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佑福確實早就想安排葉興盛兼任綜合一長，好抬高葉興盛的份。唯有這樣，葉興盛的職和他這個市委書記相差才不會太懸殊，往後有大場麵，葉興盛也能撐得住。趙子傑是綜合一長，葉興盛在場，氣氛確實尷尬的。

胡佑福看了看房間，指著那個比人還高的木櫃子，輕聲說：“你就躲到那個櫃子後麵吧！”

葉興盛點了一下頭，趕躲到櫃子後麵。他剛藏好，便聽到胡佑福不冷不熱地喊道：“進來！”

伴隨著一陣吱呀聲，葉興盛借著木櫃子上垂下來的布簾的掩護，看到趙子傑拎著禮盒走進來。趙子傑的神有點張，連額頭都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小趙，你來了？快進來坐！”胡佑福淡淡地說。

“謝謝書記！”趙子傑點了一下頭，哈了一下腰，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他的作很輕，生怕將腳下的瓷磚給踩壞似的：“聽說書記您生病，所以我過來看看書記！”

“難得你有心，快坐啊！”胡佑福說。

趙子傑把禮盒放在桌子上，再坐下。他放禮盒的作很小心，好像禮盒裏裝的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那個同樣是紅的禮盒，外包裝上印著冬蟲夏草字樣。冬蟲夏草也是高級營養品，隻是近幾年價格被炒高後，假冒偽劣產品大有泛濫的勢頭。也不知道，趙子傑所買的冬蟲夏草是不是真的！

“小趙，你想來看我直接來就是了，還提這玩意兒幹嗎呀？”胡佑福朝禮盒努努，有點不滿地說。

“書記，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小趙沒別的意思，隻希書記您早日康複！您是咱們市委辦公廳的主心骨，咱們市委辦公廳離不開您啊！”趙子傑陪著笑說。

“我也想早點回到崗位上，可是，這暫時還不允許！”

“書記，你的病......”趙子傑結結，戰戰兢兢，好像踩在很薄的冰河上麵似的。

領導的病說是私吧，也不算是私，這要看領導的意思了。不同的領導對這個問題的敏度是不一樣的，有的領導沒有忌諱，而有的領導則不喜歡別人知道他的病。

趙子傑並沒有刻意去打探胡佑福病的意思，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了解了胡佑福的病，他才能更好地表示出胡佑福的關心，譬如，提一些對病有幫助的建議等等。國人好像有個習慣，得知邊的人患病，總把自己了解到的對病有幫助的方法告訴對方，也不管這個方法是否經過檢驗，是否有效。

“我的病是小病，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胡佑福說。

“那就好，那就好！”胡佑福沒有明說是什麽病，趙子傑自然也提不出建議了，也不敢再問，除了說些用不大的客氣話、套話，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對了，小趙，你是怎麽知道我住院的？”胡佑福輕描淡寫地說。

“呃，這個，咱們市委辦公廳很多人都知道了，我是聽辦公廳的同事說的！”這個胡佑福覺得奇怪的問題，趙子傑卻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市委辦公廳的同事都在議論這事，都知道胡佑福住院，隻是還不知道胡佑福得的什麽病。

仔細說來，趙子傑來看胡佑福是猶豫了好久的，他很了解自己目前的境，跟書長鬧了矛盾，已經是了一顆釘子。前段時間，手下又私闖胡佑福辦公室，被領導在大會上批評，多是得罪了胡佑福。書長那裏已經不待見了，胡佑福這個一把手再不待見，他在市委辦公廳還怎麽混下去？

縱然，他隻要小心翼翼，在不保證犯錯的況下，自然可以以長的份混到退休，退休後長待遇也不錯。隻是，他不甘心，他才四十多歲，這正是場上大有作為的年齡，他希能夠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將來調到某單位出任一把手，威風一把，那才算作是沒有白混場！

而要實現這個願，胡佑福是一道繞不過的坎。一把手手握大權，靠近他不一定能得勢，但是不靠近他，一定不得勢，趙子傑深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咬咬牙，狠下決心放大買了好禮來看胡佑福。

