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蘇婉兮便又轉過了頭，對著府尹道：“對了，府尹大人可得要注意了，可莫要讓他有機會畏罪自殺了纔是，比如這舌頭，就應當提前給割了，將傷口理好了，不能給他咬舌自盡的機會啊……”

府尹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聞言只低著頭笑著應道：“蘇小姐所言甚是，下待會兒就讓人好生置好。”

說著，就了獄卒過來，拿了一團皺得不樣子的黑抹布塞在了君慕寒的裡。

君慕寒向蘇婉兮的眼中泛著冷，蘇婉兮卻是幽幽笑了：“這牢房之中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慢慢著吧。”

說完，蘇婉兮才轉過頭向葉清酌：“走吧，天不早了，咱們還得去看看君府其他的人呢，可莫要耽誤了時辰纔是。”

葉清酌抿而笑，擡起手來了蘇婉兮的發，聲音溫和：“好。”

出了府尹衙門，蘇婉兮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將此前一直堵在口的鬱結之氣吐了出來。

“怎麼了？看你方纔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怎麼一出來就蔫了？”葉清酌暗自覺著好笑，扶著蘇婉兮上了馬車。

蘇婉兮在馬車上坐了下來，轉過向葉清酌：“此前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著要報仇，要讓君府的人付出代價，要讓他們生不如死，以泄我心頭之恨。如今瞧著君慕寒落得如此地步，反倒覺著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樣歡喜。好像是一直牽掛著某一件事，卻突然達了，一時間回不過神來一般。”

葉清酌手，又了蘇婉兮的頭髮，眼中閃著晦難明的芒：“你可莫要告訴我，你對他還有舊？”

蘇婉兮聞言，瞪了葉清酌一眼，似噌似怨：“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也是。”葉清酌角一翹：“此前我還在想著，究竟是什麼樣清風霽月的男子，讓你在知曉他有殘疾，且不能人道之後，還一意孤行地遵守承諾嫁給他。今日一見，便覺著，也不過如此。雖然長得也還算不錯，不過與我一比，就實在是差得遠了。”

蘇婉兮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噎著，咳了好幾聲，才緩過神來，笑了好一會兒，方點了點頭應承著：“世子爺所言甚是，世子爺是我見過，容最好的男子。且有才有貌，文武雙全，絕對是世間難得的奇男子。小子能夠嫁給世子爺，實在是小子三世修來的福分。”

葉清酌眼中亦滿是笑意，卻毫不知謙虛爲何的點了點頭：“你以前的眼是差了一些，不過好在，現在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蘇婉兮被葉清酌這樣一鬧，心中那一丟丟的失落也已經全然不見了蹤影，面上帶著笑，神亦是好了許多。

“咱們現在去哪兒？”

葉清酌攬著蘇婉兮的手，笑著應著：“君府其他人已經到了他們今夜預備落腳的地方，咱們過去瞧瞧去。”

蘇婉兮側過頭向葉清酌：“聽先前那小廝的話，他們似乎是尋了一荒蕪的院子落腳？”

葉清酌頷首

：“寧城此前因著地邊關，飽戰火牽連，因而許多當地的人都遷走了，倒是空下來了不宅子。昨夜裡，那君家衆人被趕出了客棧之後，因著事發突然，只能尋到一破廟落腳，後來又被破廟之中的乞丐趕了出來。今日那君霜傑倒是早做了打算，命人打探到了一荒蕪的宅子。”

君霜傑，還有君夫人。

蘇婉兮想起當初在君府的時候，君夫人對的刻意刁難。還有蘇府落敗之後，君霜傑的落井下石，眼中有冷漠悄然劃過。

“君霜傑倒是打定主意要賴在寧城了，沒有客棧願意接手他們，便想方設法尋無人的宅院落腳。君霜傑此前在昌黎，雖然算不得什麼大，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素來不曾吃過什麼苦，卻寧願飢餐宿，也要留在寧城，若說他沒有什麼圖謀，我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葉清酌頷首：“那蘇小姐準備怎麼做？”

蘇婉兮沉了片刻，便冷笑了起來：“我料想他在那宅子住下來之後，就會讓人去尋一些野菜來果腹，我自然是要讓他的計劃落空了，世子爺不妨去尋一些乞丐來，去和君家人搶住的地方，而後跟君家的下人，他們要尋宅子，尋到一就讓乞丐跟著佔據一，他們要找野菜，找到一，就讓乞丐跟著破壞一，我倒是要瞧瞧，他們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

葉清酌輕輕頷首：“好，聽你的。”

馬車在一宅院門口停了下來，蘇婉兮掀開馬車簾子往外去，那宅院瞧著倒是大的，只是門口已經長滿了幾乎一人高的野草，因著是冬日，野草亦是枯黃，一看便是許久不曾住人了。

蘇婉兮瞧見，有人從院子裡面走了出來，神匆匆。

葉清酌來輕墨，仔細吩咐了幾句，便轉過頭同蘇婉兮道，“咱們看戲就好。”

