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這幾年來隨著海上商貿越來越繁榮,百姓也遠比幾年前富庶,為地方父母的知州自然也落得不好。
吳惠生作為通州知州,地方上的豪族許多也和他有來往,最大的豪族還是他妻子的母族。
其實這些大族他也要給三分麵子,最簡單的來,在通州想做事,沒有這三家支持,很多事本無法落到實,而且像他妻子的母族,一家有數萬畝土地良田,還不是通州最大的豪族。
是這些大族所掌握的良田土地就足夠讓吳惠生這個知州不敢他們分毫。
偏偏這些土地都是又地契的,是合法買賣,這讓他這個知州隻有一條路可走,要麽依仗這些大族,要麽政令不通,諸事不順,甚至在有些況更惡劣的地方還可能命不保。
雖然人們總普之下莫非王土,可土地卻是可以合法買賣的。
起初太祖立國時,至九人有土地良田,景國還廢除奴籍,本來形勢一片大好,下百姓拍手稱快。
可偏偏,人總是墮落的,當最初一些有點錢的家族開出高價買田地時,不是每個人都經得住。
在地勞作多辛苦啊,賣了地,就能遊手好閑,悠哉悠哉輕鬆活半輩子,以後的日子?以後再想。
有這種想法的人哪個地方都不會,一家三代之,大概率就有這樣的人。
於是那些起初有些家底,有點銀錢的人經過幾代人經營收購,很快就會越做越大,等他們做大,沒地可耕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隻能給大戶人家作長工。
偏偏這些大族的地有五以上都是這種自願買賣的,地契在,合理合法,府也沒法管。
而等再過幾代,大族的地越來越多,靠給他們做工過日子的人百上千之後,這些大族開始搞一些手段,或是巧取,或是毫奪時,府也不敢管了。
他們有數不清的良田,百上千沒地的百姓靠給這些大族做工過日子,得罪了這些大族,人家振臂一呼,就能匯聚無數人,即便不跟府對著幹,也能讓府焦頭爛額。
最簡單的例子,當初朝廷準備在漢中蜀地修一些水泥路,以加強中央對地方控製,是如今黃太孫李星洲提出的,不過顯然這損害了當地壟斷地方土地的大族利益。
那些大族沒有正麵跟府作對,可他們調和煽百姓,以壞風水,等一些怪力神隻,讓百上千百姓堵在要道上,就是不讓修。
最終朝廷也隻能不了了之,這就是豪族的力量。
至於百姓,有些或許真的被騙了,而有些則是在大族手下混飯吃,不得不做。
所以越往後越糜爛,地方員到了地方,要麽與這些大族搞好關係,同流合汙,要麽就被排,被打,最後灰溜溜走人,甚至嚴重的不明不白死了。
吳惠生很識時務,所以他數年前才到任就聯絡通州大族,妻子出通州大族,他能在通州做做得好好的,還撈了一筆。
可偏偏出了變數,去年皇太孫李星洲提出新收稅改製,要求不再以人頭上稅,而據手中有多畝地來算。
這下瞬間讓很多很多大族都跳了起來!
以前收稅按照人頭,擁地上萬畝的大族也隻需要一家幾十口或上百口的稅,這對他們來輕輕鬆鬆。
而那些早被自己或祖輩賣了地,或者被豪族用各種手段奪走地的平民,還是要一家幾口的稅,於是不得不在大族家裏做廉價長工。
而如今這麽一改,地越多的大族稅就會越多,很多“不達標”的普通百姓甚至不用稅,這完全了大族豪強的基。
所以當時消息才出來,整個東南地區一片嘩然,隨後奏折便一堆一堆往京城飛。
當皇太孫派來的親信起芳到任之後,各種絆子接二連三不停,甚至還有人想用一些“非常”手段對付那位傳中的皇太孫婦。
當然,下絆子,製造各種困難不停,但也沒人敢撕破臉皮去對付,隻是沿海一帶員和豪族都想讓認清事實,知難而退。
畢竟皇太孫繼承大統已是定局,是都不想得罪死。
結果那人也不是花瓶,強的同時悉各種政壇手段,居然讓他們有些被,隨後一查才明白,這起芳的人不僅父親是曾是知府,隨後朝為中書舍人,而且還跟著皇太孫打過仗!十分不簡單。
最終還是皇太孫北征金國,起芳也被召回。
這既讓許多人鬆口氣,此次大規模北征轉移注意力,隨後稍有一些失利或是不順,再添油加醋一番,作為政治手段,就能給一些力,讓朝廷被迫放棄之前的計劃。
當時所有人都是這麽打算的,而且也覺得事會這麽發展。
畢竟當今下,若論哪個國家武德最為充沛,那無疑是短短數年之攻占遼國大半江山,向東打得高麗俯首稱臣,向北讓韃靼各部屈膝投降的金國。
金國鐵浮屠名揚下,以數千人擊敗數萬人,以數萬人敗遼國幾十萬大軍!
