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水拉著謝庭玉走，拉不了，疑地看了他一眼。

謝庭玉輕咳了一聲，提議道：“不急，回家換服再去。”

結婚還得拍照，這麼重要的日子穿得寥寥草草地去領證，謝庭玉沒辦法接。

葉青水看了他一眼，他穿著一綠的軍大，雖然是厚棉，卻被他穿得闊修長，看起來神抖擻。加上他這幅好皮相，哪哪看都很有男人味。

哪里需要換服了？

早上考了最后一科，葉青水想著時間還早，便遷就了男人這點吹求疵的小病。

磨磨蹭蹭換了一新服之后，謝庭玉換上了熨帖筆的中山裝，特意把頭發梳大背頭，照著鏡子看起來還算順眼，他捋了捋鬢側的頭發才走了出去。

葉媽笑地提著半桶黍米喂，乍然到了婿，嚇了一大跳。

“小謝咋捯飭得這麼神。你們要去干啥？”

葉媽簡直要被婿閃瞎眼，倒是知道婿生得不錯的，但平時他不怎麼捯飭自己，這稍微一捯飭，葉媽差點不認得婿了。

人靠裝馬靠鞍這句話，果然沒錯。

平時謝庭玉也就是在鄉下皮相好的知青，這麼一搗鼓，俊得跟電影明星似的。值蹭蹭地陡然拔高。

謝庭玉真可謂是春風得意，他溫和地說：“跟水丫去領結婚證。”

葉青水倒是梳了梳頭發，換了干凈的裳，揣上了新鮮出爐的幾個大包子出門。

看到謝庭玉的時候，愣了愣。

直接給看愣了。

謝庭玉出溫暖的大手來，“還愣著做什麼，走吧。”

葉青水把熱包子裝在書包里，坐在他的車后座，弱弱地說：“玉哥看起來真神。”

看了看自己這一，清湯掛面的素得發淡，跟他站在一起像丫鬟似的。

謝庭玉忍不住彎起，心里幸福得冒泡。

“是水兒做的服好看。”

他穿的這一服，可不就是媳婦在春節連夜趕著做的那套麼？不算厚的布料熨帖地在他上，令他到溫暖。

“你冷不冷？”葉青水靠在他寬闊的背上，問他。

這服本該是春天穿的，現在穿還嫌太薄了？謝庭玉心里甜得要命，到連迎面刮來的冷風都是暖的。

“不冷，暖和得很！”

他強力壯，就算穿著短袖打雪仗都不怕。

騎了大半天的車，他們到了紅旗縣革委會登記結婚。

同一天來結婚的還有其他幾對夫妻，就屬謝庭玉這對新人相貌最出眾，尤其是男方長得星眉劍目的，冷得像高山的寒雪，但是一臉春風得意的喜氣融化了堅冰，看得人直直地發愣。

“長得比電影的男主角還俊！”未婚的姑娘心里默默地想著，再仔細看腦子都要發昏了。

他騎著一輛凰牌單車，手上戴著的是幾百塊的表，穿著面整齊的中山裝，這樣的條件直直把今天領證的所有男人都比了下去。

準備領證的人，眼饞地收回了目。

卻見“男主角”他停了下來，用手摟著媳婦，低頭仿佛說著什麼甜言語，惹得他媳婦臉微微發紅。

這麼好的對象，上哪里找！

連革委會負責登記婚姻的老大娘都忍不住多瞅了幾眼，心肝砰砰跳，多看那對新人幾眼，覺心都好了很多。

葉青水聽到了謝庭玉說的不正經的混賬話，恨不得把他扔到外面吹冷風。

謝庭玉說：“你老瞅我做什麼，回去讓你看個夠，現在看路……”

他拉住險些到門的媳婦，無奈地搖頭。

排隊的時間有點長，葉青水從書包里掏出了熱乎乎的包子，問他：“不？”

謝庭玉心里有喜事，連意都不到了。

不過他很媳婦的投喂，他無奈地攤開手掌說：“我的手不太干凈。”

