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林玉縱然是老頭, 見這般一哭，也慌了神。

　不是沒有見過姑娘哭。

　而是跟前這姑娘哭起來，雙眼桃紅，如同梨花帶雨, 極有染力, 竟能牽他本就沒存在過的同心。

　那票，確實是他特意往貴了說, 后半場林冬, 也確實翻了幾個......

　林玉猶豫一二, “他中的何毒？我倒是懂點醫，要不我去瞧......”

　“不必勞煩......”姜姝剛搖了搖頭, 便見對面走來了一道悉的影, 眉心頓時一跳。

　嚴二？

　他怎麼在這......

　姜姝一愣之后眸子里瞬間劃過了慌，旁的林玉, 還在繼續為想辦法, “你一個姑娘在外, 就算拿了錢去請大夫，多半還是會被人騙，倒不如你先住在我清靈班, 我替你夫君瞧瞧, 倒時我給你算便宜些, 對了, 姑娘如何稱呼......”

　話說完, 卻見對面的姑娘, 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紗。

　“姑娘？”

　姜姝哪里還有功夫顧忌林玉，腳步試探地往后一挪，不聲地轉過了腳尖, 祈禱嚴二能不出聲。

　嚴二卻沒如所愿，“夫人，世子爺有請。”

　姜姝手指頭猛地一掐。

　江南雖沒有長安大，卻也不是三寸之地，怎麼還能在這掌大的地頭上狹路相逢了。

　姜姝自知躲不過，腳步緩緩地轉了過來。

　再次掀開了那帷帽的白紗后，臉上哪里還有什麼眼淚，神疑又意外地“咦”一聲后，問嚴二，“世子爺今兒沒去花樓？”

　嚴二角一。

　林玉早在嚴二喚出那聲“夫人”時，神便開始僵，如今盯著姜姝那張瞬間變換過來的臉，再一琢磨那句話，簡直如同雷劈。

　那丟下去花樓的相公到底是誰？

　**

　在見到嚴二的那一瞬，姜姝便已經開始在想，自己待會兒該如何去同范解釋。

　銀子是花的，戲曲是聽的。

　清靈班雖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說到底也沒有迫，不能傷及無辜。

　然而等到了閣樓上，看到范正同一位婦，還有那位清靈班翻跟頭的姑娘，和睦的坐在木椅上喝著茶時，姜姝便也明白了，是不長眼，自己撞進了他的窩巢。

　沒什麼好狡辯的了。

　姜姝的目落在桌前的那盞元夕荷花燈上，眸子突地一刺。

　不知是不是被抓包的次數多了的緣故，人也犯起了疲，心頭雖極度生虛，卻明顯已經沒了最開始的那份慌。

　甚至有了幾分破罐子破摔。

　姜姝腳步緩緩地范跟前，低聲喚了一聲，“大人。”后，便立在他旁，索也不打算開口了。

　橫豎說什麼都是錯。

　認慫便是。

　一屋子的人雀無聲。

　韓夫人的目在兩人上，如同看戲一般的掃過一陣后，便也識相地起，一把拉起了旁目瞪口呆的林冬，走到了門前，將立在那神已近崩潰的林玉一并推了回去，轉過好心地替兩人拉上了門。

　房門一關，一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默，氤氳在了屋子，慢慢地開始變得迫。

　姜姝抬眸瞥了他一眼。

　卻被范一雙深眸逮了個正著，那眸清冷如冰。

　姜姝飛快地垂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大致捋了捋，這事若要追溯源，還是得從那五百兩銀子說起。

　這件事是辦錯了。

　不該以自己的想法去衡量他的消費。

　且還是在知道他一貫揮金如土，喜歡逛花樓的前提下，明知故犯。

　做錯了就該得認罰。

　姜姝想了想，解下了腰間的那串鑰匙，輕輕地擱在了范面前，如今雖說無法挽回，但起碼該有個態度，“大人，是我沒當好家。”

　還有今早范給的那一千兩銀票，姜姝也乖乖地給他放到了桌上，“這也是大人在刀尖上辛苦賺來的，我不該拿著。”

　至于自己花出去的那一千兩，雖是的銀子，但有故意瞞和刁難他的嫌疑，姜姝也老老實實地代道，“荷包我還剩了五百二十兩，回去后我一并拿給大人......”

　姜姝說完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在心口，害得一日都不得勁兒的那愧疚，終于消散了下來。

　許是憋得太久的原因，即便此時一輕了，那口依舊被撐的脹痛。

　姜姝又瞟了一眼跟前那桌上準備好的元夕宴席，沒再打擾他，對著范輕輕一福道，“大人忙。”說完便轉過，徑直往門口走去。

　“過來。”

　后的聲音傳來，姜姝的眼睛一閉裝死，腳步并沒停。

　“我讓你走了嗎？”

　話音一落，那道影已經下了樓。

　范突地從那木椅上坐直了子，眉頭一挑，看著跟前被“嘩啦啦”地丟下來的一堆東西，搭在木椅上手指，輕輕敲了敲，不太確定地轉過問嚴二，“在同我發脾氣？”

　嚴二垂頭不敢答。

　范著眉心收回目，那染了茶漬的袖口，噠噠地正在他的手腕上，時不時地蹭著他手背上的傷口。

　江南的樓層矮小。

　適才閣樓底下的說話聲，范聽得一清二楚。

　嚴二見范一直沉默不語，正問要不要他去將夫人帶回來，便見眼前那道窗戶，突地一搖晃，范的影已從那窗戶下躍了下去。

　嚴二上前將那鑰匙和銀票，平靜地收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

　他早就說了夫人生了妒，世子爺還不信。

　這回好了，直接甩到了他臉上......

　**

　姜姝下了閣樓后，就有些后悔了。

　從一開始要的就不過是一份平靜的日子，在嫁進侯府之前，就已經知道將來自己會面對什麼。

　他去花樓正好，不得他四游，夜不歸宿。

　他傷，又關何事？

　他要是早死了，還能實現自己的寡婦夢。

　他能做到大理寺卿，權勢滔天，家財萬貫，犯得著要為了自個兒花出去的一千兩銀子疚一日？

　姜姝的腳步頓在了那，正猶豫要不要回去先同他好好告個別，再回客棧。

　水巷的拱橋上，突地幾道響聲傳來，在姜姝轉過頭的一瞬，夜中霎時竄出了幾道絢爛的煙花，亮劃破了半個夜空。

　姜姝腳步一時立在了那，沒再往回挪。

　十七年來，還未曾一個人渡過元夕夜。

　小時候元夕夜大多都是祖母陪著，將那木混子在火坑里一燒，燃起來后，騙說那是煙花。

　直到表哥給買來回來了真正的煙花，才知道那是假的。

　再后來長了姑娘，元夕一到，便同韓凌去逛長安。

　若非這次意外，此時也該在長安河上，坐著船，看著河畔兩岸的煙花雨。

　作者有話要說：卡了六個多小時，晚了更，這章發紅包補償，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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