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解了嗎？”燕北問。

“你以為那是什麽毒，說解就能解，我還來作甚？”子扶著額緩了緩，“張師叔，勞您將這幾味藥湊齊，我今日就開始配置解藥。”

張太醫接過來一看，立刻明白為何要拜托他去抓藥，這些藥都是皇宮中才有的稀有藥材，尋常藥鋪本沒法弄到。

“你放心，老朽明日便差人將藥送來。”張太醫道。

“還有這一味藥，不知王爺能否尋來。”將另一張紙遞給東方淩風。

他往紙上一看，愣住了：“你要玉骨寒蟬？”

“對，我要它的心。”子道。

“你可知此乃大梁皇室至寶，便是大梁太子去求，也不一定能求到。”

“要救千華，非此不可。”子沒有在跟他商量的意思。

東方淩風稍一猶豫：“好，無論如何，我都會弄到手。”

他轉與燕北離開了瑾歌院。

屏退了那些實際上並沒有多大作用的丫鬟後，子終於得空坐在了院子裏，掏出帕子去額上的汗珠。

清影為沐千華更上榻後，走了出來，眼看四下已無人，走到子旁，恭恭敬敬地行跪拜大禮：“屬下清影，叩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子歎了口氣：“你起來，我的份，不便暴在暗夜。”

如清影所言，此正是冷夜王朝宰輔之，閨名靜珊，即冷夜帝王沐帝天一年前新立的慕容皇後，也就是沐千華的皇嫂。

“娘娘怎麽會扮鬼醫聖手的份趕來暗夜？”清影不解地看著。

慕容靜姍斜了一眼：“什麽‘扮’？我就是貨真價實的新任鬼醫！”

慕容靜姍年僅十六，慕容家子嗣單薄，至今沒有嫡子嫡孫，慕容靜珊乃是慕容老宰輔最疼的嫡孫，年弱多病，老宰輔便一直將送出府靜養，很待在冷夜王城中，直到一年前，剛剛及笄的慕容靜姍終於被老宰輔接回宰相府。一家有百家求，更何況是慕容元老的嫡孫，當時王城中不知有多世家大族盯著這塊，然皇恩浩，沐帝天依太後惜惜的意思，立慕容靜姍為冷夜皇後。離京多年的慕容靜姍一夜之間便給帝王家叼去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慕容靜姍因久居於外，在王城中能說上己話兒的姊妹寥寥無幾，唯獨與長公主沐千華頗深，有人說這是因為嫂嫂與小姑子之間親厚，但清影卻不覺得，這二人是因為這麽一層關係才好的，畢竟家主子從小就認識慕容皇後了呀！

“我自小弱，出生那會兒，太醫斷言我最多活到十歲，祖父將我送到了祁連山下的花穀中，給鬼醫聖手莫言雙救治。”慕容靜珊娓娓道來，“祖父早年曾與莫言雙有過一段不淺的，故而雖說我是宰輔之孫，莫老頭還是剛剛滿月的我接到了花穀，用藥將我溫養著，我才能熬過最初的三年。”

“那您又是怎麽了鬼醫聖手呢？”

“莫老頭頑固得很，總說要收個小子來繼任鬼醫聖手，若收個姑娘家家的，打不得踹不得，罵兩句還得掉幾滴淚珠子，回頭嫁了人還不是潑出去的水，實在憋屈，所以最初的那幾年，祖父也並沒有奢他能傳我醫。”慕容靜姍撇撇，“可就在我八歲那年，他就像是突然開了竅似的，一個勁地跟祖父商量，說要收我門，祖父還在猶豫，他倒是死皮賴臉地賴在宰相府裏，若是祖父不答應，他就不走了，天天在宰相府裏胡吃海塞，發誓要將祖父吃窮不可！祖父給他得沒法兒了，這才答應了他。”

“……啊？莫鬼醫原來是這種子麽？”在江湖傳言中，清影總聽說鬼醫聖手莫言雙醫絕倫，乖僻，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七星樓前去求醫，他也能給一頓掃帚打出來，怎麽從慕容靜珊裏說出來就跟一無賴似的。

“江湖傳言不可全信，誠然他正經起來是嚇人的，但平日在花穀中，除了侍弄那些藥草，沒了我他哪裏活得下去！”想到自家師父那上不得廳堂下不的廚房得樣子，一回王城，他就能嚼一月的草藥子，若不是給他打理，他連出門見人都問題，真不知道來之前他是怎麽過日子的。

清影聽得傻了眼。

“一個月前，那老頭突然要把鬼醫聖手這個爛攤子甩給我，自己去逍遙快活。”道。

清影愣了愣：“您就這麽答應了？”

