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水笑了笑，繼續解釋地說：“我家里條件其實還行，沒有你們想得這麼困難。”

幾個孩子聽了反倒一臉“理解”。

為啥？

們覺得葉青水是自尊心強，不愿意接同學的幫助。能豁得出去當個戶的人，多半是已經被生活到了一定程度。不然怎麼會放著安逸的日子不過，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幾個人心里也暗自注意，以后盡量提一些這樣的事、揭的短。

葉同學也未必會接這些幫助。

葉青水如果知道們心底里的想法，估計更要哭笑不得了。

十一屆三中全會才結束不久，人們心里對做生意的印象仍舊停留在“投機倒把”上。以前做生意是要蹲大牢、要勞改，要被著脊梁骨嫌棄的的。

現在雖然政策開放了，但大眾的印象一時之間還沒有扭轉過來。

但凡日子過得下去，哪個會選擇去干個戶。萬一哪天政策變了怎麼辦？

個戶豁下面子雖然能掙點辛苦錢，但真正人尊重的，還是那些進單位里吃國家糧的公職人員。

葉青水的觀念到后世的影響，心里可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干個戶丟臉。

至于在學校門口擺攤子，咳咳……這點確實不太雅觀，可是它不違法紀，距離流攤點的管制出臺還早得很，沒有人能說它不對。

接過了厚厚的筆記后，葉青水拿出了從家里做的一些糕點出來分給舍友們，謝們熱心的幫忙。

余詩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還特意買來給我們吃，真不用這麼客氣。”

潘麗娟也說：“你也不容易的，還要養兩個娃，省著點花錢吧。”

葉青水想了想，不打算費勁兒跟舍友解釋了，“等考完試了來我家坐坐吧，我親手做頓飯給你們吃，謝你們的筆記。”

這點潘麗娟們倒是雙手贊。

“老早就聽說辰辰和了，他們真的長得很像嗎？”

葉青水搖搖頭，“有些地方還是很不一樣的。”

“能生得出雙胞胎，青水你也是很厲害了。雖然負擔重是重了些，但也很甜。”

這一點葉青水承認，這對雙胞胎兄弟雖然讓吃了很多苦頭，但從來不覺得是負擔。生之前是沉重的負擔，生完了之后看著他們漸漸長大，一天一個樣，心里只剩下甜了。

這陣子他們漸漸長大了，食量也變大了，提前攢下的水本不夠喝。葉青水無論多忙，中午都得跑回家喂飽他們。

葉青水分完了糕點后，去了理系的辦公樓一趟。

恭敬地跟年級主任鞠了一個躬，滿臉懇切地說：“穆老師，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以后堅決不再擺攤子了。”

年級主任臉這才和緩下來。

他說：“葉青水我知道你，你前年做了一個自然電場法找水儀，現在它已經在全國范圍用上了，當時你還不滿十八歲。”

“我知道你有幾分天賦在，你千萬莫要驕傲。踏踏實實學習，爭取四年以后為學校爭。”

葉青水沒想到京大的老師竟會注意到這件事，不彎了彎。

“還笑！期末不考出前三，今年寒假留在實驗室干活，也不用回家過年了。”

葉青水應了下來。

從辦公室走出來后，了把汗。收拾書包跟舍友道別，回家了。

辰辰和兩個寶寶正躺在各自的小床上，辰辰吮吸著自己的腳丫，在睡覺。葉媽一邊看著書，一邊推著小車。

看到這樣靜謐的畫面，葉青水的心暖極了。

把大兒子抱了起來，親了兩口逗著他玩了一會，準備抱他回房間喂。

“辰今天喝了不，你留點口糧給齊。”葉媽追上來說說。

葉媽覺得謝老取的名字非常有文化，哥哥謝辰、弟弟謝齊，聽起來就是讀書人的名字。這麼。

葉青水聽了，點了點懷里這個大胖小子，笑著看他，“還是你好養活，隨了我。”

老大只顧傻乎乎吃，糙得要，吃嘛嘛香。小的卻斯文得像姑娘，安安靜靜地不吵鬧。吃東西的時候也很秀氣。

葉青水要吃點別的不對勁的東西，他狗鼻子靈得都不愿意喝。葉青水常常覺得小兒子太挑食了，簡直跟他爸一個德。

“沒事，我可以多喂些。”

葉青水喂完了一個，又抱著小兒子弄醒了他。拖著他綿綿的小，跟他玩了一會，他才肯吃。

謝庭玉不知啥時候回來了，看了許久。

他凝視著媳婦哄著兒子喝的畫面，一時之間竟有些羨慕。口有些不是滋味，心窩子暖的同時也有些泛酸。

媳婦從來沒有這樣耐心又溫地對他。

也不對……謝庭玉仔細想了想，媳婦也曾有過對他溫的時。

剛認識那會，看著他的眼神仿佛都帶著，灼灼如火。

謝庭玉抱起了辰辰，跟葉青水說：“水兒，外部那邊確定下來時間了，二月初我要隨領導去米國訪問。”

正喂著的葉青水陡然抬起頭來，“這麼快，你要去多久？”

謝庭玉能隨領導出訪米國，這件事葉青水早已有心理準備。這是歷史上記載過的事，沒想到的丈夫即將為其中的一員。

這是個好消息，葉青水很高興，但興了沒多久……

想起二月份正好是過年，過年的時候他不在邊，葉青水臉上的笑容漸漸小了。

謝庭玉含笑地說：“還不確定，到時候看安排。”

“你有沒有什麼想讓我捎帶的嗎？我打算給辰辰和買些回來。”

