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腸，是那個臘腸！徐茂芳肚子鉆心地痛了起來，連站也站不穩了。

“庭玉、庭玉！我肚子疼……”

徐茂芳捂著肚子，恐懼地尖起來。

謝庭玉眉頭皺，卻紋未。搞不清楚徐茂芳是真痛、還是假裝痛。

徐茂芳的額頭沁出了汗珠。

“我真的肚子疼，不、不騙你……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謝庭玉看見臉確實一片蒼白，連忙推開門，對門外的婦主任說：

“芳姨肚子疼，我去車，你幫忙照料一下。”

婦主任驚慌失措地沖進屋子，把人背在背上，兩個男人很快把徐茂芳送到了醫院。

一陣人仰馬翻的急診過后，徐茂芳面蒼白地躺在病床上。

醫生一邊寫著病歷，一邊說：

“你吃錯什麼東西了？”

醫生涼涼地說：“化學藥影響胎兒的發育，你這胎很可能產生畸形，建議手流產。”

不，徐茂芳不敢相信，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畸形。

它這三個月都乖乖的，它不會有事的！

徐茂芳攥了冰涼的被褥。

謝庭玉確認沒事后才離開，臨走前他看了徐茂芳一眼。

“你認真考慮考慮我的建議。”

徐茂芳聽到后又驚又怒，非但不激謝庭玉送來醫院，反而恨極了他，為什麼他現在才告訴這件事，讓白白吃了那麼多毒臘腸？

連帶著徐茂芳把做臘腸的兒也恨上了。

打電話把周冬梅了過來。

周冬梅顯然已經被謝庭玉的人找過了一通，一進病房就撲到親媽的床頭，激地說：

“媽，這次你可不能不管我……”

顯然還不知道徐茂芳住進醫院的原因，只顧著控訴著謝庭玉。

“謝庭玉拿表姑流產的事要挾我，他說表姑是以為吃了我的臘腸才流產，準備要找律師告我。”

“表姑流產的事怎麼能栽到我頭上？他如果要告我，我的名聲就完了——”

賣不完的臘腸扔掉太可惜，周冬梅為了節約本、貪便宜，往里面加了防腐劑。哪里想到周佳慧吃了就流產了？

但周冬梅知道自己手腳確實不干凈，哪里敢讓謝庭玉告。

剛從搶救室出來的徐茂芳，此刻腦袋嗡嗡地鳴著，頭痛、肚子也痛，兒還一直在耳邊哭哭啼啼。

吵得徐茂芳腦子炸開了一樣，肚子鉆心地痛。

“你、你別哭。吵得我肚子疼。幫我醫生——”

周冬梅楞了一下，這種時候母親竟然還嫌吵。

“媽，你跟爸求求，讓他管管謝庭玉。做了十幾年的兄妹，他怎麼能這麼無？”

徐茂芳在劇痛之下扇了兒一個耳。

“快，找、找醫生！”

急診室又一陣人仰馬翻。

謝知道了兒媳婦流產的事，即便不喜歡這個媳婦，這會兒也皺起了眉。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懷了孕還折騰。”

“看在好歹是謝家媳婦的份上，庭玉代給你芳姨送點補品，就不去了。要是舍得認錯，你就把帶回來。”

謝知道孫子/孫沒了，更沒有興致去看徐茂芳了。

這會兒還不知道，徐茂芳是因為吃了周冬梅的臘腸而流產的，要知道了，恐怕表會更復雜，嘆一句：因果報應、循環不爽。

但流掉的是謝家的孩子，謝恐怕也會口絞痛得更厲害。

謝庭玉應了下來：“好，我去看看。”

至于帶回來這件事就算了，把徐茂芳帶回來家里恐怕又是一陣飛狗跳。謝庭玉是不愿意把這個麻煩帶回家的。

謝庭玉去小平房看了徐茂芳。

徐茂芳流過孩子后，臉有些蠟黃。畢竟年紀也不小了，流產的傷害極大。

周冬梅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現在也知道親媽是因為吃了臘腸而流產，加上還盼著親媽能救一把，本不敢有一懈怠。

但這輩子啥時候伺候過人？

于是周冬梅這段時間累得連臉上養出的，都迅速消瘦了下來。

可見徐茂芳真是恨上了兒。

謝庭玉重提了一次：“你當真不同意跟我爸離婚？”

“周一之前如果依舊沒有消息，我會讓律師聯系周佳慧，這是讓我送給你的補品，芳姨慢慢吃。”

謝庭玉走后，徐茂芳生氣地把補品扔到了地上。

周冬梅這陣子寢食難安、過得很不好，謝庭玉找的那個律師隔三差五會來提醒一遍，如果周佳慧真的告了，起碼得判上兩年，加上有律師協助，坐個五年牢都有可能。

周冬梅勸著徐茂芳：“媽，你離婚吧！你在徐家這麼多年得到過啥好，離了婚我養你。我才十八歲，我不想坐牢。”

