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院裡，蔣婷姿勢慵懶的靠在矮榻上，手裡拿著一卷遊記舉著，目卻無焦距的過書頁，不知看向了何方。

“唉。”蔣婷一聲輕嘆，將手放了下來，任由那本遊記滾到了矮榻上。

“姑娘，您都嘆了這好幾天了。那個，奴婢也不敢問您，您到底心裡有什麼煩心的事兒。可您這幾天也不往正院裡去找老爺請安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啊？”伺候在一旁的知畫小心翼翼的對蔣婷問道。

蔣婷擺了擺手故作輕鬆的道：“沒事兒，我就是看那書裡有太多字兒不認得，所以才嘆息的。至於父親那兒嘛，上次他跟我說這幾天他會比較忙，我還是別去煩他了。”

唉，到現在還沒想好怎麼面對蔣邕呢，哪兒敢去見他啊。蔣婷在心裡暗歎一聲，從矮榻上爬了起來，對知畫道：“要不我還是寫會兒字吧。你再來教我認些生僻字，那書本上我遇到好幾個不認識的呢。”

知畫無奈的看著自家姑娘，只得屈膝應了，便去準備筆墨紙硯去了。

寫了一會兒字，蔣婷覺得心裡還是很難平靜，字寫得更難看了，再寫下去恐怕會更難看。便只好停了筆：“今天就到這兒吧。”

知畫擔憂的看了蔣婷一眼，恭敬的應了，便又開始收東西。

“繡呢，來陪我刺繡吧。我今天一天還沒針線呢。”蔣婷又道。

“是，奴婢去繡姐姐過來。”知畫出去繡去了。

跟繡一起繡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蔣婷手上已經紮了三個針眼兒了。當第四個針眼兒出現的時候，蔣婷再也忍不了痛了，丟了手裡的針線繡件道：“不繡了，心靜不下來，老扎手。”

一旁與知畫一樣目擔憂的繡，一聽蔣婷的話，便急忙將手裡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剛纔真是嚇壞了，姑娘雖說在刺繡上的天賦差點兒，但基本上已經很會拿針扎到手了。可今天接二連三的走神，手指肚上都被扎得留了好些了，不繡了自然最好。

“唉。”蔣婷又忍不住嘆了一聲，對著自己滲出滴的手指肚發著呆。現在，連手上被針扎一下都有些不了，爲什麼一遇到別人遇難卻敢出手相救呢？

蔣婷終於決定認真思考一下了。既然這件事老爹已經擺出了決不妥協的態度，那麼只好就認真的思考一下，到底要不要如老爹說的那樣，做個自私的人。其實這幾天不是不想去見老爹，而是老爹本不見啊！人家說了，非要自己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再見。唉，怎麼覺得老爹這行爲跟賭氣的孩子似的？

蔣婷自認自己不是個聖母的人。前世遭了不罪，今生雖然有老爹疼，但之前十年也過得很清苦。因此，其實自私的。在心中，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過和老爹重要的。那麼，爲什麼會屢次對劉曜那傢伙捨相救呢？現在想一下，第一次墜馬時，只想著不能讓一個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上一次，卻是完全沒有考慮的就出手了。

如果那兩次事件中的主角換個人，還會不會救？

蔣婷試著幻想了一下，最後悲催的發現，答案是，因人而異。如果劉曜換孫蕓，一定會救。但如果是孫仲珉或者劉銘，很可能就不會救了。

孫仲珉沒啥可說的，據孫蕓所說，他手應該是不錯的，自然不需要來救。而劉銘嘛，貌似與他還不是很……

可是，當初對劉曜也不啊！難道真的是因爲在他上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所以纔會不忍心不救的嗎？

蔣婷抱著腦袋歪倒在矮榻上，不得不面對現實的發現，自己估計是真的將劉曜那傢伙當人好友了。嗯，依照兩人屢次見面都吵的況，大約是把他當損友了吧。難道這就是不打不相識？這也太離譜了吧，那傢伙就是個孩子！雖然他偶爾會表出不符合年紀的沉痛，但他絕對是個孩子沒錯的！難道說自己裝了十年孩子，連格也兒化了？連朋友都小孩子了……

“姑娘，您哪裡不舒服嗎？”繡擔憂的問道：“要不要讓人去找大夫？”

蔣婷忙擺了擺手道：“不用，不用。我沒事兒，真沒事兒。”

“……”繡看著幾乎整個人在矮榻上打滾的蔣婷，很想說這樣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沒事兒的樣子啊。

“唉，算了，我去找爹爹吧。”蔣婷爬了起來，對繡道：“你去讓人跟爹爹說一聲，我想通了，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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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邕面無表的靜靜看著蔣婷，淡淡的問道：“你想通了？”

蔣婷看著自家老爹那一副刻板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聲道：“爹，說實話，我還沒想通。不過，既然都想不通了，我就決定乾脆不想了，什麼都聽您的就好了。”

蔣邕被的話逗樂了：“喲，你這是要當乖乖了？”

蔣婷面上飛紅，略有的回道：“爹，我什麼時候不乖了？”

“嗯，你是乖的，就是太有主意了，連爹的婚事都敢管。”蔣邕笑了兒一下，才又道：“說說吧，你到底怎麼想的？別拿那些沒用的話來糊弄我。你什麼子，我清楚的很呢。”

“唉，爹你這麼說也太讓我傷心了。”蔣婷嘟著道：“我想過了，自己也不是那真正救死扶傷度化萬人的慈善人。若是個陌生人在我眼前落險，說不得我會第一個就躲開了。只是吧，若是人在跟前遇難，若不出手相救，這也實在太……”

“太無了嗎？”蔣邕替接口道：“婷兒，你可曾想過，你若因救人而讓自己遇險，便是要傷了爲父的心。這樣難道也不算無嗎？你不覺得爲了一個外人而讓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傷心絕、悲痛一生，更加的無嗎？”

蔣婷被他問得發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低頭開始認真思考老爹的話。覺得自己願意捨救人是一種品質，所以並不想丟棄。但老爹的話卻到了心的最深。此生對最重要的人是誰？最應該尊重和護的人是誰？這本不用問，就可以順從本心而答。這一生，對最好的是老爹，將放在心裡最重要位置上的人也是老爹。最應該尊重和護的人自然就只有老爹一人！

蔣邕靜靜的看著蔣婷，任由自己思索，不曾再打擾。他必須要讓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重要的過自己本。如果沒有這種認知，那麼他便用其他的方式讓來明白這一點。如果學不會爲了自己而漠視別人的生命，那麼他便讓爲了他而學會這一點！人都是自私的，他的兒，必須要平安幸福的過一生纔好。任何能夠威脅的事，他都絕對不允許發生！

“爹，我明白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捨命救人，再也不會讓自己因爲別人而落危險境地！我會更加惜我自己的！”蔣婷目中再無迷惘，終於做出了自己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