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英找來了兩個幫手，雖然說是給葉青水找幫手，但也是葉青水賣人給。

在葉青水這兒干活，每個月的工資有保障，張紅英幫忙干了大半年，家里煥然一新，連家都換了套新的。張紅英要想找兩個吃苦耐勞的人，閉著眼都能找得著。

很快，葉青水看到了兩個新的幫工，其中一個梁金，年紀四十上下，包著頭巾、收拾得干干凈凈。的丈夫跟張紅英的丈夫是同事。

另外一個是十七八的姑娘，跟抹了油似的，名趙小玲。

謝從葉媽那兒得知孫媳婦要開“廠子”，也嚇了一跳。

葉青水為了辦廠子的各種手續，跑了好幾天。

謝著的額頭，咕噥道：

“難怪辰辰和這陣子委屈的，小臉都瘦了，原來是你這個當媽忙得腳不沾地。你想辦廠子是件好事，不過也得注意學習。”

謝問清了況之后，給葉青水介紹了一個老朋友。

謝的老朋友正好是干這個的，僅僅三天葉青水的各類執照、手續全都辦齊了。

葉青水把它命名為“辰香腸廠”。

張紅英琢磨著這個名字，“辰辰和的名字拿來取名，聽起來倒是氣派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臘腸賣出去。

以前在軍屬大院里是靠口碑拉來的客源，現在放開膀子干了，每天做那麼多臘腸能賣得出去？

銷路這點，葉青水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

開廠子之后，葉青水并沒有急著讓人做香腸，而是把三個員工集到一塊，細化分工。

原本那一套做臘腸的方法，葉青水也丟棄不用了。

重新教了一套方法，原本簡單的十幾個步驟的做法，升級三十多個步驟、每一步都分得仔仔細細，力求味道更好、質量更有保證。

這樣做出來的辰香腸。

別說練工張紅英，就算是金姐和趙小玲都被折騰得夠嗆。

一個星期后，“辰”開始做香腸，生產出了三百斤。葉青水跟張紅英拿了一部分到大學門口零售。

大學生消息靈通，接新事的能力也比較強。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完沒過多久，學校外邊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小攤子。

個戶來擺攤子，倒沒啥好埋汰的。堂堂一個大學生來擺攤子，就有些新奇了。

香腸攤子便擺在了京大的門口，葉青水的舍友們到了這個小攤子都驚呆了。

饒是貧窮如來自農村的潘麗娟，也掏出了節省下來的十塊錢買了香腸。余詩、任盈盈也圍在攤子前，買了好幾袋。

“青水，你加油，盡管干！”潘麗娟說。

要是賺不到生活費，葉青水會不會輟學回家務農？越往下深想，潘麗娟甚至都準備掏出下個月的生活費，拿來支援舍友。

在潘麗娟眼里，葉青水此時儼然已經了掙不到錢就要回鄉下種田的可憐學生。

余詩看著葉青水的目都有些復雜了。

葉青水有些哭笑不得，擺擺手把錢推了回去，爽快地說：“哪里能要你們的錢，你們拿回去讓食堂幫忙蒸了泡飯吃，很香的。”

“不行，我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要不這樣，今天也沒有課，我們幫你一起賣。”任盈盈說。

地主家的小孫雖然窮嗖嗖的，但也是有幾分尊嚴的。

三三兩兩門口路過的同學，有的認出了葉青水也打了個招呼。

不到半天，兩百斤的香腸竟然賣得差不多了。

這年頭大學生口袋里也沒幾個錢，資生活富不起來，京都烤鴨、高檔酒樓的大魚大吃不起，但是用來泡飯的臘腸還是吃得起的，經濟又實惠。

張紅英瞠目結舌地看著潘麗娟幾個孩子圍在攤前，久久不走。甚至還幫葉青水吆喝起來。

地問葉青水，語氣有著無法掩飾的驚愕：“青水，你咋認得他們啊？”

潘麗娟說：“青水是我同學，多虧嫂子照顧。”

張紅英這下頭都漲了。

葉青水竟然是京大的學生？

怎麼沒有聽說過，凈是聽到大院里的人埋汰葉青水是從鄉下來的，沒文化、沒見過世面眼皮子也淺。

京大的學生都沒文化，還有誰才有文化？

張紅英面皮薄，丈夫在部隊里大小也是個排長，在大學門口擺攤子的時候畏畏、放不開手腳。再看一眼葉青水，葉青水自信地跟客人推銷，討價還價起來利索干脆，可比張紅英豁得出多了。

張紅英震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就是京大的學生？

葉青水看著剩下不多了，便跟張紅英收起了攤子。

葉青水回到廠子里拿了剩下的香腸，挨家挨戶地到首都的每一家供銷社推銷辰的臘腸。

供銷社的售貨員哪里瞧得上這點土貨？

面對葉青水的推銷，理不理，眼風都不帶甩一個。

葉青水面上笑意不減，不卑不地說：“賣不賣得出去都不要，給我一個位置就好。也不要你的錢對不對？”

把臘腸放下就走，每一家供銷社放了大約十斤的臘腸。

葉青水為了這個小廠子忙活了大半個月，累得臉蛋都瘦了一圈兒。

謝庭玉心疼極了，著媳婦的臉蛋，親了親的額頭。

“水兒累壞了吧，我給你肩膀。”

葉青水剛想搖搖頭，說：“不累。”

