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十年十一月。

皇后娘娘第三個孩子，四歲的小公主正坐在錦杌上發呆。

宋明侑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向妹妹：“若是覺得太悶，就讓帶著你出去看梅花，或者去母親的暖房里瞧瞧。”

平日里小公主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跟在母親后，母親在暖房里種了許多種子，有藥材，有菜、果，還有從海上來的東西。

小公主覺得這些東西都很有意思，能蹲在暖房里看上半日，直到大哥出了京……

邊的不時地會議論這樁事，小公主也知曉了許多新鮮事，什麼大海，什麼海盜，什麼福船，還有打仗。

暖房中的東西雖然有意思，那不過就是從海上來的一小部分，還有許多許多他們不知曉的。

小公主開始不明白大哥為何要離開京城，漸漸的開始理解大哥，外面多好玩啊？有太多太多沒見過的東西。

一個小小的暖房漸漸裝不下了。。

特別是曾外祖母不放心大哥，也跟著去了福州，小舅舅因為翰林院事務繁忙，就算進宮多數是給二哥講習。母親那里更是，父親置完政務回來，就不準留在母親宮里了，就算賴著不走，天黑之后也要被抱回寢宮，總之所有人都無暇理睬。

小公主想到這里就覺得有些委屈，大哥為何不帶走呢？大哥不是最喜歡了嗎？好吃的，好玩的總會給……

現在大哥不要了，連二哥也嫌煩,要將攆走。

小公主委屈地想哭。

宋明侑看到妹妹眼睛紅了，立即起走到妹妹面前喚的小名：“阿寶,阿寶你怎麼了？”

小公主了眼睛,用聲氣的聲音道：“大哥壞,二哥也壞。”不敢說父親壞，只能將所有怨氣都發放在兩個哥哥上。

說完,小公主負氣離開了大哥、二哥讀書的資善堂，忙追了出去。

宋明侑也想要跟上前，卻被贊讀攔住：“二皇子,您的課業還沒寫完呢，一會兒蘇大人來了要考較您。”

現在教導他的蘇大人，是父皇登基之后第一位狀元郎，父親、母親的故，如今的禮部侍郎,表面上溫和,于課業上卻十分嚴苛,宋明侑可以不顧阻攔走出資善堂,但未免對教授不敬。

教授能答應讓阿寶過來已是不易,他不能再過多要求。

想到這里，宋明侑看向邊的侍：“去看著點公主。”

說完話，宋明侑重新坐回書桌前,摒除心中雜念，才又重新拿起筆來。

小公主回到了自己寢殿，雖然歇了一會兒心好些了,但做什麼都打不起神，就這樣又過了兩日,聽到道：“程家大爺來了。”

程家大爺,說的是武安侯的長子，今年六歲半，程大爺時常跟著武安侯夫人一起進宮，有時候還會留宿在大皇子、二皇子寢宮中。

四個孩子最為親近。

小公主也格外喜歡這個程家阿哥。

“阿寶怎麼了？”程元讓將從宮外帶來的什一一擺在桌子上,小公主正盯著桌子上的什瞧。

平日里程元讓帶來東西,阿寶都會不釋手地把玩好一陣兒，今日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旁邊的低聲道：“公主可能是想念大皇子了。”

提及大哥，小公主的也跟著撅起來。

程元讓看著小公主：“阿寶再等一等，過年的時候,大殿下定會回京。”

小公主的心顯然沒有因為程元讓這話有半點的好轉。

屋子里太憋悶，小公主穿戴好衫帶著程元讓去看梅花,程元讓在旁邊地盯著阿寶腳下，生怕阿寶會摔倒，絞盡腦想著要如何逗阿寶開心。

“聽說我大哥比我小的時候就與大象玩了。”

“現在大哥又去了海上。”

阿寶道：“海上是什麼樣我也不知道，大哥也沒有書信……”谷傋

阿寶說著眼睛發紅，小小的孩子不知道外面的危險，只覺得大哥比誰都厲害，怎麼也追趕不上。

阿寶不能表達自己復雜的，單純地覺得，若是自己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能做，兩個哥哥就不會再帶著了。

那不就一個人了？

嗚嗚嗚~好想長大，跟著大哥、二哥一起出去。

也不想長大，小時候還能與母親一起睡， 長大就只能睡在寢宮。

這可如何是好呢？是該長大，還是該變小？

阿寶將自己難住了。

“阿寶，”程元讓將折來的梅花遞給阿寶，“你看這個多好看。”

阿寶不想要。

程元讓又道：“要不然去吃些點心？”

阿寶也不想吃，太想大哥了。

“阿寶，”程元讓將急得團團轉，忽然想到一個法子，“你能去海上，十歲……十歲之前去海上，我……我帶你去。”

阿寶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向程元讓：“真的？”

“真的，”程元讓學著父親在母親面前說的話，“我保證。”

每次父親這樣說，母親都會相信。

阿寶臉上出了一笑容,仿佛愁了好些日子的問題終于有了解決的法子。

程元讓也松了口氣。

“那我們去吃點心？”阿寶歡喜了一些，聲音也更加清脆。

“好。”

旁邊的松了口氣,到底還是程大爺有法子。

程元讓繼續哄著阿寶玩，直到天快黑了,才跟著母親一起回到了侯府。

孟長淑總覺得兒子這次從宮中回來之后,仿佛多了些心事。

“讓哥兒怎麼了？”孟長淑溫聲問。

程元讓搖了搖頭：“沒事。”這是他與阿寶的約定,不能讓家中大人知曉，他答應了阿寶十歲時，他要將帶去海上。

還有……六年，六年之后他十二歲，他要為此做些準備，帶阿寶離開之前，他得自己先去一趟。

父親不是也說過，男子要有男子的模樣，要照顧家里長輩、婦孺，要為百姓、朝廷做事。

他答應了阿寶，就要做到。

當天晚上，武安侯府一片慌，因為他們年僅六歲的大爺不見了。

下人、管事四尋找，最終找到了在墻頭上的程元讓。

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怎麼爬上了高墻，但上去之后，卻發現沒有準備，本跳下不去。

程彥昭拎著兒子的襟：“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了。”程元讓道。

程彥昭道：“知道怎麼錯了？”

程元讓沒有回答，知道這樣爬墻逃不出去，下次換別的法子。他還有好多法子沒試呢，定會在十歲之前跑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