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不讓他去,說是沒家的孩子出去臉不吉利,他只好和孟通天待在家裡。
孟通天這麼大的孩子就喜歡舞刀弄槍,白因走出屋的時候,瞧見孟通天正端著一架仿真機關槍,蹭蹭蹭蹭地對著院裡的幾棵樹掃。
白因瞧他玩得歡實,自個也走了過去。
“給我瞅瞅。”
孟通天很大方地把槍遞給了白因。
白因掂量了一下,還沉的,做工細,不論大小、重量,還是樣式、構造等都幾可達到以假真的地步。
“槍不錯。”白因忍不住誇贊了一句。
孟通天一副引以為傲的表,“當然了,我同學老是要和我換著玩,我都不樂意給他們。就他們買的那些破槍,和我這個本沒法比。”
白因瞧著孟通天這副牛哄哄的樣子,心裡直想樂。
“貴的吧?”
孟通天撲棱了下小腦袋,回道:“不知道,顧海哥哥送給我的。”
聽到“顧海”兩個字,白因的臉變了變,他又把槍還給了孟通天,自己坐在旁邊一邊煙一邊瞅著他玩。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真讓人羨慕,無憂無慮的,想當初白因這麼大的時候,也整天在胡同口打打鬥鬥的,那會兒哪想過單親、貧窮這些問題啊,整天就知道傻玩,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讓自己活得更帶勁兒。
單純而充實。
“顧海哥哥還給我買了好多好東西,都擱廂房那兒存著呢,我不舍得拆,我得等我同學來了再拆,到那個時候還是新的。我告訴你,你別給我拆了啊!”
白因還在走神,孟通天的拳頭都比劃到鼻子前邊了,一臉防賊的表。
白因輕笑一下,拽著孟通天腰上的帶子,把他翻了一個跟頭。
站穩之後,孟通天表示他很爽,還在再來。
白因反正也閑得無聊,陪他玩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孟通天累了,坐在旁邊的小椅子上擺弄盒子裡的子彈,一邊數著一邊朝白因問:“顧海哥哥為什麼最近都不來了?”
白因神黯然,淡淡回道:“他在自己家裡過年。”
“等過完年他還會回來麼?”
白因扭頭瞅著孟通天,他一臉期待的表。
“你這麼待見他啊?”
孟通天用力地點點頭,“因為我們同病相憐。”
同病相憐?白因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孟通天和顧海有什麼類似之。
“我們都是被折磨的人。”
白因被雷到了,顧海自己造孽還不夠,還非要拉扯上一個孩子。
“上次我們聊了很久,顧海哥哥說了他心裡的苦,我也發現了我心裡的苦,顧海哥哥說,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人,後來我想了想,他說的很對。”
尼瑪混蛋玩意兒!竟然和一個孩子聊這些?!這種事也就顧海能幹得出來。
白因故意逗孟通天,“那你說說你心裡有什麼苦。”
“哎……”孟通天又惆悵了,“我喜歡我們班一個同學,好像也對我有意思,可老是不承認。”
孟通天這麼一說,白因大概明白顧海當初所謂的“苦”是什麼了。
“那你苦盡甘來了沒?”白因問。
孟通天晃了晃頭,“啥意思?”
白因這才意識到,孟通天才七歲,哪能理解這麼多語啊!
“就是問你,那生最後承認了沒?”
