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志愿的那天很快來到。

　樂喜一早起來看到后媽已經早早做好早飯, 樂順坐在飯桌上像是等良久。

　樂樂今天放假睡懶覺，汪紅英進去怎麼都不起，最后飯桌上只有他們三個人。

　早飯吃的饅頭和拌菜, 還有汪紅英特地早起去外面早餐攤上打回來的豆漿, 里面加了白糖，味道甜甜的。

　樂樂本來還想賴床, 結果被這豆漿的甜味饞起來, 很快收拾好坐上桌。

　他們家飯桌上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那一套, 開吃沒多久，樂順問起填志愿的事，向樂喜確認：“真的就選那個了？”

　樂喜點頭, 昨晚和他們說第一志愿報北大中文系, 樂順則出于謹慎想讓填個最靠譜的。

　反正市里前幾名的學校都是名牌大學, 上哪個都一樣, 但前提是得先被錄取進去。

　汪紅英比較贊同樂喜，說：“既然喜子能考那麼好的分數, 就讓試試唄, 又不是只讓填一個志愿, 下面兩個咱謹慎一點。”

　樂喜順勢表示：“爸看中哪一所？到時我報上第二個志愿。”

　樂順斟酌片刻, 才吐出他認為比較保險且不錯的學校名字，人大或者醫大, 也即是人民大學和醫科大學。

　人民大學還可以, 畢竟樂喜后世聽過這學校，貌似不錯的，在人民群眾中間很有知名度, 大眾對它的印象也很好。

　當年苦心孤詣地將績拉上去的時候, 家里表姐就鼓勵考人大, 可惜最后考砸了，本夠不到人大的錄取分數線，只能選了其他地方的一個普通學校。

　現在有機會去人大上學，心里卻并沒有任何對它的執念，比起人大，還是更希能讀北大。

　所以人大可以作為備選，但對于去那里，并沒有多期待。

　至于另一個醫科大，樂喜搖搖頭，直接棄選。

　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再說也不是學醫那塊料，干嘛去湊那個熱鬧，而且文科生可以報醫科學校醫學專業嗎？

　樂喜不了解這方面，只知道前世有個同學想報醫學專業去學醫，卻在檢時悲催地被檢查出弱，只能含恨放棄。

　不清楚自己現在有沒有弱啥的，但學醫還是算了。

　敬重佩服醫生，可讓去當醫生，抱歉，臣妾做不到啊。

　因此綜合來考慮，樂順提供的兩個學校選項，人大還可以考慮作為第二志愿，醫科大直接pass不考慮。

　樂順勸道：“你們小姑娘還是太年輕，當醫生其實很不錯的，這年頭誰能沒個頭疼腦熱，哪里缺什麼都不會缺了醫生，要我說它可比進廠當職工還要來得靠譜。工人是鐵飯碗，它是金飯碗！”

　樂順對醫生推崇備至，看來是想閨去學醫。

　但是樂喜瘋狂搖頭拒絕，對當醫生實在敬謝不敏，這輩子八是沒可能的，放棄吧。

　牛不喝水總不能強按頭，樂順只好打消想讓家里將來培養出一個醫生的念頭，不過好歹樂喜選了他給的另一個期待選項，倒也不算多失。

　這麼一番討論過后，樂喜的第二個志愿便暫定人大了。

　接下來是第三個，樂順已經發過言，也爭取到了目標位置，所以不再出聲，而樂喜也一時沒什麼好想法，父倆不都看向汪紅英。

　汪紅英剛才一直認真聽他們倆說，自己并沒有講什麼，現在見他們看過來，神一愣：“看我干啥，你們繼續說啊。”

　樂順示意也講兩句，孩子這不正選學校呢，人生關鍵時刻，這個當媽的不能沒點參與度啊。

　汪紅英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聽他這麼一講，眼眶突然有點熱，心里到十分熨帖，但猶豫過后仍舊十然拒道：“這……喜子的人生大事，你們爺倆商量就好了，我瞎摻和什麼呀。”

