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應允了江遂要電話的行為, 卻一直沒等到他的電話。

餐廳里，火鍋氤氳著熱騰騰的霧氣，四周擺的一碟碟配菜新鮮人。遲意挨著溫黛坐, 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溫黛故意問起和江遂的事, 借此敲打李嵩, 讓他早點撞南墻，死了這條心。

遲意聽著一次次的提到江遂的名字, 忍不住不停地看手機。

遲意是在第二天晚上等來了江遂的訊息：臨時有任務，晚點聯系。江遂。

遲意猶豫著, 回了句好，試探著問：“如果著急, 我把鑰匙郵寄給你。”

但對方沒再回。

可能是被收了手機，也可能是其他什麼原因。

總之遲意頭一遭，竟因為江遂沒回復消息松了一口氣。

之后的幾天，遲意隨帶著那鑰匙，總想著說不準什麼時候便見著他。

只是不曾想……

這天在棚里工作，手袋丟到柜子上被人不小心到, 里面的東西掉出來, 多虧笑笑注意到及時收回去。

很不巧，鑰匙扣不知被誰踩了一腳, 散掉了。

鑰匙扣是個拼圖設計的圓球，因為遭外力，拼圖散開。拼圖背面是數字，據提示很輕易就能拼好。但笑笑蹲在柜子旁找了好一會, 也沒找到最后一塊拼圖。

遲意得知后, 風輕云淡地說沒事, 讓將鑰匙扣的樣式拍下來去淘寶找同款, 同時也發到工作群里問有誰知道哪里有賣這樣鑰匙扣的。

“這是南境博館的文創產品。”笑笑轉達著從朋友那聽來的消息。

被這麼一提醒，遲意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拼圖的圖案眼了。有幅西漢的帛畫繪的便是這個容。

遲意剛松了口氣，便被旗艦店客服告知：這款鑰匙扣只在線下售賣。

“笑笑，你……”遲意說到一半，及時收住。

助理跟久了，自然懂的要求：“我趁午休的時候去一趟。”

“不用，我來解決。你去工作吧。”

遲意抬手，鑰匙扣的圓環掛在食指上，殘次品和鑰匙挨在手心里。

還是想親自去一趟博館。

臨近七一，博館有主題活，但因為是工作日，流量還不算大。

遲意孤零零地排在隊伍中間，被人流推搡著往前走。現場有帶著工牌的學生志愿者耐心地組織游客進場，維持秩序。遲意看著他們，不自覺想到了自己高中時的事。

因為江遂報了名，但年年參與志愿者活的江遂卻在那個假期第一次爽了約。

是沒緣分的。

而兩人上的戲劇并不止這一點。

連續幾天沒半點音訊的人，偏在鑰匙扣壞掉的這天，聯系了遲意。

遲意跟著隊伍慢吞吞往前移著，接到了江遂的電話。

是個陌生號碼。喂了聲，聽到對方問：“沒打擾你工作吧？”

“江遂？”

“是我。”江遂問得直白，“沒存我手機號？”

遲意因為他突然的聯絡只覺大腦一片空白，含糊地說了聲：“存了。”

“你今天休息嗎？我去拿車鑰匙。”

“我給你送過去吧。”的回答太急切，令江遂沉默了片刻，遲意咬，試圖制止這一行為，“我是說，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突擊隊，可以順路給你。”

遲意正斟酌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

江遂卻說：“我已經到市里了。”

遲意從口袋里掏出江遂的車鑰匙，看了眼上面缺了一片拼圖的鑰匙扣，估算著可供自己支配的時間：“那我們下午兩點面合適嗎？”

江遂直接問：“你現在在哪？”

遲意：“……博館。”

“我過去找你。”

“……”

遲意怕等在隊伍里不好找，便撤出來站在街旁邊等。沒一會，一輛黑的大G在臺階下停住，按兩下喇叭。遲意歪頭看了看，認出這是江遂的車，也看到副駕坐的是江遂。

遲意沖這邊招手，看到駕駛側的車窗降下來，衛崢和打招呼。

遲意：“衛隊長，你也在。”

衛崢：“任務剛結束，正要回隊里呢。”

遲意一愣，沒來得及回什麼，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江遂。他穿一件薄夾克，深長，腳上馬丁靴襯得型修長，款款走來。

遲意意外又不意外地想到了很多年前，江遂去博館找的場景。

雖然季節不同，卻也是類似的打扮。新舊兩道影重疊，他這麼多年好像沒怎麼變，卻又好像變了很多。

遲意下意識低頭打量自己的著是否得，直接從電視臺過來，穿得偏輕。一豆綠綢質西裝，搭白V領，頭發用一個淺金的豎夾挽起，鬢角的碎發完的修飾著臉型，氣質還算溫婉大方。

站在他邊，也算般配吧。

江遂：“等久了吧。”

“沒有，我也剛過來。”

江遂見遲意打量自己的車，自顧解釋道：“還有備用鑰匙。”

遲意哦了聲，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卻沒多問，率先坦白了鑰匙扣的事。

“不好意思啊。”遲意擔心地問，“這個鑰匙扣對你有特殊意義嗎？我新買一個還你可以嗎？”