徐茂芳仍是沒有靜，肚子里的孩子沒了，也一把年紀了，離婚以后哪里還能得上富太太的日子。

最大的倚靠就是謝軍，怎麼可能離婚？

周冬梅咬了咬牙，“好，就讓周佳慧去告。”

“媽你怕不是忘了，你也幫著做過臘腸，說不定防腐劑還是你自己倒進去的！”

……

十二月份，首都下了一場大雪。

十八號中央召開了一次重要的會議，會上出席的委員有兩百多人，首次提出了要把全黨的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

舉國上下一片嘩然，上到中央領導、下到普通市民，全都在議論這個會議。

葉青水的宿舍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余詩讀著報紙，一條條地逐個解釋：“撥反正，查清重大歷史是非。”

任盈盈高興地說：“這個意思是以后都不興扣帽子、不許歧視分問題嗎！”

葉青水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不明白為啥這麼激。

任盈盈這才解釋，來自滬市，家里祖上有一份祖產，因此被判地主。要不是考上的大學是京大，家鄉那邊恐怕都不讓上大學。說起來那份祖產說起來賤得慌，都是黃泥、沙土，鳥都不稀罕拉屎，種糧食也不利索。

為了它，窮嗖嗖的一家人竟然被當做地主了！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了。

葉青水問任盈盈，“你家的地在哪兒？”

“浦東，你聽說過嗎？”

葉青水呼吸一滯：“知道！有多畝？”

任盈盈想了想，“好像是五十畝。”

葉青水覺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難，如果不是也算是手頭上攥著大幾千塊的“富人”，算得上見過世面了，此刻恐怕也忍不住嫉妒了。

當年滬市流傳著幾句老話：“寧要浦西一張床，不要浦東一套房”，“有也莫嫁浦東郎”。隔著一條黃浦江，西邊的是城里人、東邊的是鄉下人。說得出這些話的人哪里想得到日后浦東發展得有多快。

有道是八十年代看鵬城、九十年代看浦東，以陸家為代表的浦東新區將會變世界十大金融中心。

此刻葉青水看著任盈盈的眼神都變了，在浦東有五十畝地，這是何等的白富。

謝庭玉在首都有一套四合院，已經算是小有恒產了，跟任盈盈比起來，都不能看了。

好在余詩沒有注意這些細節，繼續念道：“實行改革開放新決策、啟農村改革新進程……”

余詩喃喃地說：“這天不一樣了。”

葉青水笑了笑：“是啊。”

究竟是要被時代淘汰、還是要抓住時代的浪、變華國的富一代，就要從今天開始看了。

“以前大家一樣過窮日子，現在國家見不得大伙吃不飽穿不暖，開始鼓勵經濟、連田地都要分給農民了！”

潘麗娟和任盈盈都是來自農村的，看完報紙之后，忙不迭地給家里寫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里人。

葉青水也寫了信給鄉下的葉小叔。

等待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葉青水在信里提到了“分田到戶”這件事，還提醒葉小叔跟村委打個招呼，問問能不能把山頭承包下來給個人搞經濟發展。

與此同時，寫信給了錢向東提醒他改革開放這件事，買賣商品自由了，他再也不用守著紅旗縣那一畝二分地賣蛋了，葉青水還建議他到羊城運氣。

寫完信之后的葉青水，渾充滿了干勁兒。

回到家后，抱著兒子挨個親了兩。找到跟張紅英說：“英姐，我打算開了臘腸廠，你還有認識的姐妹嗎？我要找兩個手腳勤快、踏實能吃苦的。”

張紅英聽到要開工廠，嚇得魂都散了。

“青水呀，咱普通老百姓咋能開工廠呢？工廠得是單位、是集才能開的呀。”

葉青水把報紙掏了出來，給張紅英看。配著葉青水詳細的解讀，報紙上淺的文字，即便是小學文化的張紅英也能看得懂，反反復復地讀了好幾遍，不可思議地了眼睛。

“這下還真能開呀？”

葉青水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只管去找人手，工資待遇不會虧了們。”

工廠聽起來特別神奇，高大上，但是等張紅英找到兩個幫手，葉青水帶們到“工廠”巡視一遍后，張紅英都要笑噴了。

這就是個小平房！

葉青水毫無芥地聳了聳肩，“胖子不能一口吃，等咱有錢了，肯定得買一條生產流水線回來。再蓋一個闊氣的工廠。”

在葉青水綿綿不絕的構想中，張紅英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廠房后邊還有員工福利房、圖書館、托兒所、小學？青水呀青水，你可想得太遠了，先把刀買齊了再說吧！”

張紅英聽起來跟做夢似的，就他們在軍屬大院分到的那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還是丈夫灑熱掙出來的，現在能給工人分得了住房的都是有名氣的大廠子，還得是熬到了一定年齡的。

普通人想分房子？做夢！

葉青水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實現的，現在不可能分得出房子，不代表以后不能。就之前畏畏地靠手藝掙點錢，每個月都能達到三四百塊的收。

現在壯起膽子掙錢，跟著政策走，還愁沒有房子？

葉青水掏出了錢，淡定地配齊了刀。“臘腸廠”的配件齊活了，明天去辦好手續就能明正大地賣臘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