外國貨在國很時髦、深追捧，友誼商店有大量的進口商品。但友誼商店以前是不對國人開放的，改革開放了之后這個門檻也取消了。

然而眼下買進口貨，需要外匯券，外匯券普通老百姓手里沒有，管制也嚴格，想要買進口貨仍是難如登天。

謝庭玉想到媳婦忙著學業，每天從學校里奔波回來也辛苦。這一回好不容易能出國門走一趟，給兒子們買早就列了謝庭玉的計劃中。

葉青水聽了眼前一亮，“玉哥幫我打聽打聽，制作香腸的流水線設備需要多錢一套。”

頂著謝庭玉驚詫的眼神，葉青水臉紅地咳嗽了一聲。

“我現在不買，以后等我攢夠錢了得買一套。你這趟如果得出空，就幫我去這個工廠問問。”

目前國香腸廠用的生產機械，都是四五十年代蘇聯淘汰下來的老掉牙設備。最先進的技在德國，不過米國產的設備質量也不錯。

把兒子放到一邊，拿起筆唰唰地寫下了一串英文。

謝庭玉把它收了下來，“好。”

辰不再向供銷社免費提供香腸之后，各大供銷社傻了眼。每天來排隊的客人也炸開了鍋。

葉媽喜出外地跑到兒跟前，“水、水、水丫！”

“咱們的廠子有訂單啦！”

葉媽這個腳老板娘剛一上任，就接到了來自供銷社的單子，雖然只有寥寥幾十斤，比起每天的產量來說只是雨。但是辰能接到單子，已經讓葉媽喜出外。

葉青水著親媽的背，在大冬天里也汗涔涔的。

端上了一杯水給喝，“慢點，別急著說。”

謝庭玉也湊過來看了一眼。

葉媽喜上眉梢，滔滔不絕地說：“前些天小英沒有去送香腸了，今天供銷社的采購員找到小英家里，讓每天提供十斤的香腸。喏，你看看……這是一年的訂單。”

葉青水逐一看完條款，供銷社肯要私營小廠的食品，出乎的意料。

人家肯要，自然也敢批！辰的證件全齊，生產衛生也過了關，為啥不簽？

葉青水唰唰地簽了字。

跟阿娘說：“過陣子我跟張姐去盤一家門鋪，咱自個兒開鋪子，就賣咱的香腸。”

葉媽哎了一聲，現在的膽子也大了，葉媽說：“你回學校好好復習，不用你，阿娘自己去找。”

在一旁聽的謝庭玉挑了挑眉，剛進城的時候岳母連買農都得他帶著，這回一個人去盤鋪子能行嗎？

他表示有些擔心。

謝庭玉說：“我讓帶阿娘去吧。”

葉青水早已經考慮好在哪兒開店，第一便想到了西單。西單現在雖然客流不多，但八十年代后漸漸變繁華的商業街，購、餐飲、商業寫字樓一應俱全。

“這樣也好，你讓謝帶你去西單看鋪子，沒人敢糊你。”

葉媽也怕自己被騙，痛快地點了點頭。

葉媽通過一塊菜地，跟謝結緣。兩個人又一同照顧一對雙胞胎，可以說這段時間這一老一小相的時間，加起來比謝庭玉夫妻相時間還長。

葉媽從鄉下來到城里磕磕，鬧了好多笑話，謝也不是摳門的人，只要葉媽肯學，謝就肯教。

就這樣葉媽領著謝，把辰的鋪子定了下來。三十來平的門面，雖然不大，但是用來賣香腸已經足夠了，每個月租金得兩百塊。

謝庭玉看了眼媳婦批下的條子，給沏了一杯茶，“水兒這陣子辛苦了。”

有這麼一個時時刻刻都想著掙錢的媳婦，謝庭玉力還是大的。

謝庭玉只好出賣勞力，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幫媳婦補補知識。“水兒趁我沒有去米國之前，幫你把專業課補一補吧。”

葉青水腦子里還記得穆老師的要求，剛放松的神經忽然一，趕拿出書跟著男人一塊復習了。

數學系的考試，去年一整年謝庭玉都是拿第一。作為他的媳婦，葉青水想想自己也不能落下太多，給他丟臉。

……

周一，葉青水回到了學校積極備考，葉青水的文化考試沒有問題，理論練卻有些生疏。

一頭扎進實驗室，泡了整整半個月。

理專業大一新生做實驗的基礎幾乎為零，上大學之前哪里弄過這些東西。

但是葉青水不一樣，可是跟周存仁拆過收音機、親自手焊過電路板的人。連謝庭玉當時做沼氣燈，也參與過。

葉青水悉了一段時間之后，很快就上手了。

連潘麗娟都頭痛腦發脹的電路實驗，葉青水做的又快又好，實驗數據也弄得漂亮極了。

一月份課程還沒有結束，葉青水回到教室的時候，落在上的目迥然各異。309宿舍另外兩個本地的孩子也是走讀生，見到葉青水眼角一甩，仿佛跟不認識。

309宿舍另外兩個孩子分別魏靜、崔惜文。

魏靜適時地停了下來，說：“葉青水，你要是有困難可以跟大家說。大伙一塊湊錢幫你渡過難關。”

魏靜說完之后，崔惜文嗤笑了一下。

葉青水正開口，忽然有個驚訝的聲音傳了出來。

“平淮，你看那個是你的丁香姑娘。”

周平淮剛想捂住哥們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期末復習課，金融系和理系一塊上，周平淮也有機會看到了消失已久的“丁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