孟通天搖搖頭,“我忘了,我都換了好幾個了。”
白因,“……”
沒一會兒,楊猛找過來了,因為白漢旗和鄒嬸去了他們家,提了一大堆的東西,還一個勁地道歉。問題是楊猛和他父母這程子一直待在他姥姥家,今兒剛回來,都不知道這事。莫名其妙收到一大堆東西,送禮的人還點頭哈腰的。
“你爸什麼刺激了?”楊猛嘿嘿笑。
白因歎了口氣,手搭上楊猛的肩膀,一副懶塔塔的模樣。
“前兩天薑圓來我們家鬧,鬧得這一片兒都不得安生,我爸覺得大過年的,讓街坊四鄰聽到不好的,就挨家挨戶地去道歉。”
“這還用的著道歉?你爸思想覺悟也太高了!我和你說,我媽整天在院子裡大吼,沒一天不吼的,而且專門吼給街坊四鄰聽。要是大晚上和我爸吵吵起來,隔四五條街都能聽見,第二天早上和沒事人一樣,大搖大擺地出門,該怎麼著怎麼著。”
白因習慣地保持沉默。
楊猛瞧見白因不吭聲了,眼珠子轉了轉,用胳膊肘捅了白因一下。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和石慧怎麼樣了?”
白因就回了兩個字,“完了。”
“完了?”楊猛目驚詫之。
白因不願意說起這個話題的,只是告訴楊猛,石慧大概年後就出國了。
楊猛一臉惋惜之,“你說你怎麼不珍惜這個好機會啊?”
白因拽了楊猛的領子一下,淡淡說道:“不說了,你來找我幹什麼?不會就因為我爸去了你們家吧?”
“不是,明兒不是正月十五元宵節麼!一起去逛廟會吧,待在家多沒意思啊!”
白因想了想,也是,反正待在家也沒事做,還不如出去散散心。
“,那我明兒早上去找你。”
第一卷:悸青春 132兒大也不中留。
消停了將近半個月的街道總算是熱鬧起來了,白因和楊猛一早就趕到了前門,整條前門大街被極傳統特的燈飾裝點燈的海洋。到走走看看,有戲曲表演、魔、雜技……還有極老北京特的吆喝賣,日頭正足的時候,到了人群中,觀看舞龍舞獅的走街表演,跟著一群人拍掌好。
琳瑯滿目的小吃看得人眼花繚,白因和楊猛就這樣走走嘗嘗,就把肚子填飽了。
“哎,那邊有猜燈謎送禮的。”
白因跟著楊猛走了過去。
眼前有個巨大的題板,上面著紅紙,剛勁有力的筆字寫著一個又一個燈謎。凡是猜出來的人,都能免費得到一袋湯圓或元宵,多猜多得,但是猜錯了一個,就沒有第二次猜的機會了。到白因的時候,他把第一排和第二排剩下的燈謎幾乎都猜了,楊猛在一旁負責拿禮,拿到最後都拿不下了。
工作人員面尷尬之,再這麼下去,用不了五分鐘,他們這塊展牌都可以拆了。
“第三排第五個燈謎,那個語是勝友如雲。”白因繼續說。
負責審核答案的小姑娘面窘迫之,小聲說道:“答錯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高喊了一聲,“答錯了,下一位!”
“不可能!”
白因堅信自己的答案是對的,是把小姑娘的答案本搶了過來,一看果然是對的。
“有你們這樣的麼?我們明明答對了,愣說我們打錯了,是不是給不起啊?”楊猛狐假虎威地在一旁嚷嚷著。
最後活負責人走了出來,笑呵呵地看著白因和楊猛。
“過年圖個吉利,我們不是不樂意送,我們是想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兩位帥哥,我知道你們是高手,你們想要禮,想要多都可以進去拿。關鍵是旁邊那麼多人等著呢,你們也得給別人一點兒機會是不是?”
白因笑了笑,盡顯君子之風度,轉朝外走。
“等下,這個拿著!”
白因一轉,對方拋過來一個東西,趕手接住。
等拿穩之後,才看清楚是什麼,楊猛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好大的元宵啊!這……煮的麼?”