葉青水把包子撕開，一片片地喂進他里。

跟他們一塊排隊的新婚夫妻臉都拉長了，被喂狗糧還不夠，飯點還折騰他們的胃。

那大包子散發的濃濃香味，風一吹，整個屋子的人都聞到了。

沒吃飽飯就來排隊領證的新人，簡直難以忍，這香味勾得人肚子里的饞蟲都出來了。

謝庭玉吃完了三只包子，用手絹干凈了，再幫媳婦，就到他們領證了。

現在的結婚證跟獎狀似的，他照著結婚證念道：“謝庭玉，21歲。葉青水，18歲，自愿結婚，經審查合于華國婚姻法關于結婚的規定，特發此證。”

他從懷里掏出一把喜糖，見人就分一顆，分完喜糖的他滿臉春風得意地牽著媳婦走出了革委會。

雖然他們結婚一年多了，但是今天領到結婚證謝庭玉才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覺，心落回了肚子里。

其他新婚夫婦們看見葉青水這一對終于領完證走了，總算舒了一口氣。

謝庭玉拐著媳婦出了革委會之后，把拉去拍結婚照了。

葉青水說：“過年的時候不是拍過嗎？”

謝庭玉理直氣壯地說：“那怎麼能一樣，過年拍的是留念的合照，今天拍的才是結婚照。”

怎麼不一樣了？葉青水看他。

謝庭玉說：“今天才是我們法律上確立夫妻關系的日子，結婚的時候沒有留下照片我已經很憾了，今天領證連結婚照都沒拍我會愧疚的。今天水兒打扮得很好看，我也是特意為了拍照換了這一服，”

葉青水聽著暈乎乎的，最后還是被他滿口的花言巧語拉進了縣里唯一一家照相館子。

……

高考完之后，沈衛民到在找謝庭玉，一路找到了葉家才知道這對小夫妻倆去縣城領證了。

他原本在高考前就約了謝庭玉去國營飯店吃一頓，讓他帶上媳婦一塊去。

沒想到謝庭玉見忘義，放了他鴿子都不打招呼。

謝庭玉和媳婦拍完了結婚照，路上才慢悠悠地想起來：“衛民今天請咱去國營飯店吃飯。”

他頓了頓，補充道：“為了慶祝高考。之前還不知道今天要領證……我就答應他了。”

葉青水聞言，臉上一紅。

原來是這頓飯……沈衛民做東，高考完后請謝庭玉去國營飯店吃飯，結果他卻喝得酩酊大醉、連人都認不清。

上輩子的今天，葉青水并沒有去吃這頓飯。

葉青水催促著他，“那你……還不去？”

謝庭玉正在跟媳婦說正事，說著說著看見臉紅了，不納悶，吃個飯而已臉紅什麼。

生氣了？

他心領神會，滿滿求生地說：“今天是咱們領證的日子，和他們聚有什麼意思，我們自個兒慶祝。”

“不知道還趕不趕得上趟，去供銷社割幾斤豬。”

葉青水掐了他一把，“那怎麼行，答應過的事不能食言。”

謝庭玉這才掉轉方向，把單車停放在老鄉家里，跟葉青水一塊坐了汽車去市里。

沈衛民闊氣地包下了一個隔間，請了十來個關系好的知青到國營飯店吃飯。

這個國營飯店在六十年代前曾經算是清市的一張名片，是歷史悠久的老字號了。從公私合營變國有質的飯店后，它變了國營飯店。

師傅還是有手藝的師傅，上這里來吃一頓飯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當然價格也不便宜。

葉青水和謝庭玉走進隔間的時候，迎面撲來一濃郁的香味。

放眼看過去，的鴨魚、皮脆金黃的明鴿、白似玉的梅菜扣、含天的釀豆腐……這麼看過去，葉青水眼睛都被閃到了。

有魚有鴨有鴿有豬，這麼盛的一頓飯沈衛民是下了本才訂得上的吧。

沈衛民正在給大伙灌酒，扭頭一看，痛快爽約了的那對夫妻居然來了。

他趕給謝庭玉裝了一碗酒。

高考已經過去了，雖然大家走出考場臉上都是一片愁云慘淡，但是沈衛民仍舊是樂呵呵的，滿臉笑容地謝著謝庭玉：

“玉哥，你推薦的那本高考資料書忒管用，高考的時候我寫得全都會。”

