩口，像是油的味道，幾人看著鍋：“是不是不能用鐵鍋啊？”

于是廚娘又給們找了一個干凈的瓷鍋出來，又做了一鍋杏果醬。這回味道帶著一點飴糖的香氣，倒也是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將果醬倒冰酪里面，冰涼味！

幾人端著碗，坐在小庭院里舀冰酪吃，看著艷麗的天邊，著習習涼風吹過，而那些勤勞的農夫正彎腰在田間勞作。

“凌風，這個莊子里的人都是你的仆役嗎？”萬寶妝好奇地問道。

“不是。”

沒想到戰容肅搖了搖頭，萬寶妝驚奇地看著他：“那這些田間勞作還有看管的人都是什麼份呀？”

戰容肅笑了笑：“他們是附近村子的百姓，我將這些田地都租賃出去了，他們便是過來工作之人，算不上我的仆役。”

“那你們是收多稅的呀？了你的稅，他們還要朝廷的稅嗎？”

“我會收取他們的四收益，了這四收益后便不用朝廷的稅，剩下的都將是他們的糧食。”

沒有層層克扣，寬厚待人。萬寶妝眼睛微張，指了指莊園外的：“那些也是一樣的嗎？”

戰容肅看了眼在一旁啄石頭的：“并不是，莊子里養的家禽都是他們自己的，我只是收取田地里的東西罷了。”

想到這，他補充道：“不過，田里的牛是我的，莊子上的馬也是我的。”

“那你們要吃鴨的時候怎麼辦？或者想吃蛋呢？”

“同他們買，府上每日的蛋都是和莊子上的農戶買的。”

..........

真的是一個很不一樣的男人啊，萬寶妝撐著下笑著看向他，像是丹青墨畫淺淺暈開，笑枕風月山水。

戰容肅有些不解，清俊的眼睛微：“怎麼了嗎？”

萬寶妝輕輕搖了搖頭，笑意清淺，星眼如波，鬢發微散：“沒什麼。”

外面的蜻蜓像是被蟬鳴驚起，從茸尖俶爾遠飛，明的翅膀在線下越發晶瑩，風菱葉支散，紅杏胭脂染，茸尖蜻蜓立，林苑聽客歡，風中都是淡淡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