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開始枯黃的時候, 庭外的木芙蓉還傲霜凌放,纖細妖嬈,難怪又拒霜花, 又過了幾日,戰容肅拎著一壺深橙的茶油去找萬寶妝。
戰榮景和涂月跟在后面笑嘻嘻地打招呼:“萬姐姐,我們來玩啦~”
戰容肅將茶油遞給:“這個茶油已經吃了月余, 的確很香, 過段時日便會慢慢推廣開來。”
萬寶妝看著這澄清的茶籽油, 哦了一聲:“原來這段時間是去試驗了一番啊。”
“不過你們能將油提煉到這種程度, 真的是很了不起。”
戰容肅笑了笑:“也是那些匠人厲害。”頓了頓,他又解釋道, “茶籽油畢竟從未出現過, 在推廣百姓前, 需要有人試驗一番,有些需要減刑或是立功的人,他們會主試吃這種茶油。”
聽見青年的解釋,萬寶妝笑了笑:“我明白, 不會胡思想的,這樣很好。”
不過呢, 萬寶妝話鋒一轉,調笑著看向青年:“原來稍有作為就能封侯拜相啊, 平定侯~”
青年握拳咳嗽了兩聲, 眼神飄忽地往天邊看去。跟在后面的戰榮景和涂月兩人懶散地站在一旁, 看著侯爺的笑話, 地笑出聲。
萬寶妝抱著一壇茶油:“今天吃芋荷鴨吧。”
因著芋艿喜溫暖潤的地方,所以這邊芋艿產量較,便有人吃芋頭, 喜吃芋荷梗的便更了,將芋荷梗外面的一層薄撕掉,便可菜,清脆可口。
綠清脆的芋荷,辣椒提味,新鮮的鴨子,幾種食材相融合,口富,最妙的是加一點茶油,濃卻不味重,是一種歲月沉淀,多種食材混合在一起的厚實味道。
當然,這也許是萬寶妝的家鄉濾鏡,是極其喜歡這道家鄉菜的。
涂月在廚房里幫新雨理鴨子,清泉和小景在一旁洗著蔥花和姜蒜。
而萬寶妝看著青年卷起袖站在院子里仔細撕去芋荷梗外面的薄,又調笑道:“哦~平定侯過來也是要親自理芋荷的啊。”
青年笑了笑,看著那位郎坐在一側調笑自己,解釋道:“其實從我外祖父這一代,我們便一直鎮守邊疆,守護百姓。”
“父親襲爵后,又因百戰百勝,收回草原,被封為‘鎮武侯’。”
萬寶妝有些驚訝:“一門雙侯啊。”
“嗯。”青年垂眸應了一聲,接著說道,“八年前,我被封為‘平定侯’,同年,圣上迎娶我的表姑母做繼后。”
“繼后?”
“是,圣上原配已病逝多年,后宮中宮空缺,而恰巧表姑父戰死沙場,為了他們一門的榮耀,也是為了鼓勵寡婦再嫁,還有多方考慮之下,圣上迎娶我的表姑母做繼后。”
萬寶妝驚嘆道:“真是危險的滿門榮耀的,若是還誕下嫡子就更危險了。”
戰容肅像是對那位郎大膽發言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兩年后,嫡次子誕生。”
“嫡次子?”萬寶妝微皺眉尖,“難道還有一位嫡長子嗎?”
戰容肅頷首應道:“先皇后留下一名長子,而表姑母誕下的自然是嫡次子。”
“兩年前,嫡次子五歲,正式太廟進學,并挑選伴讀,所以小景才跟著我來此躲避一番。”
萬寶妝咂舌:“嫡長子,嫡次子,還不同生母,這幾個詞就是腥風雨啊。”
“這在網文小說里面,是需要寫幾百萬字的謀謀呢。”
戰容肅有些疑:“網文小說?”
“就是話本。”萬寶妝笑了笑,“幾百萬字可能都寫不下那些瘋狂殺戮的兇險氣氛,還有那步步為營的恐怖氣息。”
戰容肅只覺得的腦子里都是些神奇的東西,每每都能將那些榮華富貴拐到一個微妙的角度。
萬寶妝有些好奇:“所以你才困居于此嗎?”
戰容肅斂神思索了一番,否認道:“我并不是困居,我是主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并甘之如飴。”
“一門雙侯,嫡子外親,滿門榮耀,太過了。”戰容肅看著外面的云卷云舒,“我退居于此,小景同樣退出權力中心,就讓這一門慢慢沒落下去就好了。”
“過這樣安心的平凡日子,不用再擔心頭頂的刀何時落下。”
萬寶妝抿著角:“會怨恨圣上嗎?”
