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衍將軍府。

“爺，您心裏難，為何不將掌櫃的搶回來？”煞在屋中來回踱步，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有多憤懣。

隻要一想到白日裏千金樓目睹的一切，他便怒火中燒。他家主子是什麽人，何曾被如此詆毀，若不是爺攔著，他定要讓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子帶著節奏好好哭一會！

相比之下，東方淩雲此刻就要冷靜得多。他坐在案邊聽著煞怒氣衝衝的抱怨，一言不發，似乎在仔細思考著什麽。

“爺，難不您咽得下這口氣？！”以他對自家主子的了解，當時主子沒有衝上去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捅幾個窟窿眼兒，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掌櫃的也是，連看都不願看一眼，這也太絕了！……”

東方淩雲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煞極其敗壞地往外走：“您能忍，屬下看著都難，屬下這就去把掌櫃的接到府中，也好過日日看您這麽魂不守舍！”

“你敢踏出這房門一步，便不再是我的副將了。”

就在他拉開門的同時，始終沉默的東方淩雲終於開了口。

煞僵住。

“蕭兒不是絕，今日這樣對我，該是有自己的考量，我信。”東方淩雲起，“今日跟在邊的男子，是東方淩風邊的人，今日若是回頭看了我，才是思慮不周。蕭兒邊，有太多圖謀不軌之人，有人想要利用是毋庸置疑的，在事弄清楚之前，我與，保持現狀是最妥當的。”

“爺的意思，是懷疑端胤親王？”

“東方淩風可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眼下還找不到他的把柄，隻能先留著他。我這個三弟，看似溫雅德尚，實則心思深沉，難以捉，蕭兒留在他邊，我確實不甘，可我總不能去端胤王府將人劫出來，這樣是害了蕭兒，令陷眾人詬病的境地。”東方淩雲擰眉，“之前讓你去查的事，可有眉目？”

聞言，煞立刻上前稟報：“爺吩咐的事，屬下怎敢耽擱，用了七國人脈，這幾日終於傳回了一些消息。”

“怎麽。”

“正如爺所想，那個七星樓確實有些蹊蹺。”煞將這段時間搜集的報呈上來，“七星樓分布極廣，七國皆有他們的人，各分壇皆有走，或是梁國，或是暗夜，或是襄國境……但是屬下發現，不論他們如何走，總是會途徑同一個國家。”

“冷夜。”東方淩雲淡淡地道出他接下來要報出的兩個字。

煞麵詫異：“爺知曉？”

“之前隻不過是有這種猜測，卻沒有任何證據。”東方淩雲的眉宇間，漸一抹寒意，“七星樓恐怕是冷夜的人。”

“能在七國境建立這麽一個龐大的江湖組織，需要極大的人力力支撐，據屬下調查，七星樓是在二十年前突然崛起的，七星樓的樓主，江湖上的人都隨樓中人稱他一聲‘公子’，七星公子長年戴著一副銀箔麵，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實麵目。”煞道。

“這正是我擔憂的，煞，你可還記二十年前，暗夜與冷夜之間，發生了一件大事。”東方淩雲目一沉。

十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實在是刻骨銘心，當時他恰好調到東方淩雲邊做一個小斥候，那件事至今仍被人私下談論著。

二十年前，暗夜鎮國公翦老將軍在與冷夜戰時，遭遇了生平第一次戰敗，那一次戰敗，直接導致了暗夜失去了邊境十五座城池，損失嚴重。當時的暗夜，暫時沒有能力再與之戰，不得已，隻能求和。

翦老將軍自知難辭其咎，便主向先帝提議，將自己唯一的兒，嫁冷夜。

先帝念老將軍的忠義，下旨冊封家嫡為孝文公主，嫁冷夜為後。

風無限的婚嫁，至高無上的尊榮，揭開表象，孝文公主也不過是派去冷夜的質子公主，千裏之外，不知會遭遇什麽。

孝文公主嫁冷夜後，邊境的十五座城池，十座回到了暗夜手中，餘下的五座，則作為孝文公主的陪嫁，歸了冷夜境。

“世人隻知道孝文公主的封號，卻極有人在這個故事中聽說的閨名。”東方淩雲當時畢竟是個皇子，家嫡的閨名，還是有聽先帝提及過的，“翦老將軍膝下，隻有一子一，嫡子秦，乃是當朝二品驃騎大將軍，軍中驍勇的先鋒大將，嫡惜惜，才貌雙絕，乃帝都城中‘並雙鸞’之一。”

