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于奇怪, 紅姨趕忙找補：“那是我送給云云的禮，怎麼到你手上去了？快還回去！”

　那麼多年下來，卓經綸形的習慣就是母親一生氣他就退讓, 只是今天這只手鐲作用特殊了點，他想堅持一次。

　“云云說了, 我才知道這是媽特地從拍賣會上拍來給自己養用的。云云不敢收這麼貴重的禮，見面禮我會再補給的。”

　沒走幾步，走得好好的卓經綸突然平地摔了一跤, 猝不及防之下, 那只玉手鐲順勢飛了出去，掉在地上, 滴溜溜地打了個轉。

　紅姨嚇得面慘白, 驚一聲，撲了過去：“經綸——”

　的尖聲過于凄厲, 不像是卓經綸摔了一跤, 倒像是卓經綸快要死了，連蘇媽都看出紅姨的不對勁了。

　蘇云韶明白那只手鐲和那些首飾究竟是為誰借命了，卓經和卓經綸能功融魂的代價怕是：壽命。

　“經綸, 經綸，你沒事吧？別嚇媽！”紅姨撲在卓經綸上，優雅的貴婦姿態然無存，只剩下對兒子的真切關懷。

　“我沒事，媽，你別擔心。”卓經綸雖然覺得自己不過是摔了一跤, 母親太過小題大做了點，搞得他像是一個不能摔跤的玻璃娃娃，只是母親這麼關心他, 他還是很開心的。

　卓經綸好好地從地上爬起來，扶起紅姨，又去撿那只跑遠了的玉手鐲。

　“不許！！！”紅姨尖。

　卓經綸倏地收回自己出去的手，“媽？”

　蘇媽瞪大了眼，認識三十多年，從沒見閨這樣失態過，到底怎麼了？怎麼覺得今天的閨這麼不對勁呢？

　“沒事。”紅姨迅速切換狀態，微笑著捋捋頭發，越過卓經綸，把那只玉手鐲撿起來，“手鐲易碎，你可是醫生，醫生的手最重要了，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卓經綸想說：我不是治病救人的醫生，我是在實驗室研究藥劑的醫生。

　想到母親剛剛過分張的反應，他把那句話吞了回去，“媽，您的手一樣重要，讓我看看有沒有傷。”

　“我沒事。”紅姨抓著玉手鐲，雙手攤開翻回，讓卓經綸就這樣看了看，保持著距離不讓他，看完就收回了。

　蘇云韶適時地從樓梯口出現，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好像聽到紅姨被驚嚇到的尖聲？”

　“是經綸摔了一跤，你紅姨被嚇到了。”蘇媽自己都覺得這話的邏輯牽強過頭，悻悻地閉了。

　卓經綸又不是懷孕的孕婦，在鋪了地毯的客廳里平地摔一跤還能出什麼事？同是男孩子，蘇旭摔跤，可不會這麼張。

　“啊？”蘇云韶故作驚訝，匆忙下樓梯，趕到卓經綸邊，“是從樓梯上摔下去的嗎？哪里摔疼了？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提到“從樓梯上摔下去”幾個字的時候，蘇云韶余注意到紅姨的臉驟然一變，拳頭握，眼神兇惡，怕是因此聯想到了六歲的卓經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景吧？

　“我沒事，就是剛剛覺得有點頭暈。”卓經綸了太，“可能是這幾天看論文看的，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蘇云韶勸說道：“卓表哥，學業重要，也要顧著啊，不要學得太晚了。”

　同樣的話，紅姨在來蘇家的第一天就對蘇云韶和蘇依依說過，這會兒蘇云韶回敬了，言語間暗示紅姨究竟是誰讓卓經綸因為兩國十幾個小時的時差，不得不每天熬夜。

　果然，紅姨抿起了，語氣不太好：“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別再那些論文。 ”

　說話間，把那只玉手鐲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轉而對蘇云韶說：“既然云云不想收，那姨就先收回來了，等下次找到合適的手鐲再送你也不遲。”

