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東方淩風卻毫不生氣。

“當初我想留下你，可惜你還是跟他走了……”他無奈地苦笑。

“我絕不會留在你邊的。”沐千華堅定地說。

東方淩風歎了口氣：“你就那麽他？”

“這與你無關。”沐千華道，“你很快就會死。”

“我知道。”他將手探懷中。

“你想做什麽！”清影警覺地拔出了寒劍，指著他。

“清影。”沐千華示意收起劍。

“看來我在你心中，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人了。”東方淩風莞爾，從懷中拿出一支天山雪蓮，“我知曉你中了姝桐，這枝天山雪蓮是我差人專程去尋來的，可以延緩姝桐的發作，你收下罷。”

他出手，卻被清影用劍攔住，不讓他再近一步。

他笑了一下，彎下，將那枝雪蓮放在了牢房外的地麵上。

清影拾起來，給沐千華。

沐千華接過那枝雪蓮，看了他一眼：“你……是來給我送藥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我為什麽這麽容易就被你擒獲？”

聞言，沐千華沉默了許久。

“東方淩風，我隻問一次，當日你說你是我的兄長，這句話是真是假？”一字一頓道。

“主子？……”清影茫然，怎麽會問起這麽荒唐的事？

“清影你先不要。”沐千華認真地著他，“你回答我。”

東方淩風的神令人捉不：“若我說是真的，你信嗎？若我說是假的，你又會信嗎？你不信我，問我這個又有什麽意義？”

沐千華擰眉。

半響之後，轉過將雪蓮擲在地上：“我不需要你給的藥，清影，我們走。”

……

離開地牢後，沐千華便回了別院，東方淩雲不知是不是在和慕雲他們議事，直到晚膳的時辰還未回來，便一人用了些飯食。

獨坐在屋中時，的心緒卻不得片刻的安寧，東方淩風在地牢中的話那樣清晰，還有那朵被扔在他麵前的雪蓮……

他說不信他，真是笑話，為何要信他？是薑國的皇後，是東方淩雲的夫人，而他是他們的仇敵，是大逆不道弒君謀權之人，管他作甚？莫不是瘋了？！……

我是你的親哥哥！

腦海中閃過這句話的時候，沐千華隻覺得頭疼裂，煩心不已。

一個騙子的胡言語，為何會耿耿於懷？

的腦子裏閃過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麵，有個人牽著年的，一步一步地走在卵石路上，那手很是溫暖，喊累的時候，那人會背著繼續走，年削瘦的肩膀，卻令那樣安心地睡去。

聽說過，自己四歲那年害過一場大病，一連燒了多日，醒來後便沒了記憶，四歲前所有的記憶都是母後和邊的嬤嬤說給聽的，大約是太小了，覺得四歲前的記憶沒什麽重要的，便也隻是當做故事聽一聽，如今想來，卻覺得有那麽幾分蹊蹺。

沐千華頭疼地了眉心，在案前練了一個時辰的字，想借此平心靜氣，可到最後，隻是徒勞，放下筆，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架子邊取了大氅，披在肩上，開門出去。

今日所做的決定，想必會惹來禍端，但是真的沒辦法袖手旁觀。

沐千華一路走到地牢，用下了蒙汗藥的溫酒迷暈了門外守衛後，便去找東方淩風。

對於又一次出現在這裏，東方淩風到很意外，上的雪還未撣去，也沒有捧手爐，就這麽大步闖了進來。

“令儀？……”他詫異地盯著。

“別聲張。”沐千華低了聲音，神嚴肅地盯著他，“東方淩風，我現在要你對我發誓，回去之後，你便退位。”

東方淩風擰眉：“你說什麽？”

沐千華看著的眼睛：“我會放你離開這，但是你要保證，不再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

他沉默了片刻，道：“好，我答應你。”

沐千華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你走吧，出城的馬匹在外麵，我能做的隻有這麽多，能不能闖出桐城，看你自己了。”

“令儀……”

“我不令儀！”沐千華現在心中愧疚，煩躁得，背對著他揮了揮手，“快走。”

東方淩風點了點頭，離開了地牢。

沐千華站在地牢中，看著空的牢房，心複雜。

今夜做的決定，說不定會召來禍端，可還是做了，原因隻不過是那麽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可能，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罷了，做都做了，順其自然吧。

