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華沉思片刻，點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張醫首提點。”

“不敢當，老朽是醫者，隻希殿下能早日康複。”他將藥碗端過來。

沐千華接過碗，將藥全部喝下。

張醫首走後，沐千華平複了一下心，合著眼將眼下的形勢整理了一番。東方淩風已經登基稱帝，朝中雖有不滿者，但長此以往必定會歸於他麾下，清平王府將與丞相府聯姻，這無疑又是東方淩風的一條臂膀，賢太妃已經是皇太後，盡管留下了景惠後，但也是一個擺設，做給天下人看罷了，他正在逐漸簡建立自己的王朝，除掉東方淩雲不過是遲早之事，況對很是不利。

盡管如此，也不能放棄，現在能救東方淩雲的，隻有了。

必須想想辦法找出東方淩風的破綻，至於他口而出的“哥哥”，不過是誆罷了……

晚膳的時辰剛過，映眉便來告訴，皇太後來了。

詫異於賢太妃，不，皇太後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芳華宮，難道是有什麽話要同說？

還在疑慮，皇太後已經走了進來。

“母後……”剛要起行禮，卻被皇太後按住了。

“你了這麽重的傷，這些繁文縟節便省了吧。”紀謠道。

“多謝母後。”

紀謠在床邊坐下，心疼地看著：“你這孩子，怎麽總是傷著病著，人擔心。”

沐千華別開目：“這一刀，是誰的手筆，母後也應該是知道的。”

聞言，紀謠歎了口氣：“風兒他……對不住你。”

“他沒有對不住我，他對不住的，是他的皇兄，和暗夜的百姓。”

毒殺兄長，篡位謀反，他所做的事哪一樁不是喪心病狂！

麵對，紀謠隻能歎息：“令儀，別恨他好嗎，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恨他，你也不能恨他……”

因為他是你的親哥哥啊。

沐千華看著，認真道：“我不是令儀，若是我與有什麽地方相像了令你們誤會，我無可奈何，但是我不會為令儀公主的替，我的名字，沐千華。”

紀謠手一頓，尷尬地笑了笑。

看來現在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

“你們下去吧。”揮了揮手，命屋中所有宮人退出去。

這偌大的宮殿中隻剩下們二人時，沐千華問道：“母後，聽說您留下了景惠後，為何？”

東方震天都死了，留下這個皇後又有何用？

“若我說是因為心有不忍，你信嗎？”紀謠似笑非笑地看著。

沐千華堅決地搖了搖頭。

紀謠無奈地彎了彎角：“我之所以留下景惠後，是為了給東方皇室延續香火。”

聞言，沐千華麵一驚：“莫非景惠後……”

紀謠點點頭，肯定了的猜測。

沐千華不由得驚詫，這種時候，景惠後竟然已經有了子，按祖訓，應當由這個腹子來繼承暗夜的皇位，可是現在東方淩風已經登基，他心心念念，不擇手段得到了皇位，若是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患在，怎麽可能留得下這個孩子？！

“母後，您到底什麽打算？”不明白紀謠這麽做的原因，要知道東方淩風可是的兒子，怎麽反而幫著景惠後，給自己的兒子添堵？

紀謠歎了口氣：“千華，我今日做的一切，也許你還不明白為什麽，但是總有一天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的，答應我，無論風兒做了什麽，都不要恨他好嗎？”

這也是為姐姐求。

“他要殺東方淩雲，我怎能原諒他？”沐千華傷心道。

“我知道風兒這麽做傷了你的心，可是他絕不是有意的，他封你為公主，費盡心思救回你的命，你別恨他……”紀謠竭力替東方淩風辯解，不知道要怎麽同說，隻是不希這對兄妹互相仇視，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沐千華合上眼，陷了沉默。

“還有一件事。”紀謠道，“千華，千萬不要相信太後。”

聞言，沐千華皺眉，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紀謠。

難道也在懷疑母後？可是……為什麽？

“太後藏極深，對暗夜仇視多年，絕不會輕易作罷。”

“怎麽回事？”沐千華追問。

紀謠道：“太後是從暗夜嫁到冷夜和親的孝文公主，這件事你可知道？”

沐千華點點頭：“此事我確有耳聞。”

“其實，本來應該被封為公主的人，並不是太後。”紀謠頓了頓，“而是護國公府的大小姐，我的姐姐，紀嫣。”