這種戰鬥力,景國全國上下要麽隻在石籍之中見過,要麽就是晚上做夢時想想。
所以皇太孫就算不敗,也沒法討好,這是當時沿海一帶豪門大族和上層吏普遍看法。
結果大軍出征數月之後,北方傳來消息,皇太孫大軍攻破山海關,大敗金軍,包圍寧遠!
消息一經證實,百姓歡欣鼓舞,朝野上下一片稱頌,隻有沿海一帶的上層員和豪門大族都慌了。
這這也太扯幾把蛋!
他們想的是此次出兵會削弱皇太孫威,沒想到適得其反!
如此大功,等皇太孫如果班師回朝,無論民間還是朝堂,威定會將更上一層樓,得百姓和百擁戴,到時再對他們手,如何抵擋?
自那日得到消息之後,沿海諸州,高門大戶之間的走比任何時候都多,各家匆匆走關係以應對接下來的變局。
應付方式不過兩種,白了就是站隊。
一些人認為無法與皇太孫抗衡,一方麵用關係盡可能進京向王府示好,另一方麵則便宜變賣一些自家田地,或者分給親戚朋友,乃至家中忠心的長工,如果以後按田畝數量收稅,再著太多土地是不現實的,是上稅都能把自己玩死。
另一派則決定死到底,一方麵聯合有關係的員上書朝廷,聯絡京城同樣對皇太孫不滿的員,想以各種理由召回大軍,不讓皇太孫繼續立功。另一方麵積極試探聯合同樣想法的大族,私下悄悄打造兵,以備不時之需。
雙方行鑼鼓,如今沿海各州上層局勢都很微妙,要變了,該站隊了。
吳惠生也翻來覆去想了很久還在躊躇,妻子的娘家幾次寫信過來讓他上書朝廷,收回大軍,便是要站在皇太孫的對立麵。甚至嶽父曾好幾次登門拜訪也傳達此意,都被他敷衍過去。
妻子還為此事和他超過幾次。
吳惠生總覺得不妥,這個關頭太重要了,一下站錯,可能他一生仕途就完了。
在場,他比土地主的嶽父更懂皇太孫的履曆,此人鎮叛軍開始出名,隨後又是伐滅北漢餘孽,又是大敗遼國,生擒遼國國主。
重重作為都一種不可為而為之的傳奇彩,如果大軍不隻是破了山海關呢?
如果再打下寧遠,或是北麵的錦州,立下不世之功,那皇太孫回朝就真的如日中了,到時與之抗衡豈不是螳臂當車?
如果自己此時寫了奏折,到時被查出來,他這輩子仕途可能就毀了!再無翻餘地。
反之則會更好些,如果皇太孫回朝最終鬥不過沿海諸州大族,政令被一拖再拖之後不了了之,他會被當地豪族排,打,可能通州知州是做不下去了,也沒法再接著撈取錢財。
可這並不影響仕途啊!大不了離了通州重新做起,他依舊可以做,無非多鬥幾年,甚至可能得到皇太孫的賞識,在沿海做做不下去,可以去京城,去北方,地方多得是。
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吳惠生覺得這次站隊,他必須堅決站在皇太孫一方,任憑嶽父怎麽也不能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