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淩風一怔，鬆了手：“倒是有幾分道理，說下去。”

陸之遙道：“公子的意思，是要之遙輔佐王爺。”

“‘輔佐’二字，該是用在君王上。”東方淩風淡淡地提醒。

陸之遙掩而笑：“是之遙失言，這二字，為時稍早了……”

“為時稍早”這四字，有意拉長了語調，東方淩風不予作答。

“王爺且放心，隻要王爺按公子的意思行事，必大事。”

“本王從未懷疑過師父。”東方淩風道，“師父可還吩咐你做什麽？”

“公子將此藥給了屬下。”陸之遙從懷裏拿出一隻小瓶，“此藥十分珍貴，屬下每次都會在皇上的膳食中放那麽一點點……”

“皇上的膳食都是有太監試毒的。”東方淩風皺眉。

陸之遙笑道：“王爺不必多慮，此藥非毒，常人服用，乃補藥。”

“補藥？”

“正是。”陸之遙道，“此藥是從姝桐之毒中淬煉而出，常人服用確實無礙，不過……琳瑯宮中的熏香乃公子親手配製，一旦與此藥混合，便是另一種完整的姝桐。”

姝桐之毒，長期服用，毒相融，腑衰虛。

“你說這是……姝桐？！”東方淩風盯著那瓶藥，神冰冷。

“是從姝桐中淬煉的藥。”

“你說，這姝桐是師父製的？……”東方淩風沒有想到他的師父還會製姝桐——和千華所中一樣的姝桐！

陸之遙發覺他神有異，便問：“王爺，您這是怎麽了？”

姝桐之毒，絕不是鶴頂紅砒霜之流，姝桐毒，非常人可想，這樣的毒，他的師父竟然能配出？這是不是說明，師父也掌握著解毒之法！

似乎從漫天的絕中萌生了那麽一點點的希，東方淩風此刻竟有一激。

他沉默了許久，轉過：“你且回去吧，日後若有行，讓人拿著七星樓的牌子來告知本王便是。”

“是，恭送王爺。”陸之遙福了福，待東方淩風走後，也速速離開了此。

……

且說清影奉沐千華之令四查探婦人的事，但這婦人背後似乎有什麽人有意阻攔，自認探查的功夫不落人下，可幾番查探下來，卻隻知道那婦人名綰娘。

不有些不甘，在河堤旁冥思苦想之際，一枚石子啪地砸中的肩膀。

“誰？！”清影警覺地回過頭，卻見刺目的裏，楊柳的枝幹上，倚著一道青影，一張欠揍的笑臉大喇喇地展現在麵前。毫不猶豫地抄起一塊石子，丟在他臉上，“煞你不想活了敢襲我！”

煞接住那枚石子，大呼冤枉：“我就是看你一個人在這瞎想個沒完，怕你一腳踏進護城河裏，忍不住提醒你一下。”

“你怎麽會在這？……你跟蹤我？”說著便要掏暗。

“哎呦我的小姑，你別不就喊打喊殺的！”煞張地跳下來，“我會在這裏，那是因為……因為我家爺。”

“平衍將軍？”清影一怔。

“我家爺雖說前幾日與掌櫃的起了爭執，可心裏到底還是放心不下的，命我‘看著’你們。”他解釋道。

“既然如此，你怎麽會跟著我？”

“昨日我在窗外聽到掌櫃的命你去查事，我……有點不放心，就跟來了。”

“你不放心？不放心什麽？”清影茫然地看著他。

“那婦人的死我也瞧見了，那時候我跟著掌櫃的去城門送人，一時疏忽才令遇害，下手之人定然手不凡……總之我就是不放心！”煞的神有些發窘。

清影皺著眉，不懂他幾個意思：“這件事查起來確實有風險，不過既然主子想知道真相，我便替去查一查。”

“這件事背後牽扯的恐怕不簡單，再查下去你和掌櫃的恐怕會有危險。”煞咬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道，“這樣吧，你把畫像給我，我替你們查。”

“你？”清影有些不信，“你行嗎？”

“我好歹是將軍府的侍衛統領，在這帝都城，比起你還是有些門路的，”煞道。

清影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說“你還知道你是個統領啊”似的，話雖如此，他說的也有道理，畢竟不是帝都城的人，這件事給煞或許更快一些。

猶豫片刻，將畫像給他：“主子本不想再麻煩將軍府，這件事……還是瞞著平衍將軍吧。”

煞想了想，點點頭：“你也回去幫忙給掌櫃的敲敲邊鼓，說些話，我家爺心，他們還是不要再吵下去了。”