雖然沈衛民的卷面干凈得很，但是好歹還能寫了一些會的題目。走出考場，沈衛民腳都了。

但是跟別人一對答案，別的村的知青卷子干凈得跟兜里的錢似的。他頓時不慌了。

謝庭玉不敢居功，他說：“這套書其實是水丫介紹給我的。”

其他知青紛紛點頭，“這套書的確寫得好，用了它復習節約了很多時間。當時買不到書，還是葉同志幫的忙，原本我們都準備托關系讓首都的朋友把書寄過來了。”

“葉同志也要喝上一杯，你可算是幫咱多掙了起碼幾分。今年考不上，明年用它好好復習，問題不大。”

于是葉青水也得到了半碗酒。

葉青水捧著碗，淺淺地啜了一口，嚨辣辣的，臉很快就熱了。

謝庭玉幫媳婦把剩下的酒喝完了，“水丫喝不了白酒，你們沖著我來就好。”

周婷婷舒了一口氣，眼里帶笑地說：“聽說你們去領了結婚證。”

謝庭玉點點頭說：“以前沒滿十八歲，領不了證，考完試有空了順便把證領回來。”

周婷婷點頭，肯定了他們的行為：“你們作快的，現在把結婚證補上了沒錯的。聽說現在政策改了，大學生讀書期間不能結婚。萬一你倆都被錄取上了，再領結婚證可就難了。”

葉青水和謝庭玉是事實婚姻，在鄉下擺了酒一起過日子的，但是沒領結婚證，法律上仍然不算完整的夫妻關系。

大伙這麼一聽，心里拔涼拔涼的。

周婷婷怎麼哪壺不開揭哪壺。

夫妻倆都一起上大學，這可能嗎？

大伙都是一塊經歷這場高考的，沒考試之前，或許還能安自己。考完之后就徹底絕了，考題實在太難了。

會寫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哪里還能指寫對。

再者說葉同志沒有念過中學，備考那段時間謝知青早出晚歸、一頭扎在沼氣池上，整天忙得跟條狗似的，哪里還騰得出心思復習考試。

有個人忽然問：“今年咱們村能有人考上大學嗎？”

問完之后，俱是一片沉默。

孫玲玉安道：“大伙都啥臉，考完就考完了，都過去了。明年再努力也就是了……”

覺得今年題目很容易的葉青水，忙不迭地往里塞鴨魚，皮鮮，濃濃的底厚厚的，香醇可口。鴿皮脆脆的，釀豆腐皮香……

做得真好吃。

國營飯店就是不一樣，別人能弄點就不錯了，它一桌就能湊齊各種不同的。重生回來這麼久，葉青水都沒吃過鴨，更別提鴨魚了。

謝庭玉笑意濃濃地給媳婦夾菜，本沒有回話的意思。

他們說了啥？

謝庭玉沒聽到，他眼里只看得到吃得眼睛一亮一亮、腮幫高高鼓起跟松鼠似的媳婦。

沈衛民飯還沒吃飽，狗糧就吃飽了。他拿起酒，倒完了一碗。

“玉哥，來喝酒！吃飯有個啥意思。”

葉青水扯了扯謝庭玉的袖子，私下里和男人說：“喝點，喝醉了怎麼回去？”

謝庭玉笑了笑，含蓄地跟媳婦說：“水丫別擔心，我盡量喝點。”

沈衛民大著舌頭跟嫂子說：“嫂子你怕是不知道，玉哥長這麼大沒喝醉過……”

葉青水手里的筷子茫然地一摔，險些握不住了。

忽然抬起頭來，認真地問：“玉哥酒量很好？”

沈衛民用力地點頭，怕葉青水不信還小聲跟說：“玉哥他媽媽，娘家是經營酒廠的，在當地很有名氣。他從小筷子點著酒喝著長大，哪里會喝醉。他就是想喝，我都不舍得浪費酒，嫂子你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水丫：被騙得眼淚掉下來

玉哥：豬隊友

其他知青：豬隊友

沈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