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無異于一個深水炸彈，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過來了。連準備開口幫兒求的徐茂芳都張張，想說的話噎在了嚨里。

謝起了手，做了一個“先別說”的手勢。

孫玲玉嘲諷的話音剛落，幾個人臉上就出了質疑的表，有人撲哧一聲笑了：孫玲玉也是在Y市的紅旗公社當知青的，誰知道是不是跟葉青水關系好，幫著人說話。

孫玲玉看著那一雙雙質疑的眼睛，那滿臉的不相信跟當初的差不了多，打死也不肯相信自己會被一個高小文化的人比過去。

推了推，把那張報紙遞給他們看。

孫玲玉今天本來不用來謝家的，但是回到首都之后才發現自己被人拿來做筏子，“寫信”到謝家詆毀葉青水。

怎麼可能干這種事！

雖然不喜歡葉青水，但也不喜歡這種被冤枉的滋味。

這張報紙是孫玲玉在何芳的家里找到的，在何芳家看見這被單獨撕下來的半張報紙，知青宿舍那張不見了的報紙的事，也終于有了答案。

鬼使神差地把它收了起來，藏到了包包里。孫玲玉圍觀著眼前這些熱鬧，把它拿了出來。

幾個人將信將疑地把報紙拿到手里，囫圇吞棗地讀完了一遍，面面相覷。

他們沉默了許久，沒有一個人吭聲，因為……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謝庭玉在鄉下隨便找了個媳婦結婚的消息傳開了。

山那是什麼地方？那里只能讓人聯想起貧窮、落后、閉塞，在那種小地方長大的姑娘，怎麼能比得上過良好教育的知識分子？

而且謝家的媳婦是文盲，勉強讀過小學，大院里有人問過了，就連謝家的人也沒有否認。

今天他們才知道，原來謝庭玉是為了救人，才和人家姑娘有了之親，他在流言迫下不得不娶了。他們不由地惋惜，暗嘆謝庭玉不好。平時這麼謹慎的人，咋就一不小心著了道呢？

但是大家都接庭玉媳婦是這個樣子之后，突然又有人嘲諷他們。

你們還不如一個只念過小學的鄉下人，人家出息著！

大院的子弟再怎麼沒出息，沒有大學念，但好歹也能念完中學，這怎麼就不如一個高小文化的鄉下人了？

孫玲玉一張報紙拍下來，驚醒了大伙。

葉青水真的有文化，有什麼證據？

滿滿一個版面的專題報道，這不就是證據嗎？

看完一版滿滿的報道之后，這些先為主的男孩子孩子們陷了沉思，幾乎不敢看葉青水的眼睛。

有個人說：“謝嫂子真厲害。”

一個人開了先頭之后，后邊的幾個人也漸漸放得開手腳，不再別扭。

“我看報道，嫂子平時干完農活還能抓時間，這種神很難得了。我家有很多理方面的書，嫂子有空可以來借書。”

“我對這個電場很興趣，嫂子要是有空，我們流流。”

謝老早就接了孫媳婦沒文化，但看在是個實在的孩子，見識點就點吧，人這輩子還這麼長，費點勁慢慢教也就是了。

但是現在別人告訴，水丫只是低調、心眼實，人是有本事、有才干的？謝有點迷糊了。

瞇起眼睛，看這葉青水。老人眼里的意思是：有這種事咋不早說？

著實沒料到局面會這樣急轉而下，葉青水想了想說：“讓大家見笑了。”

葉青水沒有什麼想說的話，看著短短時間這些人變化彩的臉、眼神，心里的會著實良多。

詆毀和稱贊，如果不被人放在心上，著實都無趣得很。

葉青水開小差地想：謝冬梅可真是討厭這個嫂子，費了這麼多心思詆毀。

謝一字不地看完了整篇報道，問謝冬梅說：

“如果一個人沒有條件念書、被迫退學在家務農，在繁忙的勞中出時間學習、吸收先進知識，最后憑借自的努力，造福一方老百姓，挽救了國家財產。這樣的人，聽到你嘲諷沒機會繼續上學、沒見識，心里應該是很難過的。”

頓了頓又道：“我們不能永遠只憑片面的信息來評價一個人，比如出、比如文化程度。今天這堂課，你認不認？”

謝冬梅聽完之后，眼淚掉了下來。

謝又說：“以前看著你乖的，咋一轉眼變這樣了？”

徐茂芳住眼里的尷尬，連忙救場說：“梅梅只是輕信了別人的話，媽，你知道從小就維護哥哥……”