這幾日，他看著東方淩雲看似平靜卻心有鬱結的樣子，實在是覺得憋屈，這兩個人明明就把彼此看得重要，卻死活不鬆口，他這個做屬下的隻能幹著急。

清影沉思片刻，道：“平衍將軍與我家主子之間，我也不好多說，主子想什麽，也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看著他們現在的況，我心裏也不好，可主子自有主張，我……罷了，我想想法子，勸一勸主子吧。”

“我先回王府了，這事就拜托你了。”清影轉離開。

回到瑾歌院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可據其他丫鬟說，沐千華還未起，清影不覺得奇怪。換做平日，沐千華早早便該起，今日是怎麽了，難道是昨日婦人之死刺激到了？即便如此，也不該是賴床不起的況啊。

愈想愈覺得蹊蹺了，喚來兩個婢子，端了水和帕子進去沐千華起。

推門進去的一剎那，清影便覺得裏頭的氣息不太對勁，立刻衝進裏屋，隻見沐千華倒在榻邊，麵慘白，印堂青黑，已然昏厥。

“主子！”清影嚇得趕上前把沐千華抱到榻上，衝外頭大喊，“快去找太醫！王妃毒發了！”

咣當一聲，那婢子嚇得連水盆都掉了，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找人。

姝桐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再度發作，令清影始料未及，翻找參丹的時候有些抖。這瓶參丹是慕容靜姍所配，關鍵時刻能救沐千華的命，慕容靜珊將這瓶藥到手上的時候便叮囑，一旦毒發，便給喂一枚，可暫時製毒。

將一枚參丹塞進沐千華口中，幸好毒發不久，尚能吞咽。

東方淩風恰好在此時下朝回來，前腳踏進王府大門，下人後腳便來稟報王妃毒發，他立刻命人拿著他的令牌去宮中請張太醫出診，自己則快步朝瑾歌院趕來。

瑾歌院中的人，除了清影，沒人知道沐千華中姝桐一事，此時已作一團，東方淩風踏瑾歌院時，眾人驚恐地跪了一地：“參見王爺！”

“王妃如何了？”他現在沒心思管什麽繁文縟節，他隻想知道屋中之人是否安好。

一個婢子連忙回答：“清影姐姐在裏頭伺候，隻命我們打水過來，不許進屋。”

話音未落，眼前的人已經閃到了門前。

東方淩風推門而，走到裏屋，清影此刻正在為沐千華汗，沐千華的臉依舊蒼白，雙發紫，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他不倒吸一口涼氣。

“千華……”

清影回頭看著他，神凝重：“王爺，主子已經服下參丹，姝桐暫時得以製，隻是藥力還未發揮出來。”

“太醫即可便到，有本王在，不會有事。”東方淩風在榻邊坐下。

著沐千華此刻的樣子，他陷了沉思。

師父命他除掉，可現在半死不活的樣子，哪裏需要他手？他的千華，怎麽這麽多病多災的，他明明就在邊，卻不能告訴他是的什麽人，連護著都不能明目張膽。他師父一句話，便可以要了命，而他，要在這樣的境地中護住，是何等的難。

他目深沉，一言不發。

張醫首被人用快馬接到王府，趕來救治。張醫首是宮中最有威的老醫，上任鬼醫莫言雙的師弟，曾與現任慕容鬼醫一同醫治沐千華，可以說放眼帝都城，如今了解沐千華病的，就隻有他一人了。

診斷一番後，張醫首道：“王妃娘娘服用了參丹，藥力已發，脈象漸穩，待下開幾帖藥，為王妃疏通脈，好讓參丹的藥力滲到經脈中。”

聞言，清影和東方淩風齊齊鬆了口氣。

“主子……”清影上前，半跪與榻前，張地看著蒼白的臉。

婢子帶張醫首出去開方子，東方淩風在屏風旁站了片刻，叮囑清影好生照顧後，走出了裏屋。

沐千華清醒過來，已是日近黃昏，清影有的不在榻邊伺候，此時坐在床邊的，竟然是東方淩風。

“你醒了。”東方淩風的眼神溫和而安然，“清影在外麵煎藥，你的藥，說要親手來煎才能放心。千華，你的命，到底有多人盯著呢？”

他的口吻，似乎有著難言的無奈。

沐千華疲憊地笑了笑：“這世間惦記我這條命的人，實在是有點多啊，想來我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了。”

正巧清影端著藥碗進來，本想伺候服藥，卻被東方淩風手接了過去。他用勺子輕輕攪拌著湯藥，輕地吹涼了喂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