白因的眼神凝滯了片刻,腦中有個片段一閃而過,很快淹沒在街道的喧囂中。
一直到天黑,街上所有的彩燈都亮了,白因和楊猛站在街頭,將燈照亮的麗街景再次欣賞一番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白因回到小院的時候,飯菜都已經備好了,全家人都等著白因,孟通天見到白因回來,還給他搬過來一把椅子,示意他趕坐下來。
“來來來,開飯了。”白漢旗喊了一聲。
所有人舉起手裡的杯子,不管是酒還是飲料,先幹一個再說。
“吃菜,吃菜。”
“不對,得先吃元宵。”
“對,還是我們通天最機靈。”
一家人圍在一桌,一邊吃一邊聊著,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毫沒有被前幾天的不順波及到緒。好像商量好了一樣,對之前的事閉口不提,今天是過年的最後一天,只聊開心的,一定要把這個歡樂和諧的氣氛延續到最後一刻。
白因靜靜地看著每個人的笑臉,聽著他們說著彼此的樂事,吃著香甜的元宵,濃濃的溫暖滲到心底。
他是不幸的,有那樣一個母親;他又是幸運的,有這麼一群包容疼他的親人。
白因眸子裡的波閃了一下,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鄒嬸先發現白因出去了,捅了捅白漢旗,問:“因子今天怎麼吃得這麼?”
“我去看看。”
白漢旗也跟了出去。
白因回了自己的屋,把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拉著行李箱,提著一個超大號的元宵,推開門走了出去。
白漢旗就站在門口,驚訝地看著白因。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白因靜靜地看著他,“爸,我得回去了。”
“今兒正月十五,萬家團圓的日子,怎麼也得過完節再回去吧?”
白因沒。
白漢旗看到白因的眼神,知道他是非走不可了,但還是想挽留一下。
“怎麼也得把飯吃完了再走吧?”
白因心掙紮了一下,還是朝白漢旗說:“我吃完了,您和我爺爺說一聲,就說我過兩天就回來。”
白漢旗歎了口氣,心裡有些不舍,但還是拍了拍白因的肩膀,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去吧,這有一家子人呢,一個照樣熱鬧。大海他爸去了部隊,別讓他一個人在家過年。”
知子莫若父。
白因沒說什麼,轉走出了小院。
白漢旗站在呼嘯的北風中,看著白因漸行漸遠的背影,不鞠了一把辛酸淚。都說大不中留,怎麼兒大也不中留了呢?
……
顧海從沙發上醒過來,屋子裡的燈開著,窗簾拉著,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更不清楚今天的日期。
不知道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雙目無神地四張,滿屋的狼藉,到都是酒瓶子,整瓶的,半瓶的,空瓶的,倒著的,立著的,歪著的……胃裡除了酒,沒有任何存糧,經常一陣一陣燒灼著疼痛,灌下幾瓶冰啤酒,直到沒了覺,再繼續倒頭大睡。
顧海站起,全上下的筋骨都是酸痛的,拖著疲倦的步子走到窗口,拉開窗簾,天已經黑了。
冷峻的目掃著窗外的街景,外面的燈很亮,人很多,西南方的夜空上,一朵朵綻放的禮花騰空而起,落下星星點點的餘暉……
顧海木然地拉上窗簾,打開冰箱一看,什麼都沒有了。
眼睛在地上搜尋了一下,終於發現一瓶還未開啟的紅酒,在沙發裡到開酒,練地擰了幾圈,拔下木塞子,對著瓶口喝。
咕咚咕咚的,剛喝了兩大口,門鈴就響了。
嚨停頓了一下,裝作沒聽見,繼續往裡灌酒。
門鈴又響了。
顧海沉著臉把酒瓶子摔在茶幾上,起朝門口走去。
額頭傳來一陣陣刺痛,幾天沒活的手指也有點兒笨拙,擰了好幾下都沒擰開,到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就開了。
一個人站在外面。
顧海愣住了。
白因還穿著臨走前的那羽絨服,拉著臨走前的那個行李箱,戴著平安夜那晚顧海送給他的手套,提著一個超大號的元宵,頂著兩只通紅的耳朵看著顧海。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了。
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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