東方淩雲發現東方淩風潛逃時，東方淩風已經單槍匹馬殺出了城門，猝不及防的守城士兵的就躺在大開的城門下，鮮染紅了新雪皚皚。

東方淩雲震怒，立即派人將牢房守衛帶來，一問才知，竟是沐千華下藥藥昏了他們，放跑了犯人。

他震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他想不通，為何他的皇後，會放走了他們的敵人！

“全軍集合！務必將東方淩風抓回來！”他當即下令。

慕雲和高澮領命後，以最快的速度集結了重兵，由東方淩雲親自帶兵，前去追趕。

煞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沐千華，沐千華也知道東方淩雲得知此事後會多麽生氣，馬上喚了清影，追著大軍的腳步趕了過去。

且說東方淩雲帶兵追到百裏外的雙暘城外，雙暘城已經於帝都名下，是東方淩風的城池，此刻，東方淩風亦是集結了兵馬，列於城門下，仿佛早就料到東方淩雲會追上來。

兩軍陣前，殺氣四溢。

論兵力，雙暘城的兵馬與東方淩雲帶領的兵馬相差無幾，之前在桐城外兵敗的軍隊早已撤了雙暘城，隻待東方淩風歸來，便能立刻迎敵。

“東方淩雲，你果然來了。”東方淩風坐在馬上，手中托著一直檀香木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看到那隻木龕的剎那，東方淩雲渾都僵住了。

“這骨灰龕，相信你不會陌生吧？”東方淩風看著他。

“東方淩風！你想做什麽！”東方淩雲雙目赤紅，握劍的手都在抖。

“我要你此刻，此地，對朕俯首稱臣！”

“你做夢！”

沐千華等人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場景，一眼看到東方淩風手中的骨灰龕，不由得大驚失。

熙嬪娘娘的骨灰龕，怎麽會……

在這一刻發現了自己實在是疏忽大意了，當初逃離帝都的時候，匆忙中，竟然忘記帶走熙嬪娘娘的骨灰龕，才讓東方淩風有機可乘！

的出現，足以令兩軍震驚。

“蕭兒！？”東方淩雲詫異地著，旋即便沉了臉，“回去！”

“可是……”著東方淩風手中的骨灰龕，不由得心頭火起，“東方淩風，你又騙我！——”

東方淩風看了一眼，目深邃：“我隻是盡其用。”

聽到他居然把熙嬪的骨灰比作什，沐千華更加生氣：“你卑鄙！”

他轉向東方淩雲：“你若是立刻投降，朕便將這骨灰還給你。”

“你！”慕雲和高澮實在看不下去了，“聖上，若在此時投降，什麽都會付諸東流的！”

東方淩雲握劍的手出了青筋，他何嚐不明白他已經不是一人，他的決定關係到整個薑國的安危，此時投降，不知有多人會因為他而死，可是母親的骨灰該怎麽辦……

“東方淩雲，你可要想好了！”東方淩風指著骨灰龕道。

“你敢！”沐千華激地要上前搶奪，被清影和煞攔住了。

東方淩雲在兩難的境地中久久無言。

“聖上！”慕雲滿懷期待地注視著他，三軍將士的眼中同樣充滿了希冀，他們都不希他們的國君在此時做出錯誤的抉擇。

東方淩雲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看著東方淩風：“朕是薑國的國君，投降一說，絕不可能！”

一字一句，如同刀絞在他心頭。

對不起，母親，兒子不孝……

東方淩風的手就在他給出答案的同時，猝然鬆開，那隻骨灰龕失去了支撐，重重落在凍僵的土地上，裂了兩半，骨灰在凜冽的寒風中散了一地，那樣輕，卻也那樣重。

“不——”沐千華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推開了清影與煞，衝到了陣前，著破碎的骨灰盒，怔怔地回不過神。

那一刻，仿佛聽到了什麽在隨著骨灰龕碎裂。

“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五日後，便等著朕兵臨城下！”東方淩風一揮手，下令全軍回城。

東方淩雲坐在馬上，目同樣落在那骨灰龕上，雙目赤紅，渾都在發抖，就像一頭困，隨時都有可能發。

煞見勢不好，趕忙上前拉住他：“爺，雙暘城中必有埋伏，不可在此時深追，撤退方為上策啊！”

熙嬪娘娘的骨灰被毀，可想而知東方淩雲此刻有多麽崩潰，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讓他在此時喪失理智，做出魯莽的決定。

慕雲和高澮也明白這個道理，紛紛懇求東方淩雲暫時收兵，撤回弗薑城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