戰容肅放下手上的芋荷,同一塊坐下來,認真說道:“不會。”
“圣上其實很辛苦,他一路走來十分艱難。”
“先帝重文輕武,遭遇倭寇侵犯時一步退,壯大了對方的野心,導致步步退,只能退。”
“八分風雨,形勢驟然變幻,朝堂上下不安,先帝又一次割據城池后一病不起,圣上是臨危命,被時局趕著上去的。”
“圣上登基后,主戰,不能退,必須戰。才有了我們這些武將的發揮。”
“可是水域中將士水不足,船只落后,能人極,不僅如此,冬日里,西北方游牧民族反目。貪當道,軍餉不足,南方水患,北方干旱,天災人禍,風飚道阻,憂外患匯聚一起,好幾次聽聞圣上勞累過度,快要撐不下去了。”
“陛下又撐了起來,免稅收,開恩科,設武舉,除臣,三請賢士,不拘一格重用人才,尋能人巧匠,以工代稅,以勞換糧......殺戮果斷,雷霆手腕。”
“但是先帝實在是將這場戰爭拖到了一個很不利的局面,時間太長了,我們只能以戰養戰,邊練邊戰。”
“搶奪對方的船只和武研究,出對方的糧草,占據對方的取暖工和醫藥,紅薯和玉米便是那個時候找到的,這兩樣東西救了不人,緩解了極大的糧草力。”
“后來父親一舉端了北部游牧民族的老巢,打到了極北端,將里面的珠寶和財帶回來,更多的是戰馬帶回來,才緩解了國庫空虛和邊疆戰馬不足的難題。”
萬寶妝心中震,耳邊似乎響起嘶吼怒號的聲音,只覺得自己年時學習的歷史書,在面前慢慢鋪開來,分明是一步一個印,鮮淋漓地流淌著,用鑄造的歷史書,從漫長歲月里沉淀為白紙黑字。
一共聽到過三次他說過去的戰爭,第一次是紅,那時只覺得將士難為,為他們難過;第二次是在院子里輕描淡寫說著過去的故事,只覺得有些心疼朋友的過去,及自困在過去的自己,只有同的死亡分離的悲痛。
可這一次看著青年,竟覺得心臟麻麻被攥,每一次跳都要掙出藤蔓般的痛苦。
戰容肅想起自己年時,見過的那位太子殿下,溫潤可靠,時常走京城街道和普通百姓聊天聊民事民生,那時候誰也不知道年輕的太子殿下會臨危命,撐起一個風雨飄搖的國家,而打馬街頭的年,也奔赴邊疆,幾經生死。
“圣上在如此艱難的時候,也沒有想過懷疑我們,一直信任著我們父子二人,甚至多次駕親征,鼓舞士氣,又連夜趕回京城,主持大局,我們自當是結草銜環,死而后已。”
“圣上很累,也很辛苦,我能理解他。”
戰容肅垂眸娓娓道來,抬眼才發現面前的郎紅著眼流淚,他有些躊躇,抬手為拭去眼淚,有些歉意地說道:“抱歉,我沒想惹你哭。”
邵燕城里會下雪,想起初雪落下的時候,也是這般的輕。
萬寶妝笑著帶淚:“抱歉,我也沒想哭來著。”
只是有些緒有些心,人為不可控。
戰容肅拿出那塊繡著黃海豚的手帕,輕輕去臉上的痕跡:“都過去了,我如今很好。”
看著對方微紅的雙眼和難的神,戰容肅忍不住想找一點有趣的事,他突然想起什麼事,笑著說:“還記得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圣上收了對方的降書,便打算歸還俘虜。戶部尚書直接急紅了眼,半路按下降書,讓對方錢贖人贖兵,賠償損失,每年還要上貢進獻,不然踏平那彈丸之地,作為奴役國。而我父親一聽,拉著一群武將圍著對方的使者,是讓對方了幾層皮。”
“還記得但是圣上都目瞪口呆,看著戶部尚書一層層剝皮筋,而后心滿意足離開。”
萬寶妝這才展笑了笑:“看來這位戶部尚書也是位能人啊。”
戰容肅似乎想起了當時的盛況,笑出聲來,又低嘆了一聲:“是啊,在國庫如此空虛的時候,還能不短缺各方財務,確實很厲害。”
萬寶妝沉沉地看他堅的面容,稱贊道:“你父親也很厲害,不知道那是一位什麼樣的人。”
聽到這話,戰容肅的眼神有些微妙,緩緩道:“其實你見過他。”
“我見過?”萬寶妝睜大了雙眼,直直地看著他,“我怎麼會見過他呢?”
戰容肅低咳了一聲:“巷子里,拄拐的老人......”
“拄拐的老人?”萬寶妝想了想,突然緩過神來,“啊!”
“就是那個老人家啊?他被我人趕跑了。”
戰容肅笑出聲來:“就是他。”
看著對方笑,萬寶妝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真是.......”
他們每個人都像是為國家立心民族立魂,為萬民請命的人,歷史從他們開始改寫。
承擔了自己的責任,背負使命前行,他們都是自己生命里的絕對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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