說起“並雙鸞”，指的乃是十七年前在帝都城名噪一時的兩位閨秀，這二人皆有傾城之姿，並非姐妹，樣貌卻生得五分相似，一位是舞傾七國的家嫡惜惜，另一位則是琴藝超然的紀家嫡長紀嫣。

“當時，本應是紀嫣被冊封為孝文公主嫁冷夜，可到了下旨的前一日，因翦老將軍的請求，先帝臨時改了主意。”煞知道的隻有這麽多。

“父皇突然改了聖旨上的名字，起初我也以為隻是因為老將軍的大義，可後來越想越覺得事沒那麽簡單。”東方淩雲眼中的懷疑漸漸濃鬱，“當時，惜惜可是老將軍的掌上明珠，我還記得有一回莊宰輔有個好的侄子，隻不過是了惜惜一下，便被老將軍折騰得沒幾日就離開了帝都，至今不敢踏帝都一步。老將軍這般疼惜惜，又怎會舍得將嫁到冷夜苦？”

“……興許是老將軍對那次戰敗十分疚呢？”煞猜測道。

“再疚，我也不相信，他會主犧牲兒一生的幸福。”東方淩雲搖頭，“況且孝文公主嫁過去不久，老將軍便戰死沙場，秦也在一年後死於邊境的一場瘟疫，雖然父皇將其厚葬，但當時權傾朝野的家，卻從此沒落了下去，家的人死的死，家的兵權，被父皇盡數收回，如今一半在我手中，一半在皇兄手中……”

他言又止的話，煞嚇得不輕：“您的意思是先皇他……”

“父皇殯天，家也不在了，這些也隻是我的懷疑罷了。”當年的事究竟是怎麽個前因後果，東方淩雲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孝文公主出嫁後不久，紀嫣也離奇失蹤了，父皇迎了紀嫣的胞妹，紀謠宮，封為賢妃，也就是如今的賢太妃。”

“太妃當時，似乎深得先帝喜。”

“是，也不知怎麽的，父皇對格外寬容，令儀出事後，更是如此大怒。”東方淩雲皺著眉，陷沉思。

煞疑心他是由此事想到了逝世的熙嬪娘娘，畢竟熙嬪娘娘當年與賢太妃一樣，都是常伴帝駕的人，他趕忙寬：“爺，您節哀。”

東方淩雲了眉心：“我沒事，眼下還是想想正事要。孝文公主惜惜的事，本該早已揭過，可如今，的兒子沐帝天登基為冷夜國君，貴為太後，權利極大依我看，如今冷夜的掌權者並非國君，而是這個太後娘娘。建立七星樓，對於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爺懷疑太後建立了七星樓？……可有什麽理由這樣做？掌櫃的可是的親生兒啊！”煞覺得匪夷所思。

“若是二十年前的和親一事是父皇了手腳，那麽太後這個人，便不得不防。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七星樓是太後的，不過至與不了幹係。”東方淩雲神凝重，“當年家在暗夜朝中的地位實在不容小覷，老將軍乃三朝元老，手握重兵，秦更是一名勇將，誰都想不到，家竟然在老將軍戰死後的短短一年，如此迅速地沒落。”

“爺，二十年前的事似乎牽扯頗多，是否讓屬下繼續查下去？”煞請示道。

“查，我倒要看看，那個所謂的‘七星公子’究竟是個什麽人。”東方淩雲道，“若是七星樓真的與太後有關，事，恐怕就不好置了……”

他微微瞇著眼，目深邃得看不到底。

父皇，家，孝文公主……二十年前發生的一切，究竟藏著怎樣的。

“爺，屬下若是去查七星樓，瑾歌院那邊……”

“我會另派一人過去看著，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東方淩風也會提防一些，白日裏守在蕭兒邊的那小子，恐怕就是他派去保護蕭兒的人。”

“那就個吊兒郎當的小子？依屬下看，他若是給掌櫃的當人盾牌，倒是還有些用！”煞不屑道。

東方淩雲瞥了他一眼：“那小子功夫不弱，從他平日的氣息和步伐來看，他的武功，在你之上。”

“啊？”煞驚愕地看著他，“爺，您不是開玩笑吧？就那小子……”

“你若是不信，回頭找個地兒，與人切磋一番就知道我說得是真是假。”東方淩雲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走出了書房。

煞站在原地，好半天沒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