“特殊意義啊……”江遂不擅長說謊，撓撓眉尾，回答得有些糾結，“有吧。”

遲意被他這模樣弄得心里沒底。

誰知江遂卻只問：“你準備去哪里買？”

遲意：“我和朋友打聽過了，這是博館的文創周邊，只有線下售賣。我正準備去看看。”

江遂點頭：“行。我陪你一起去。”

“要去哪？捎你倆過去？”一直看熱鬧的衛崢沒什麼眼力勁地開口。

江遂橫一眼：“你不有事嗎？先去忙。”

衛崢一臉疑地張張，剛要反駁，靠著默契讀懂了江遂不留面的眼，演技尷尬地應著：“啊，是啊。我那個有事要忙。”他和遲意打招呼，“那我先走了。”

也就才過了幾分鐘的功夫，博館外的隊伍已經換了一撥人，倒是這次遲意沒再一個人排隊。

江遂站在遲意后面，看著口游客辦理進的速度，掐算著還有多久才能到他們。

江遂很快發現，太從他們正前方照過來，正曬著人臉。他看看被太曬得不住用手包擋太的遲意，出聲說：“咱倆換個位置。”

“怎麼了？”

遲意疑，卻還是乖乖照做。

遲意站在他后，聽見江遂問：“現在好點了嗎？”

遲意后知后覺，意識到他說的是太。

今天有七一主題展，遲意檢完票后朝口的大宣傳牌多看了幾眼。江遂注意到，說：“你趕時間嗎？先逛逛再去買東西？”

“可以。”

遲意湊在人群后面蹭講解員的解說，今天人流大，遲意踮著腳尖聽了會，聽不太清楚不說，還險些撞到旁邊腳步蹣跚的耄耋老人。

江遂從后面扶了一把，然后和老人道歉。

遲意也愧疚地道歉，把位置騰開讓給老人。

遲意不好意思地沖江遂笑笑：“謝謝。”

江遂撤了手，依舊是一副清風霽月的狀態，神平靜：“你想了解哪個，我給你講。”

遲意誒了聲，便聽到江遂接著方才解說員說到的典故繼續說下去。他聲音低沉聽，不論正史還是野史，都會聊上幾句。

遲意看著眼前這個只屬于一人的講解員，不自覺想到了他未“赴約”的寒假。

那個寒假他雖然沒有繼續在博館當志愿者，但博館里卻沒他的傳說，博館的工作人員在聊，以前和他搭檔過的志愿者也在聊。

遲意生活在他存在的圈子里，卻見不到他。

幸好足夠幸運，當年錯過的、憾的，時用另一種方式饋贈給。

遲意很滿足、并且激這樣的形式。

江遂說完，隨口問：“還專業嗎？”

遲意慢慢回神，抿了抿，終于有機會說了一直以來好奇的問題：“我有些詫異你竟然也喜歡歷史。”

江遂說：“在一個城市生活久了，便會盡可能多的了解這座城市。”

兩人誰也沒特意提去文創區，就這樣慢悠悠地逛了會，隨緣走到了這。

遲意在貨架上看到了江遂的同款鑰匙扣，過去：“是這個吧。”

江遂嗯了聲，胳膊虛虛地在背后一擋，幫隔開路過的人。遲意正在看其他幾款鑰匙扣，并沒有注意到他這一作，等抬頭看向江遂時，他已經撤回了手。

遲意問：“還要看看其他的嗎？”

江遂：“你喜歡哪個？”

“這個。”遲意拿起來其中一個青花款式的拼圖，說起這個設計靈是一個瓷瓶上的花紋，又說，“這個蘇麻離青，和我們胡同同名。”

江遂盯著的側臉，想到自己之前聽博館的老師夸過，說這姑娘看著溫吞，實則聰明機靈有主意。

隨著介紹完，遲意抬手掖了下右耳散下的碎發，偏頭看他：“是不是很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頭頂的燈籠罩著的頭頂鑲了層金邊，漆黑的眸子明亮而真摯，笑容干凈有染力。

江遂不自在地輕咳了聲，也不知是在回答什麼：“是，很好。”

遲意還以為他是覺得自己話多，悻悻地站直，張著別環境尷尬。

直到聽到江遂說“走了”，才應聲跟上。

到了收銀臺，遲意搶著結賬，卻注意到江遂把那個青花鑰匙扣也拿來了。

“這個也要嗎？”

遲意片刻的失神，江遂已經把手機湊到掃碼機前，付了款。

一個鑰匙扣21塊錢，單獨轉賬給他，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像是故意要把兩人的關系劃得很清似的。

“這個給你。”

遲意看遞到自己眼前的鑰匙扣，詫異：“給我買的？”

“你剛說喜歡。”

遲意覺得他一定是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江遂維持著遞東西的作，甚至胳膊又往前了，遲意抿，沒再矯，說了句“謝謝”，接過來。

和江遂那個同樣款式，一個畫的是古代的養生小人，一個繪的是雅致青花。

他買的。

送的第一份禮。

不就21塊錢嘛。

不接顯得矯了。

接了怎麼就有點兩人關系不清不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