　因紅姨毫不遲疑套上手鐲的態度，蘇云韶卡了一下，“……啊，好。”

　卓經綸被紅姨催著回房早點休息，蘇云韶用眼神示意阮玫和葛月留下繼續拍攝，云溪先跟上去。

　蘇云韶拿了云溪手里的視頻，讓云溪現形裝作去房間，自己則是輕聲溜上了三樓蘇爸的書房，父倆觀察著剛剛拍到的視頻。

　云溪拍攝的角度是卓經綸的背后，剛好把紅姨白著臉飛奔過來的場景拍攝下來，后面又跟隨卓經綸的角度變換，拍到了紅姨套上手鐲的場景。

　看完這個視頻，父倆都沉默了。

　紅姨會出聲阻止卓經綸不要玉手鐲，顯然是知道這只手鐲有問題的，而會在聽到卓經綸說頭暈后立馬套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言語之間再推諉著把手鐲給蘇云韶，估計是……

　蘇爸：“這是擔心兒子出事，把自己的壽命借給兒子？”

　在說這個之前，蘇云韶有兩點需要聲明，第一點是：“卓表哥的頭暈是我的手，本是想看看紅姨的反應，借此猜測究竟是誰要借命。沒想到卓表哥會摔跤，紅姨的反應這麼強烈，大概是以為卓表哥的壽命被手鐲吸去才會頭暈摔跤的吧？”

　第二點是：“那只手鐲被人下了非常強力的連環符箓和陣法，不拘是誰，只要了就會被強行借走壽命，戴得越久，被借的壽命越多，也會越差，是那種會慢慢虛弱至死的油盡燈枯。”

　這也是生日宴當天，蘇云韶會猛地拍開秦簡的手，阻止小伙伴的緣故。

　“那……”蘇爸想起生日宴當天，那只鐲子是從周紅手里直接摘下來再套到蘇云韶手上去的，“也就是說那只鐲子之前一直戴在手上吸取壽命？怪不得之前不太好。”

　蘇云韶：“有多不好？”

　蘇爸想了想，“你媽說經常冒咳嗽發燒，明明初高中的時候都好的，還說是不是國外的環境不適合居住。”

　一個人的壽命多長涉及時間與地府規則，只有神生死簿才能顯示，蘇云韶頂多能算到那個人是壽終正寢還是壽未至就死，算不出還剩下多長壽命。

　問閻王已死之人的死亡時辰，那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不算泄天機，問紅姨的壽……算了，還是不犯規則的好。

　“爸，剛剛和卓表哥聊天的時候，他說這只鐲子本來是紅姨要送給依依的人禮。”

　蘇爸的臉都青了，氣上頭，臉通紅，“這是送人禮嗎？分明是送喪禮！”

　吼完了才想起這其中的變故，“這麼說，是突然改變主意送你的？為什麼？”

　蘇云韶不知道，大致猜測一下覺得應該是……“可能通過某種方式知道我的壽命比依依的長。”

　玄門中人有元氣護養，不出戰斗中的意外，壽命是會比蘇依依長一些，就是有點好奇紅姨不知道是天師，又是怎麼知道的壽命更長呢？

　蘇爸暫時不去想那些他難以了解和理解的東西，選擇自己懂得和擅長的容來做，“我會把今天發生的事都推說到大師的上，告訴卓然，看看他的反應，再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

　讓卓叔知道紅姨的慈母心可能會壞事啊。

　蘇云韶本想攔，又覺得如果卓叔意志如此不堅定，被紅姨攛掇著反過來對付他們的可能也大，還是順其自然吧。

　“爸，那你再告訴卓叔一句，強借他人壽命違背規則，被天道所棄，活著遭天譴，死后地獄，因此獲利之人同罪論。卓表哥的靈魂已經那樣了，回也是很難的。”

　這可怖的后果驚得蘇爸頻頻吸氣，“經綸他沒有下輩子了嗎？”

　蘇云韶：“小經還保持著六歲靈魂的模樣，很是虛弱，大經綸的靈魂跟著一起長，越來越強大，爸，你可以想象一半六歲一半二十一歲，差距越來越大，平衡難以保持，遲早會崩潰的。”

