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后院的嫻月閣里，一把紅木堆漆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位中年男人。

男人青灰的云紋長袍上綴著鴛鴦香囊，他形清瘦，面白皙，雖然已經年過不，一張臉卻生得文弱俊秀，渾散發著溫潤的儒雅氣息。他便是顧府的二老爺顧燁凡。

他外表文質彬彬，心卻最是風流，后院里除了一個夫人，還有五六個小妾，這其中還不包括通房。

顧燁凡的人雖多，可子嗣卻十分稀薄，唯獨有三個兒，卻沒有一個兒子。

是以這些年他頻繁納妾，二夫人李月楠卻不敢阻攔，因為他的理由是，院子里的人都生不出兒子。

李月楠膝下只有顧婉欣一個兒，雖生得才貌雙絕，可畢竟當不得兒子用。

自己相貌平平，子急躁，又不似王姨娘那樣會撒，夫君寵。

是以，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可仍然不肯死心，心心念念的想為顧燁凡再生個兒子，好拴住他的心。

今日好不容易顧燁凡答應歇在房里，正滿心歡喜的準備湯羹。

卻見顧燁凡的臉極為難看，話也不說一句。

聽說了顧婉欣今日在桃展上下棋輸了，可下棋嘛，有贏就有輸，不明白為何顧燁凡的臉這般難看，竟然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顧婉欣忍不住最先打破了這維持了許久的沉默氛圍：“父親，今日是兒大意了，不知四妹妹何時學會了下棋，棋藝還如此湛，我一時分神，才……”

顧燁凡的手握著桌上的茶杯，郁的眸向腳下的一塊大理石板。半晌才道：“既然學藝不，又何來得這麼多借口。”

今日，他聽說自己兒害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損失慘重，他的心里氣憤得很，未開口責罵已經是忍了。

顧婉欣平日里乖巧懂事，在鄴城中更是名聲大造，沒給他長臉。而他更是知道，自己如今沒有兒子，將來能指的，也就只有兒和婿。

三個兒中，且不說顧婉欣是嫡，更堪倚仗，就單單論起相貌和才學，也是沒有一個兒能同相提并論的。

如今兒也到了能出嫁的年紀，他還指著利用來攀附權貴呢，平日里對顧婉欣滿口夸贊，今日便也不好太過責怪。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唉……，我還有事，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你們母。”說罷，便起朝門口走去。

顧燁凡一向是個好脾氣的，同妻妾兒們說話也很怒。可今日他實在是看著這母二人心煩，還不如一走了之。

他越是不聲不響，李月楠和顧婉欣的心中就越是憋悶。他若是能發兩句火還好些，可偏偏每次生了氣便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樣子，才真人抓狂。

他這麼一走，就至要一個月不會來。

見顧燁凡要走，李月楠心有不甘，連忙從椅子上站來，追上去拉著他的袖子挽留。

“前日不是說好了，今日要歇在主屋里的嗎？”

顧燁凡卻并未答話，一甩袖子，將李月楠的手掙。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一對母在原地面面相覷。

顧婉欣心中酸，平日里樣樣拔萃，才哄得父親多了幾分和悅，如今只出了一點岔子，父親便拂袖而去了。

同樣是顧府嫡，顧云錦卻從小就不必像這般，看人眼過活，而，卻是比顧婉春這個庶還要艱難。

狠狠地咬著，暗暗發誓，定會有那麼一天，要讓這二人都仰視，羨慕，然后再將們都當做螞蟻一樣的踩死。

……

顧燁凡走出嫻月閣，仍然難以消除心中的憤怒。自己百般奉承都沒能討好的上司，卻被自己的兒給輕易得罪了，實在是家門不幸。

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偏院的東廂房前，見王姨娘屋里的燈還亮著，便走了進去。

“二老爺來了！”丫鬟秦香見到顧燁凡，連忙通傳。

王姨娘正倚在漆雕的貴妃榻上假寐，一旁的杌墩上，顧婉春正繡著荷包。

見顧燁凡進門來，王姨娘款款地從貴妃榻上做起來，那緩慢的作更顯得婀娜多姿。

看見王姨娘那千百的樣子，顧燁凡的心中才舒暢了些。

王姨娘早年是祿大夫宋大人家豢養的舞姬，后來顧燁凡拜在宋大人門下，了他的門生，宋大人便將王姨娘送給了顧燁凡。

王姨娘本就生得嫵人，又能歌善舞，一直深顧燁凡的喜歡。

“爹爹可來了，您幾日沒來，姨娘都想得食不下咽了。”顧婉春放下手中的荷包，就去挽顧燁凡的胳膊。

顧燁凡的臉上立刻就綻放出了笑容。

“怎麼了，這個時辰了，還沒用飯嗎？”顧燁凡著王姨娘道。

王姨娘站起來，也攙扶著顧燁凡坐下。

自己也同顧燁凡隔著小幾對坐， 才答答的道：“莫要聽信春兒的打趣，妾是不。這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了，竟然編排起自己的姨娘，都是被老爺給寵壞了。”

說著還笑盈盈地白了顧婉春一眼。

顧婉春噘著朝王姨娘做了個鬼臉。

王姨娘和顧燁凡見了笑作一團。

哄笑聲停下來后，顧燁凡看向王姨娘道：“房里可還有什麼吃的？我晚膳還沒有用過。”

“秦香，快去小廚房準備點吃的來，就說老爺來了。”

王姨娘一臉歉意的道：“是妾思慮不周，都忘了問老爺用過飯沒有。”

“哪里是你的錯，這麼晚了，你自然是以為我早就用過了。”顧燁凡安道。

王姨娘沒有問他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有用飯，也沒問他為何今日沒留宿在太太房里。

顧燁凡對并未多問的表現到滿意，只當是心思單純，不多事。

其實早聽說了今日桃展上發生的事，料到了二老爺今日會怒，便做好了他過來的準備。至于為何對此事閉口不問，自然是因為不想掃了二老爺的興。

不多時，便有兩個使丫鬟從外面端進來四五個食盒，將飯菜擺在了外間的圓桌上。

顧燁凡同王姨娘一人一雙筷子的對坐著吃了起來。

顧婉春說自己吃過了，便又在一旁秀起了荷包。

待酒足飯飽，顧燁凡對著王姨娘打趣道：“你不是說不嗎？怎麼還吃得這麼多？”

王姨娘聽了，用帕子捂住了，“妾見老爺吃得香，就又了。”

屋中又傳出了一陣笑聲。

若說妖艷的姿容能勾起男人一時的興趣，可王姨娘能夠十幾年盛寵不衰，靠得便是溫的子了。

從不在顧燁凡面前說些爭風吃醋的話，也不像其他姨娘那樣，耍些讓他看得出來的爭寵把戲。

總是如今日這般，不顯山不水的，讓顧燁凡到的深，還不必有任何力和束縛。

若真的跟顧燁凡承認自己是因為想念他才沒有胃口吃飯的，反倒會令顧燁凡覺得虛偽。這樣恰到好的掩飾，才更顯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