天已經暗了下來，君府的人將那宅子的門打了開來，可以瞧見裡面有點著燈籠，有微弱的燈。

不一會兒，蘇婉兮就聽見了有腳步聲傳來，聽腳步聲人數不的樣子。蘇婉兮朝著那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去，灰濛濛的夜之中，只約約瞧見有好些人影朝著這邊來了。

那腳步聲漸漸近了，蘇婉兮已經聞到了一異味，像是府中放了好幾日的潲水的味道。

蘇婉兮便明白了過來，只怕是輕墨讓人尋來的乞丐了。

那些經過了蘇婉兮和葉清酌坐著的馬車，蘇婉兮仔細數了數，約有七八十人。那七八十個乞丐徑直朝著君府衆人住著的那宅子而去，衝進了大門。

那大門只怕是經久失修，被幾十人著，只聽見一聲巨響，便倒了下去。

蘇婉兮約約聽見裡面傳來君夫人尖利的驚聲，而後便是一連串的高聲罵：“你們是要做什麼？滾出去，滾出去！你們這些臭乞丐，還不趕滾？來人啊，來人啊，將他們給我趕出去。”

君霜傑似乎也在說著什麼，只是君霜傑的聲音不如君夫人那樣高，蘇婉兮並

未聽清楚。

隨即君夫人的聲音也被淹沒在鬧哄哄的吵鬧聲之中，蘇婉兮角翹了翹，君夫人素來講究，此前在君府的時候，即便是半夜起牀出個恭也得要穿戴得整整齊齊的，如今被一羣臭烘烘的乞丐圍著，只怕已經頻臨崩潰了吧？

一想到如今的反應，蘇婉兮便覺著十分痛快。

不一會兒，蘇婉兮就瞧見有人匆匆忙忙地從那宅子裡面走了出來。

定睛一瞧，可不正是君府衆人嗎？

蘇婉兮瞧見走在前面的幾個丫鬟手中提著燈籠，好幾個燈籠外面罩著的牛皮紙已經破了，小廝和丫鬟將君霜傑和君夫人圍在中間，衆人的形都有些狼狽。

燈籠的芒映照之下，蘇婉兮瞧見君夫人那高高梳著的朝天髻已經有些散，頭上的珠釵也歪歪斜斜的，臉上沾了一些黑的污漬，裳上也滿是泥土，臉上滿是驚慌之。

君霜傑也好不到哪裡去，頭上的發冠歪到了一旁，裳的袖被劃破了長長的一道口子，只是畢竟在朝爲那麼多年，也算得上是經歷過風浪的，倒是比君夫人稍稍平靜許多。

“老爺，哪裡來的這麼多乞丐啊？”出了門，衆人才站在門口整理著裳，君夫人揚聲詢問著，聲音中帶著哽咽。

君霜傑的臉上滿是懊惱：“寧城荒蕪的宅院不，繼續去找。”

一旁的小廝連忙應了聲，匆匆而去。

君霜傑擡起眼來，四下看了看，目落在了蘇婉兮他們坐著的馬車上，便定住了。

蘇婉兮笑了笑，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

“老爺，還住這樣的破落宅子啊？”君夫人抱怨著。

半晌沒有聽到君霜傑的迴應，便又聽見君夫人開口問著：“老爺在看什麼呢？”

君霜傑這纔開了口：“先前我就瞧見過這輛馬車，如今又跟了過來。雙喜之前仔細打探過了，這宅子沒人住，也沒有乞丐。這些乞丐來的這樣蹊蹺，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怪。”

蘇婉兮在馬車中聽得分明，角微微翹了起來。

不多時，就聽見馬車外有腳步聲響了起來，在馬車旁邊停住了。

“馬車中是哪路英雄？君某與閣下有何仇怨，爲何要這樣趕盡殺絕？閣下既然做了這樣的事，又何必畏畏地躲在馬車之中，何不下來一見？”君霜傑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措辭已經十分客氣，只是聲音中帶著不悅。

蘇婉兮轉過頭向葉清酌，卻見葉清酌挑了挑眉，鬆開了攬著蘇婉兮的手，笑瞇瞇地站起了，彎腰下了馬車。

君霜傑向從馬車上下來的男子，目中閃過一抹詫異：“世子爺？”

葉清酌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只轉向仍舊端坐在馬車之中的蘇婉兮，蘇婉兮無奈，只得彎腰從馬車之中走了出來，葉清酌出手扶著蘇婉兮下了馬車，蘇婉兮才擡起了頭來。

“是你這小賤人搞的鬼？”君夫人滿是怒氣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