　靈魂都崩潰了，哪還有下輩子可言？

　這就是邪被的緣故。

　即便短時間強行留住本該離去的人又如何？他終究會離去的，還要因為邪一次次地苦，害人害己，何必呢？

　蘇爸沉默許久，嘆息搖頭，“強留下來的后果這麼嚴重，再怎麼心痛也該選擇放手啊。”

　當父母的寧愿自己傷，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遭這麼大的罪。只是每個人的想法和選擇都不同，做都做了，事后說再多也沒用。

　蘇爸其實很想問周紅一句：你后悔嗎？

　當在國外的卓然得知這一切，他也很想問周紅一句：你真的不后悔嗎？

　蘇爸已經過了知道真相后的震驚階段，烹煮起茶藝，借此試探兄弟會不會站在周紅那一邊。

　“卓然，你老婆也是因為太兒子了，舍不得兒子早早離開才會做出這麼多錯事，你一定要好好跟說，千萬不要發脾氣。”

　“兒子？恐怕最的是自己吧！”卓然冷笑連連，“你知道的保險柜用的是什麼碼嗎？是自己的生日！”

　蘇爸：“……”

　這也就是兩家一個在國，一個在國外，否則周紅的保險柜失竊了，還得怪到他頭上來。

　“誰特麼現在還用生日當碼？”卓然氣到，這句話從他打開周紅的保險柜開始就想罵了，一直忍到現在，火氣越燒越旺。

　“你說明吧？這種蠢事也做得出來。你說蠢吧？瞞著我無聲無息地做了這麼多要命的事，十五年了都沒人知道！”

　“周紅是出生的時候沒帶小腦還是怎麼的，不知道殺人犯法的嗎？沒有直接手，教唆殺人買/兇殺人一樣要坐牢的，是嫌外面的豪門貴婦生活太無聊，想去監獄吃吃牢飯均衡一下生活水平還是怎麼的？”

　這火力全開的……蘇爸嘖嘖稱奇，冷不丁潑了盆冰水：“所以你就避開會坐牢的重婚，往不用坐牢的出軌圈里鉆？還會在法律的邊緣線蹦噠的啊，律師集團沒白養。”

　卓然一噎，像只被住了脖子的尖，憋得臉都青了，還說不出兄弟一句壞話，誰讓他該死的出軌，還主告訴兄弟，把把柄送到妻的兄弟手里呢？

　“行了，都這個時候了，別寒磣我了。”

　卓然頹然地在椅子上坐下，短短的幾分鐘就老了許多，是心態上的老態反應到了面容上。

　“大師怎麼說？還有辦法救嗎？”

　蘇爸正了臉：“你是問周紅，還是問經綸？”

　卓然抹了把臉，氣急敗壞地吼：“我倒是都想救，可周紅特麼的還能救嗎？艸！要只是派人把我的人和私生子抓去打一頓，打斷肋骨，打得半癱瘓，我都能花錢找人好好伺候他們的后半輩子，可這是人命啊！”

　“普通的警察查不出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大師還能查不出來嗎？人家隨便掐兩下手指頭就能知道做了多虧心事，想弄死不也是按按手指頭的事？我總不能拿錢把全世界的大師都賄賂一遍吧？人家看得上我這麼點錢嗎？”

　蘇爸：“……”敢你還真想過賄賂啊？

　“行了，說正事。”卓然自己發火吐槽了個遍，火氣出去也終于消停下來，“經是無辜的，艾德也是我和他媽做的孽，不應該報復在那個無辜的孩子上。兩個孩子都不知，在這種況下被人……”

　卓然都說不出兩個孩子被人做下的惡事，跳了過去，“他們倆應該算是害者吧？這輩子有辦法救嗎？如果這輩子沒辦法救，能不能幫幫他們的靈魂，讓他們下輩子投個好胎？”

　蘇爸：“這種事太罕見了，大師以前遇到過，沒做過，還得查閱資料，問問圈里有沒有人知，有結果了我再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