但是男人按得確實舒服，渾的骨頭跟了似的。

按著按著，謝庭玉眼神暗得能滴下水，按完了便把媳婦一摟，抱在懷里自力更生、過上了繳公糧的生活。

葉青水準備要給各個供銷社連續送了一周的香腸，給供銷社送香腸是收不到錢，白送的。

葉媽聽到了都要瘋掉了。

算了算一家供銷社十斤，十家供銷社就是一百斤，一周算下來至白送了七百斤。當初村里送了葉家一頭兩百斤的大豬，葉媽都寵若驚得不敢接。

兒這次倒是直接白了差不多四頭大豬！

葉媽要是心里脆弱點，能直接翻白眼暈倒了。這輩子恐怕都沒吃過一百斤的豬。

葉青水掰碎跟葉媽解釋道：“現在跟以往不同了，以前不能做生意，做點買賣都恨不得藏著掖著不讓人知道，現在做生意就要想盡方法讓別人知道你賣的東西。”

“能把名氣打響亮了，不愁掙不到錢。”

跟葉媽算了一筆賬，“辰”這一周每天生產300斤香腸，零售賣掉200斤，剩下的100斤拿去供銷社擴寬名氣。

零售價是兩塊錢一斤，豬每斤八錢，香腸制作本是九。零售的香腸都賣了，雖然送了一百斤香腸，但一來二去本基本覆蓋完全，還有得賺。

“所以是不虧的，還有一點賺頭，辛苦是辛苦了點，但也值得。”

如今城里的居民要是想添購食，基本的選擇都是供銷社。供銷社雖然接地氣，但是架不住它涵蓋面廣呀。葉青水倒是想到電視臺打廣告，但是兜里的錢不允許。

葉青水的香腸也不是白給的，每個客人送半斤，每天送二十份送完為止。

為了拿到免費的半斤香腸，必須得早早排隊。有些甚至凌晨三四點就開始排了，國人貪便宜，排了幾天隊還是沒買到香腸的那些人，活結束了心里郁郁難平，忿忿不平下，于是掏錢買了一斤來吃。

這個放在后世，有個大名鼎鼎的名稱，“營銷”。

只要有一個人買，先前白送的二十份就是賺的。至于白領了香腸的人呢？對于自家生產的香腸的質量，葉青水還是比較相信的。葉青水在擺攤的時候做過統計，回頭率至有30%。

葉媽聽得頭昏腦漲，原本氣呼呼的直想敲兒的腦袋，企圖把腦袋里的水都倒出來。

沒想到反倒被葉青水這一套歪理給說服了。

葉青水笑瞇瞇地說：“阿娘，我要準備期末考試了，您幫我去看看香腸廠唄？”

葉媽聽了趕搖搖頭，讓帶帶孩子、料理菜地還行，咋能把一個廠子給看呢？

葉青水拉著葉媽的手，耐心地說：“阿娘，很簡單的，保準一教就會。”

葉青水可一點都不懷疑自個兒媽不行，葉媽肯學習、上有拼勁兒，葉青水可不想讓圍在家庭里，把一生都奉獻給孩子。

拉扯大了一個孩子，還要把孩子的孩子繼續拉扯大。要是給一個機會，也能做的很好。

葉青水算好了賬本之后，第二天直接把葉媽帶去了的工廠。

咳咳……雖然現在辰還是傳統的食品手工業，條件有些簡陋，但是等掙夠錢了，葉青水會考慮去買一條生產流水線回來。

然而葉媽看到了這個每天號稱能生產300斤香腸的小廠子，反應也跟張紅英一樣。

不笑了。

這原來就是“工廠”呀！這跟葉媽腦子里想的完全不一樣。

在七十年代，能進廠子當工人是一份榮耀。代表了收穩定，不愁吃穿，熬夠資歷了還能在城里分到一套房子。

葉青水花了一天時間帶著葉媽悉了一整套流程后，葉媽已經大致清楚了。

葉青水又扮可憐地說：“阿娘，我真的準備期末考試了，京大的考試可不是鬧著玩的……”

葉媽膛騰起一豪，拍著脯說：“水丫你盡管去復習。”

“阿娘給你看好了它。”

于是忙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葉青水，終于能把重心移到學業上了。

葉青水在學校門口擺了半個月的攤子，整個專業的人都知道了。

潘麗娟趕把筆記拿給葉青水，說：“水兒，你快抓時間復習，要是考砸了可就完球。”

“到時候你婆家就有借口把你接回鄉下了。”

余詩也說：“快，考出個出息來！好歹也是去年的省第二，別讓人看扁你了。”

葉青水一頭霧水。

雖然在宿舍占了個床位，但是卻是走讀生、并不在學校住。加上這段時間在忙活香腸廠的事，哪里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任盈盈告訴了葉青水，含蓄地說：“你擺攤子、當個戶這件事讓一些同學知道了，他們很不同意你這樣做，認為這樣會破壞京大的風氣。”

“雖然我們幾個把你家里的困難反映給了年級主任，但是他也認為你這樣做是不正確的。”

葉青水有些哭笑不得，年級主任哪里會認同。

報道那天，謝庭玉是跟一起來的，年級主任既然知道謝庭玉是的丈夫，任盈盈們的說法在主任那里便沒有說服力。

不過葉青水心里卻暖暖的，說：“我去跟老師說道歉，保證不會影響自己的學業。這個月過完，我就不用在學校外面賣香腸了，也不會再影響學校的風氣。”

擺攤子只是權宜之計。

在供銷社那邊出了那麼多，七百斤香腸白送出手，辰要是還得靠在學校門口兜售香腸，葉青水恐怕要拿塊豆腐撞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