趙子傑來看胡佑福，胡佑福自然驚訝。而聽說市委辦公廳幾乎人人都知道他住院，胡佑福更加驚訝了。況完全跟他料想的一樣！他有理由高興，卻是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胡佑福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說：“子傑，你知道嗎，你給我一篇出彩的調研報告，比任何禮都會讓我高興！為綜合一長，你手下管著幾個筆桿子，想要筆桿子寫出彩的文章，你得以德服人，用自己的言行去他們，激勵他們，而不是用權力去迫他們。權力迫之下，他們隻會給你趕出稿子，而不會寫出好稿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謝謝書記的教導，今後我會努力把工作做好的！”趙子傑自然明白胡佑福的畫外之音，胡佑福明著是給他建議，實際上是批評他沒有做到以德服人，而是用權力去威手下完任務。

胡佑福所說的問題是存在的。趙子傑理不好跟領導的關係，這使得他在綜合一的威信不是很高。本來已經在領導那裏氣，趙子傑哪裏還能容忍手下對他不尊敬？於是，他在工作中利用手中的權力對手下的幾個筆桿子頤指氣使，那幾個筆桿子敢怒而不敢言。於是，在工作中，這幾名筆桿子總是抱著敷衍的態度完任務。既然是敷衍，寫出的稿子質量當然不高！

胡佑福這邊，他雖然有心提拔葉興盛兼任綜合一長，但也不非常絕對的事。如果趙子傑的工作績非常突出，他可以讓趙子傑繼續當綜合一的長。至於葉興盛，他可以讓他兼任別的職位，比如，廳務副長錢進馬上退休了，他可以讓葉興盛兼任廳務副長。

趙子傑在理跟領導的關係上不是很圓，但業務水平是沒得說的。聽書長黃立業說，趙子傑原本就是綜合一一名筆力非常深厚的筆桿子，前任市委書記欣賞他的文采，才提拔他當長的。

胡佑福對趙子傑多有些才之心，眼下，趙子傑前來送禮，至能表明，他在向他這個市委書記靠攏。為領導，他是高興的。“子傑啊，我還是看好你和你領導下的綜合一的，我希你今後不要有什麽顧慮，也不要耍什麽小花招，把心沉下來，專心把工作做好。組織在提拔幹部的時候，會考慮一些人關係什麽的。但終歸到底看的是一個人的才幹。你專心把工作做好了，我敢保證，組織不會埋沒你的！”

“是！書記教導得很正確，我一定會努力的！”趙子傑信誓旦旦地說。

“嗯！”胡佑福對趙子傑的表現還算滿意，他點了點頭，然後抬手看了看手表。

趙子傑在場混了這麽多年，一些常識的東西還是知道的。去別人家做客，或者看病人，如果對方看手表，或者問幾點鍾，那就是表示對方在送客，不可以再逗留了！

趙子傑慌忙說：“那書記，您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

胡佑福說：“行！你記住我的話，安心把工作做好，知道不？”

“書記請放心，我謹記您的教導，一定把工作做好的！”趙子傑應答著，起離去。

等趙子傑把門關上，葉興盛這才從櫃子後出來。

剛才，趙子傑和胡佑福的對話，葉興盛聽得一清二楚，他看得出，胡佑福對趙子傑有才之心，不由得心裏酸溜溜的。胡佑福可是說過，很可能讓他兼任綜合一長的。可是，胡佑福剛才明顯有讓趙子傑繼續在綜合一當長的意思。難不，到手的綜合一長要泡湯了嗎？

“小葉，你過來！”胡佑福喊道。

葉興盛走過去：“書記，什麽事？”

胡佑福瞅了葉興盛一眼，嗔怪道：“快登記送禮人和禮啊，你這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額，沒什麽！”葉興盛生怕心事被胡佑福看穿，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趙長剛才跟您說這麽多話，我聽得都差點打瞌睡了！”

“給我做事，你還敢打瞌睡？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混了？”胡佑福嗬嗬一笑，打趣道。

葉興盛立即打起神，鏗鏘有力地說：“是！首長請放心，以後我絕對不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胡佑福笑了笑，說：“你小子跟我貧！快點把送禮人和禮登記下來吧！”

葉興盛將趙子傑送的禮盒打開，裏麵除了兩盒冬蟲夏草，竟然像程華送的禮盒那樣，還藏有一張銀行卡。這張銀行卡非常新，一看就知道是剛辦的！打開電腦上網一查，這張銀行卡裏有二十萬塊錢。

葉興盛關了電腦，把銀行卡裏的金額告訴胡佑福，胡佑福不停地搖頭歎息：“這個趙子傑，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