紀嫣？……沐千華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護國公府的祠堂裏看到的那個牌位。

紀謠繼續往下說：“當年家手握兵權，功高蓋主，得先帝對他們下手，首當其衝的，便是太後。當年，還是二八年華的太後是家的掌上明珠，不諳世事，不懂朝政，傾心於先帝，可有哪個帝王能容忍家這樣的臣子？嫣姐姐是先皇的心上人，先皇也舍不得將嫁出去，便下旨讓太後替嫁……”

沐千華聽得一陣心驚，沒想到母後當年，竟是這樣嫁到冷夜的。

紀謠拉住的手：“所以千華，你萬萬不可相信說的話，對你，是有所圖的。”

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希沐千華能明白的良苦用心。

當年令儀出事後，後悔不跌，直到沐千華出現在暗夜，便一直在懷疑的份，最近終於將這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愈發覺得可怕。

若當年的事是惜惜一手安排的，那麽便再不能容許千華回冷夜去。

“我知道了，多謝母後提點。”沐千華垂眸應聲，“母後，景惠後肚子裏的孩子幾月了？”

“一月有餘。”

……正是需要仔細養胎的時候啊。

沐千華略一沉思：“兒臣會向鬼醫聖手要一張方子給景惠後安胎，平日裏若是需要太醫，便安心給張醫首一人，切勿假手於人。”

要保住這個孩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母後有分寸，既然留下了景惠後，便是要保住這個孩子。”紀謠目堅定。

走出芳華宮的時候，已是皇太後的紀謠仰頭著月明星稀下的宮牆，樹影斑駁，隨風輕搖。

不知為何，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想起了紀嫣。

那時候還是個跟在姐姐後麵咋咋呼呼的豆蔻，爹娘常說沒個大家閨秀的樣子，帝都城的人都知道，護國公府有個傾國傾城，知書達理的大小姐，還有個不知天高地厚，天闖禍的二小姐。

的姐姐啊，是帝都城中有名的才，會寵著護著，爹娘被氣得要請祖宗家法來懲罰的時候，姐姐會牢牢地護著，把爹娘哄得開心了，這頓揍就揭過去了。那時候，最崇拜的就是姐姐。

那時候的嫣姐姐，貌似芙蓉，姿如幽蘭。

那時候的嫣姐姐，是帝王的心上人。

那時候的嫣姐姐啊，卻偏偏上了一個不該去的人……

紀謠從來沒想過，一向乖巧知禮的紀嫣，有一日，會為了一個江湖男子不惜放棄自己的所有，做出令爹娘失頂的事。

宮為妃的那夜，帝王掀起了的蓋頭，注視著略顯稚的一張臉，那樣深邃的眼神，仿佛在過的臉看的姐姐。

他對說，你姐姐走了，朕就在這裏等回來，留住了你，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許久沒有說話，像傻了一樣坐在床上，就這麽和帝王並肩，坐了整整一夜。

不恨姐姐，倒不如說還盼著回來，哪怕是見一麵。

那個江湖男子從未見過，也不知是怎樣的一個人，究竟有何等魅力，俘獲了姐姐的心，讓如此不顧地相隨。

後來，紀嫣回來了。

隔了整整一年，終於回到了帝都。

渾都是傷，問發生了什麽也不回答，隻是笑著說很幸福。

然後……

將一雙兒到了紀謠手中。

男孩剛剛學會說話，咿咿呀呀的口齒不清，孩才剛剛出世，眼睛都沒睜開。

紀嫣撐了三日，終於是去了。

那一日，帝王看著的和紀謠手中的一雙兒，沉默了許久，就在紀謠以為他會下令殺了這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卻將孩子接了過去……

姐姐死去的那一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在紀嫣的靈堂中哭得像個孩子，紀謠從來不知道一代帝王竟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麵。

上前安他，像哄孩子似的輕拍他的背，一如紀嫣在世時常對做的那樣。東方皓夜，暗夜的國君，至高無上的天子，可在此刻，他不過是一個永失所的普通男子，他的痛苦，他的崩潰，一切都那樣讓人心酸。

而後，與他圓了房。

第二日，他便安排好了一切，謊稱這個男孩是一年前生下的皇子，封為賢妃，堵住了悠悠眾口，而後又安排了嬰的降生，將這兩個孩子留了下來。

他說，這是嫣兒的孩子，他不能讓嫣兒失。

……

紀嫣死後，不止一次，東方皓夜曾派人去尋找孩子的生父，可江湖茫茫，皆是無果。

再然後，便出了墜崖一事。

紀謠立於夜空下，向天祈禱，姐姐，風兒和千華都已經長大，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