謝不說話，直直地看著，徐茂芳被那雙銳利的眼看得頭皮發麻。

幾個年輕的男們聽完了這番話，心思也蠻復雜的，他們看向了葉青水。

謝家的這個新媳婦安靜地站在門邊，雙手自然地垂放在腰側，剛剛置辦了年貨回來，寒冬天也流了很多汗，臉蛋紅撲撲的未曾消散，雪白的跟暈上了一圈胭脂似的。

仔細看倒是俊俏得打，只是剛剛走進屋的時候裹得厚厚的，帽子幾乎遮住臉，大伙這才沒有注意看，現在仔細打量才發現，原來謝家的媳婦長得還俊俏的。

不過……搬了很多東西的形象深刻地印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難以揮去了。

誰家這樣滴滴的媳婦，不是捧在手上好好護著的？

孫玲玉覺得葉青水當真有些慘，從認識開始，不論在鄉下、還是在城里，好像這種眾人討伐的場面已經出現過好幾次了。

原因還都是因為的出和嫁的那個男人并不相配。

但是撇開這些偏見，單獨看葉青水這個人，好像也找不出哪里不好的地方。

孫玲玉看著謝家母憤怒得紅了眼的神，覺得葉青水嫁給謝庭玉也不算一件好事。

男人嘛，還是知冷知熱比較好。總是讓媳婦到這種場面，沒辦法維護的，想必謝知青對也沒怎麼上心。

孫玲玉想到這里，心里平衡了一些。

這麼想，有的人也想到了，一開始就用冷眼剜葉青水的孩向左，笑瞇瞇地說：

“謝，葉同志能嫁給玉哥是一件機緣巧合的事，沒有錯吧？”

“梅梅沒錯，只是為我打抱不平而已。”

向左就是謝軍打算給謝庭玉訂下的妻子，謝庭玉實在太軸了，哪個姑娘都沒瞧上、拖到這個年紀了也不見他談過對象，謝軍只好代他做主。只不過婚還沒訂，鄉下就傳來了謝庭玉結婚的消息。

向左一句話，把原本歪得沒變的話題又扯了回來。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沒啥病，葉青水人好、跟謝庭玉和結婚沒有什麼必然關系。事實是他們結婚確確實實就是意外。

他們看著葉青水上穿得發舊、甚至起了棉絮的服，陷了沉思，謝家這麼有錢，要是謝庭玉對媳婦上心，還舍得穿得這麼寒酸嗎？

大伙的眼神逐漸變了味，不知是可憐、還是惋惜。

這時候，門被人“咔嚓”地擰開，是謝庭玉回來了。眾人的視線落在了姍姍來遲的男主人的上。

“水兒怎麼站在門口，不冷嗎？”

他似乎像是沒有聽到向左的話一樣，徑直地手了葉青水的手，冰冰涼涼的，用自己的大掌包裹住了的手，放在邊呵了一口氣。

他看著面無表的葉青水，了的頭發，他從牛皮紙包里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蘆，遞給了葉青水，聲音似乎還帶著被冷風吹凍了的啞意：

“我買了糖葫蘆，你不是一直想吃嗎？嘗嘗吧。”

他的牛皮紙上印著“國營點心”的字樣，這家國營商店很難排隊的，加上臨近春節，糖果點心稀罕得要，起碼得排上兩三個鐘的隊。

但它的點心味道不錯，想吃的人還是得乖乖著鼻子排隊。

謝庭玉視線掃了一圈，他雙手放在葉青水的肩上，隆重地介紹說：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葉青水。”

“我很，尊重，我很慶幸能在鄉下遇見，為人淳樸低調，勤儉節約，并不在乎別人對的看法，但我不希別人對有太多誤解。是一個很好的姑娘。”

謝庭玉說完之后，視線掃過一圈，最后落在了謝冬梅的上。

他吸了一口氣，男人被凍得微微發啞的聲音里帶著一冷淡，他表嚴肅地說：

“冬梅，你上穿的這件服是我送給你嫂子的，我親手挑的，看著你嫂子一針一線好的。你得把它還給我。”

謝冬梅突然被點了名，錯愕地抬起頭，面龐倏而地紅了。

“這、這……你明明是送給我的。”

今天家里開了一個茶會，邀請了幾個相的朋友過來，為了打扮得好看一些，謝冬梅也就穿上了哥哥送給的服。

謝庭玉堅持地糾正道：“那是我送給你嫂子的。”

眾人的視線落在謝冬梅的上。

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下面是黑的子。襯衫掐腰的設計將的腰勾勒得纖細，領口袖口繡著致素淡的花，黑子微微折起，越是素淡越是襯得人麗。

之前還有兩個孩子問起謝冬梅這一是哪個裁做的，原來是嫂子一針一線的。

幾個年輕男的眼神不太對味了，嫂子穿得破破舊舊，小姑子還和搶服……

謝冬梅流下了眼淚，謝庭玉說：“記得把它洗干凈，再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