　樂喜笑著邀請道：“媽也說說唄，給咱提點建議也好，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嘛。”

　樂樂聽到這句話，終于肯從豆漿碗里拔出頭來，舉手說：“這句話我懂，語文老師剛教過，意思就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另外三人：“…………”

　樂喜呼嚕一下臭弟弟的頭，把他摁下去繼續吃飯，大人說話，小孩子默默聽著就好了，別。

　經過樂樂這樣一打岔，汪紅英繃起來的神一下子放松下來，在樂喜和樂順的鼓勵催促下道出自己的看法。

　“喜子想報北大，咱應該讓報，畢竟好績是自己考來的，報學校自然也該由自個兒做主。”

　先表達一番對樂喜的支持，隨即又表示對樂順的贊同，“孩他爸想讓喜子將來當醫生，這份心意是好的，可孩子不喜歡，咱也不能強求。”

　“所以，我琢磨著既然孩他爸想讓喜子將來能有個好保障，而喜子又不想去學醫，那不如將第三個志愿填上北師大？將來學出來當老師，老師和醫生一樣，都是旱澇保收的金飯碗。”

　而北師大雖然比不上北大人大那麼有名，但也是全市頭一波的好大學，當個保底的備選足夠了。

　這是汪紅英深思慮后的結果，樂順父倆讓講，那便講出來，選不選的全看他們。

　樂順、樂喜因為這番話都沉思起來。

　樂順覺得汪紅英可真說在他心坎上了，醫生和老師確實都是他看中的兩個金飯碗，樂喜既然不肯學醫，那去上師范將來當老師也啊。

　就是樂喜那分數如果是真的，上北師大覺有點虧了，不過當個保底的選項還好，而且誰說人家北大出來的不能當老師了，指不定樂喜被北大錄取，到時畢業能留校任教呢。

　那也能當老師，還是大學老師，福利待遇肯定沒得說。

　而樂喜則想到，以前那個爸在考砸后，也讓上師范當老師。

　他倒不像汪紅英一樣，是在為考慮什麼前途，只因為那時候國家大力支持教育，有一種師范生除了不要學費還會發生活補。

　如果樂喜那時報考這種師范生，那個爸就不用再負擔上大學的花銷，能省下一筆錢給妻子。

　樂喜當時沒同意，私自報了遠離家鄉相隔千里外的學校，專業選的計算機，沒開學人便遷戶口跑路了，可把那個爸氣得半死，揚言以后不會再管。

　大學四年，他說到做到了，樂喜也沒讓他管分毫，學費申請的助學貸款，生活費是自己半工半讀外加獎學金賺的，辛苦熬過四年，終于畢業找到工作能賺錢自食其力了，放話再不會管的家里立馬又上來，不停地介紹相親，想通過讓嫁回去的方式把在手心里，以后方便給他們一家當牛做馬。

　樂喜現在想起這些事已經沒什麼覺了，當時卻被膈應的不行。

　但對上師范當老師沒啥排斥，那時候國家那個政策也很好，不知道惠及了多家庭貧困上不起學的孩子。

　所以汪紅英提出第三個志愿可以填北師大保底，并沒有反對，考慮過后覺得可行，是個不錯的選擇。

　父兩人都沒意見，于是第三個志愿便定下報北師大。

　學校敲定，然后還有專業，除了第一個已經被樂喜確定，其他兩個都還沒決定報什麼。

　樂順倒是想讓報人大的醫學專業，可惜樂喜告訴他，人家人大沒開這專業，而且到一個人民大學學醫是認真的嗎？

　樂喜拿著老師給的學校專業參考冊考慮良久，最終選了人大的漢語言文學，其實也是屬于中文系，他們有個專門的文學院，里面很多專業分類，都是搞文學的，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樂順對此沒有任何意外，嘀咕說：“你這是打定主意要學文是吧？”