慕容靜姍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

“哪能啊，本宮像是會讓自個兒吃虧的人嗎？”笑得像隻老狐貍，“莫老頭把玉赤笛和花穀的地契都給了我，他種了一輩子的草藥現在都可以當青菜炒來吃。”

把鬼醫聖手莫先生的草藥當炒青菜來吃，這是多麽奢侈啊？！清影目瞪口呆地看著：“娘娘，您真的有辦法救主子嗎？”

慕容靜姍擰了擰眉：“怎麽，難不我還能拿千華的命跟你開玩笑？”

“不敢。”清影連忙道，“屬下隻是擔心公主。”

“我記得我啟程回花穀的時候，冷夜與暗夜兩國聯姻的國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冷夜長公主沐千華與暗夜平衍大將軍東方淩雲皆為秦晉之好，怎麽現在千華會變三皇子東方淩風的王妃？”慕容靜姍終於忍不住詢問，從進了暗夜便為這件事到萬分不解。

雖說這個端胤王爺看起來對千華很是張，瑾歌院中別說克扣，看著院中擺設竟與冷夜皇宮中相差無幾，看得出他對千華是用了心思的，可這到底不符合當初的國書，暗夜這樣做究竟是什麽意思？

“此事說來話長，娘娘，公主在暗夜舉目無親，便是行事謹慎也免不了被人使絆子，之前還被冤枉抓進天牢……”

“什麽？千華給人抓進天牢了？！”慕容靜姍一聽就激了，“暗夜如此欺負人，你們難道沒有向沐帝天求助？！”

“幸好公主得平衍將軍相救，此事得以順利平反，倒也無礙，公主的意思，還是不要聲張。”

“你瞧瞧都什麽樣了，說不要聲張你就真不聲張了？！”慕容靜姍神凝重，“清影，你原是安尋太子宮裏的侍從，安尋死後，你機緣巧合被調到千華宮中，伺候到現在，我一直覺得你事慎重，但今日我給千華把脈，發現，除了今日中的七日斷腸散外，還有一種的慢毒素，這種毒在千華堆積至有十年之久，清影，這麽多年，你難道都沒注意到異樣？”

聞言，清影著實嚇了一跳：“怎麽可能！公主平日的吃食起居都有專人負責，什麽人有這等本事在宮牆中對長公主下毒手！？”

平時一直小心謹慎，沐千華喝的茶水，用的膳食都仔細檢查過，怎麽可能還會被人下毒……

“千華所中的，乃是一種奇毒，名為姝桐，姝桐五年才能長極小的一株，且含毒的隻有它的花，其倒是治療風寒之癥的良藥，磨花，人食後不會馬上發作，在毒素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前甚至沒有任何中毒的癥狀，與常人無異。可中毒之人卻會隨著毒的積澱變得越來越虛弱，直到最後香消玉殞，任憑怎麽查，都絕對察覺不到此人生前中過姝桐。

姝桐之毒鮮有人知，若不是莫言雙平日閑來無事種了一盆，饒是也不一定能一下子診斷出沐千華中此毒。沐千華中姝桐時不過是垂髫之年的孩子，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心腸，竟然對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孩子下這樣的奇毒……

清影亦陷了沉思中，沐千華乃是冷夜的長公主，能對下毒還整整十年沒有人注意到的人必定出自宮裏，普通宮人就連什麽是姝桐都不知道，且就算能私下弄到姝桐，沐千華那樣的子又能和誰結此深仇？

直覺告訴，對沐千華下姝桐的，絕不會是等閑之人，恐怕正是令人防不勝防之人。

“不行，千華的境這般危險，我得告訴沐帝天一聲。”慕容靜姍道。

“娘娘請等一等！”清影連忙出聲製止，“現在不能告知皇上！”

“為何？”

“公主在冷夜遭人下毒，想必此人定是宮中顯赫之人，在沒有查清真相之前，清影覺得，留個心眼為好，宮中雲播詭譎，明槍暗箭，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娘娘一樣對公主掏心掏肺。”

聞言，慕容靜姍皺起了眉：“皇上是千華的嫡親兄長，如今千華遭人下毒，難道連告知他一聲都不行？”

“娘娘，您長年在江湖，對朝堂之事不甚清楚，後宮就更不是您可以想象的地方。清影鬥膽直言，娘娘您現在是冷夜的皇後，但印此時在誰的手裏，您不會不清楚吧？”

慕容靜姍陷了沉默。

的確，冊封大典明明一年前已經舉行，但執掌六宮的印卻依舊在太後手裏，太後以“皇後年紀尚且時常在江湖”為由，代掌印，文武百皆無異議。對統領六宮什麽的並不興趣，故而也沒將印一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