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本是想為難為難隨安,誰知隨安本不肯與扯皮。
老夫人知道結果后笑著說了一句:“誰的丫頭像誰。”
這句話里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老夫人的心的確很好,褚太尉跟宰相一起斡旋,皇帝終于松口,給李玄印的糧草發往華州,這樣,李玄印出兵擊退東蕃人,就可以得到糧草跟餉銀。
而華州有褚翌在,他又知道李氏野心,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天氣越來越熱,華州又陸續打了幾場勝仗。
褚翌命人將他得到的一部分賞賜送了回來,隨安記賬庫,倒也得心應手。
荷香等人卻坐不住了,東西本來就被們私藏了,現在賬本上寫了無,一旦人發現這東西在自己手上,那就了盜。被拿來為難隨安的東西,現在了燙手山芋。
隨安喊了武杰:“你有空多往錦竹院走走。”并不想與錦竹院的眾人太過為難。
既然們放不下段,搬個梯子也不是不行。
囑咐了武杰,便不再管這件事,而是將目放到了前線戰事跟褚秋水上。
不得不說,褚翌上有一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上陣殺敵從不落人后,朝廷的戰報上名字越來越靠前,當然,大大小小的傷也了不,傷的事他從不在信中說,給隨安的信也越來越言簡意賅,容了,但犀利程度有增無減。
最近的一封信中,他淡淡的寫了自己在一次戰役中殺敵十五人,對于傷的事只字不提。還是六老爺的家信中寫了,說褚翌上中了兩刀,傷可見骨。
隨安從徐媽媽那里得知這個消息,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覺得自己對褚翌應該沒有,有也是上下級關系,是老板與打工仔的關系,是銀貨兩訖的關系,可知道褚翌傷,心里并不好。
老夫人的佛堂加大了供奉佛經的數量,每日都有檀香味從那里生出來。
老夫人跟褚太尉又吵了幾架,老夫人的意思是褚翌回來養傷:“他早先那箭傷就本沒養好,這又上了重傷,難不你要他像你一樣,等老了刮風下雨病痛個沒完沒了?!”
褚太尉煩不勝煩:“都說了,這是小傷,有軍醫在呢,他這才去了多久,我在戰場上那是多年,他連我十分之一也沒用啊。”扭頭卻哼唧著嘀咕:“原來你知道我刮風下雨風痛啊!”
老夫人幾乎要尖:“你是你,我管不了你,可兒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你不心痛他,我心痛他!你他回來!”追到室去吵褚太尉。
褚太尉只好躲出去。
隨安寫了封信,跟褚翌說了朝堂上一些能打聽出來的大事,然后問他:“傷在什麼位置,聽說能看到骨頭,千萬要遵照醫囑好好養著,免得以后落下病……”
褚翌回信:“你是我什麼人!?啰嗦!”
好心當驢肝肺,十天半個月才能通一回的信件就被他寫了這麼一句話,隨安氣得直抖,心里暗暗發誓,以后都不管他,他最好再一次傷,就在面前,不把這句“你是我什麼人”還給他,就跟他姓!
可褚翌雖然寫了封極為不客氣的信,卻隔了幾日送了一沓子華州素紙給。
這些紙是藥堂那邊掌柜送到武英手上,武英又轉給隨安的。
隨安對筆墨紙硯有種莫名的喜好,從前是為了生存,后來漸漸從中得到樂趣,倒是有些罷不能了。
隨安去書肆陪著褚秋水買書的時候,就著意買了些兵法以及藥理的書,并沒有直接一腦的給褚翌送去。
憑著對褚翌的了解,要是這樣將書送去,褚翌能原樣扔回來,并且還能再諷刺一頓,例如說些“蠢貨,刀劍到了眼前了,你有空翻看兵法咩?”之類的話。
隨安甚至能想象他的樣子,他說話的時候一定是眉頭微挑,眼神睥睨,角彎刀,小李飛刀是用手出刀,褚小將軍則用出刀。
隨安能比褚翌有優勢的地方便是曾經站在未來看見過歷史的走向,加上是個軍校學生,雖然許多兵事的細微之都忘記了,可那些關鍵的細節,那些用到極致的兵法謀略還是能想起一二的,便結合了自己的想法,寫了一篇長長的讀后,連同兵書一起寄給了他。
褚翌的口氣并沒有因此化,回信的口氣照舊尖銳:“孫武一個從未帶過兵的人,嘁!”
隨安這一刻覺得自己就是憤怒的小鳥,而褚翌則是那頭每每看到小鳥掉落就笑得打跌的搗蛋豬!
不再客氣:“……往常你多讀書,你總推三阻四,現在怯了吧!孫武乃是田氏后人,你知道田氏麼?知道田氏伐齊麼?知道田氏多麼牛麼?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知道點歷史,不知歷史還不懂的掩飾,呿!”
褚翌看到這封信,氣得一團,扔出去老遠,卻又拖著病親自撿了回來。
然后就開始讀《春秋》等書,因為本心里頭就是帶著批判去看書,所以他倒是沒有沉迷其中,反而能結合兵法,得出一點心得,此是后話,當然也是他絕對不肯承認的話,在他來說,讀書只是為了“知己知彼”,免得隨安這王八蛋又來嘲笑他沒有見識不懂歷史。
雖然兩個人的來信回信槍舌劍,可褚翌還是搜刮了一些華州本地的筆墨送給:“給你寫信用的,免得用你那禿了的筆,寫出字來辣本將軍的眼!”
他要是送首飾送花,隨安絕對能扔回去,可這筆墨——反正他也不是個寫字畫畫的,隨安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炎熱的夏日即將過完,兩人書信來往差不多有半年時間。
褚翌的口吻越來越隨意,越來越不給面子:“你有本事,有知識,又懂歷史,不知你爹的縣試過了嗎?”
這話簡直就是捅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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