　樂喜理所當然道：“我是文科生嘛，不學文學什麼。”反正這輩子打死不理工科。

　剩下的第三個學校的專業，選的是外文系，學英語專業。

　樂順和汪紅英一見都很猶豫，勸換個，比如那個數學系就不錯啊，的數學不也考得很好嘛。

　樂喜果斷搖頭：“數學往上太難了，我只能學懂高中階段的，還多虧了衛誠補課補得好。”再讓深研究，那是為難胖虎。

　汪紅英暗暗提點現在形勢還不明朗，未來怎麼樣也不清楚，選個外文系學人家洋鬼子說話，總覺不太好。

　樂喜便道那是以前，現在時代在改變，社會形勢也在變化，國家需要各種人才，所以大學才會設下這門專業，既然設下了，那就是讓人去報去學的，怕什麼。

　樂順聽了深覺有理，愿意報就讓報了，反正只是其中一個選項，最后中選的又不一定正好是它。

　他們爺倆都決定了，汪紅英自然再沒話說。

　飯后，衛誠卡著點過來，手里拎著兩大兜核桃，說是站里收到的農副產品樣本，他之前聽到樂喜無意中抱怨豬腦湯喝傷了，于是特地爭取來兩兜給吃。

　核桃補腦效果比豬腦湯強，味道也不錯，閑時敲兩顆，不容易吃厭。

　汪紅英驚喜地接過，夸衛誠懂事知道疼人。

　樂順也很滿意，但他不免擔心：“農副產品樣本應該有大作用的吧，你就這麼把它送來給我們吃，會不會出問題？”

　衛誠擺手道：“沒事，多出來不，都沒地方放，領導干脆讓當員工福利了。”

　樂順這才放心收下，又問衛誠吃飯沒，示意汪紅英給他弄點。

　衛誠趕忙阻止，說不用再麻煩，他吃過飯來的。

　樂喜沒讓汪紅英重新開火，徑直給衛誠沏了碗蛋茶，再把一些零點心裝盤往他面前一放，齊活。

　衛誠偏偏沒覺到怠慢，還很高興，“阿姨不用忙活，這些就可以了。”

　汪紅英看向樂順，后者擺了擺手。

　因為是休息日，他們倒沒有著急出門上班，正好衛誠來了，樂順便和他一起在家里坐著說說話，順便談論一下樂喜的志愿填報問題。

　沒說多久，老師上門家訪，并親自送來一份志愿填報表，打算和樂喜及其家人一塊商量后完填報工作。

　汪紅英熱地招待，慨道：“老師真是有心了，都需要像這樣一家家商量填報嗎？”

　老師嘆氣：“那可不，填報志愿畢竟是大事，有的學生家長也不懂，為了以防萬一，我不上門一家家盯著，心里不踏實啊。”

　樂順點點頭，“您這是負責任，不容易啊。”

　老師搖搖頭，不容易沒什麼，只要學生最后都能收到錄取通知書，就心滿意足了。

　閑話敘過，老師很快進主題，問他們有沒有商量過這件事，結果如何。

　樂喜立即將他們深思慮的答案告知，得到老師的贊許：“不錯，看來提前有準備，不用老師再多費心思。”

　這樣一來事好辦多了，老師拿出表格給樂喜，親眼看著將三個志愿學校以及專業填上去，然后在最下面簽了自己的名字。

　樂喜寫完剛要上，老師突然指著志愿填報欄下面的選項問：“這個你不打算勾上嗎？”

　樂喜仔細一看，發現填報欄后面竟然還跟著一行帶小方框的字——是否服從調劑。

　對啊，還有這個，差點給忘了。

　樂順他們趕問老師這個選項是什麼意思，老師給他們解釋一遍，最后幾人都看向樂喜。

　“我們建議是都選上，但是你也可以自己決定。”

　樂喜猶豫一番，最終選擇只在第一個學校后面打了勾，其他兩個都沒有。

　以預估的分數，后面兩個即便不服從調劑，報的專業也能功錄取，只有心儀目標北大有點懸，為了實現夢想，咬咬牙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