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乃百年公卿之家，世代簪纓，譜系華麗。

主家府邸氏柱國府，坐落於鄰宮城外圍的一等住宅區重紫巷，佔地百畝，豪奢至極。

家的豪奢不同於裴、衡、楚三家宅邸的華麗張揚，譬如其它三家的宅邸大門皆是鎏金的朱漆高門，燙金大匾，遠遠去便華麗人，盡顯富貴，家則是深的紫檀大門，及瑾親題的行雲匾。

玉宰一筆行雲匾，捧得千金無得。

這辭句中一字千金的書法名家“玉宰”，便是世人對瑾的稱。

所以，用低調的奢華來形容家，實在再恰當不過。

只是家這份含而不的作風，唯獨在疼兒這一點上完全看不出來。

從梧桐院一路走到華蔭院，十步一景，假山亭閣，水榭畫廊，無不讓人賞心悅目。

舉的眼眶卻越來越紅，行進的腳步也越來越急。

前生的只是知道父親疼，而母親總是很嚴厲，有笑容。可從未想過，父親終日忙於政務，又不喜梧桐院這種奢華明豔的格調，梧桐院裡的一草一木，棲樓裡的一桌一椅，實則，都是母親的心。

清風拂面，舉眨了眨眼睛，淚水不經意間便溼了眼簾。

……

謝蘊正用著早膳，大丫鬟綠春匆匆忙忙從外院跑進了暖蘊堂。

“夫人，大小姐來了！”

謝蘊端著湯碗的手在半空忽地頓住，過了好半晌都沒有靜。

伺候用膳的大丫鬟晨曦悄悄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對面，對面正站著一個約四十多歲的婦人，端莊溫婉，正是跟在謝蘊邊將近二十年的啞娘。

啞娘看了眼謝蘊，默默上前去接手裡的湯碗。

對上啞娘暗含鼓勵的眼神，謝蘊才暗暗舒了口氣，平穩地把湯碗放下。

“綠春，你去門外候著吧，人到了就直接請進來。”

“可是夫人，大小姐人已經在門外了……而且……”

綠春言又止，這讓謝蘊和啞娘不既且憂地對視了一眼。

而此時的舉正端端跪伏在暖蘊堂門外的臺階下。

跟隨而來的五六個婢子不明就裡，可也只能跟著一起跪著。

原本只是想來打個招呼，可一路行來由心生，覺得自己前生今世都欠了母親這麼一跪。

母親自小對要求格外嚴苛，一面羨慕別家母的親暱，一面怨怪著自己的母親狠心涼薄。

久而久之，彼此疏遠，旁人的蜚短流長反而對影響更深。

人們總說，家主母謝蘊是商戶之，出卑賤，又說不顧廉恥對瑾窮追不捨，瑾實在沒辦法才娶了，還說悍妒，狠戾毒辣，諸如此類舉聽得太多了。

雖然這些都是左庶室那一家人有心挑撥，故意把這些話傳進舉耳朵裡，可自己生爲人，厭棄生養自己的母親，不孝就是不孝，縱有千般萬般的理由，也難以爲自己罪。

所以這一跪，應當行之，也必須行之。

謝蘊一出來看到的便是如斯景象，站在廊上，清亮慧智的眸中泛著碎，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