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一路沖到衛秋和衛夏面前，立刻道：“沙城不易攻打, 按你們準備的撤退路線撤退。”

衛秋和衛夏猶豫片刻, 卻是道：“侯爺, 我們糧餉可能不足七日……”

“附近有其他地方, 先退回去，再做打算。”

衛韞果斷開口，衛秋和衛夏不再猶豫，聽了衛韞的話，衛秋上前引路，衛韞領了楚瑜沈無雙一行人，一群人就如風一般離開了沙城。

沙城將士才剛剛準備好迎戰, 就看見那些兵馬掉頭就走了, 一群人在追與不追之間想了想, 覺得……還是不追吧，又不是沒事兒干。于是沙城的守軍休息了一會兒，見衛韞等人再沒回來，便掉頭將沙城遇襲的事往王庭通報過去。

衛韞和衛秋衛夏帶著人往他們早就規劃好的逃跑路線沖去, 一面跑一面道：“我們如今是往哪里走？”

“不遠有個綠洲, 我們休息在那里。”衛秋領路回答。

“如今還剩多人？”

他們一路都在劫掠村子，必然是有損傷的，衛夏神暗了暗道：“還有一千一百四三人。”

加上攻城時損失的，他們這些日子的傷亡也不算十分慘重，但是從比例上來說，就讓人有些心驚了。

衛韞抿了抿, 接著道：“你們怎麼想到來打沙城？”

“糧食不多了，”衛夏嘆了口氣：“我們對北狄也不悉，領路的人死了，現在就是看人就打，先搶了糧食再說吧。”

衛韞沒說話，北狄腹部幾乎沒有多大楚人來過，衛韞來之前雖然已經盡量收集了北狄所有相關資料，可一方面那些資料都是多年前的地圖，另一方面因為北狄本就是游牧民族，除了城池以外，大多村落都是就地扎營。況且，哪怕是城池，大楚人也只了解幾個主要干道上的城池而已，便就是這沙城，也只是聽說，對沙城的實力，如果不是衛韞在這城池里住了一個月，怕是也不清楚。

楚瑜聽著他們談，也明白衛韞的顧慮。上輩子和顧楚生多次出北狄，為的就是此事。

等所有人在綠洲安營扎寨，衛韞同衛秋衛夏互相流著兩邊人失散后的境遇，楚瑜將沈無雙和白裳沈安置好，回到了衛韞邊去。

衛韞讓衛秋衛夏先去睡，楚瑜坐到衛韞邊，看見他畫的地圖。

“在想去哪里？”

楚瑜笑了笑，衛韞抬頭瞧：“嫂嫂還不睡？”

“這附近不遠應該有一個村落。”

楚瑜吃著胡餅，抬手指了沙城西南的方向，平靜道：“我在城里的時候打聽過，這個村子不大，應該只有幾百人。”

衛韞點點頭，楚瑜想了想，從懷里拿出了一張地圖：“還有這個，我在城里的時候，請人畫的。”

衛韞從楚瑜手里拿過地圖，這地圖比他在大楚時得到的地圖細致得多。

這是楚瑜當年和顧楚生出生死多年繪下的整個北狄的地圖，不但如此，還按著自己的記憶，將當年北狄主要幾個大部落的據點和主力軍的行軍路線都標了一邊，同衛韞道：“這上面的點都是我猜的，到時候咱們避開。”

衛韞低頭看著楚瑜，這樣一張圖，如果沒有誤差，那真是太過重要。

他心里約有那麼幾分明白，這東西怎麼可能是找人問一問就出來，猜一猜就知道。

可他也知曉，楚瑜不說，必然有不說的道理，于是他低頭應了一聲，低頭看著那地圖，心里約有了一個想法。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衛韞便將衛夏衛秋起來，讓士兵吃過了早飯，便翻上馬，一路朝著楚瑜標志的村子疾馳而去。沙漠地廣人稀，到了夜，他們才來到村子附近。衛韞讓所有人先躲在沙丘后，自己上前觀察了一陣子，差不多確認了人數之后，他將衛夏過來，吩咐道：“你讓人散開，等夜我們再下去，從四面八方往下沖，讓所有人吼大聲一點，靜制造大點，知道嗎？”

衛夏點點頭，等到夜，便帶著人散開，包圍之勢，躲在整個村子沙丘之后。

然后只聽衛韞一聲令下，一群人大喊著沖下去，一時間殺聲震天響起，鑼鼓之聲四面八方傳來，牛羊馬匹被驚得四逃竄，村里的人紛紛沖出來，男人持刀拿箭，護著人婦孺在中間。

衛韞用北狄語大喝出聲：“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衛韞一行人出現得太快，加上夜深本分不清楚有多人，只聽見四面八方都是喊殺之聲，這個不足千人的村子早就嚇破了膽，聽到這句話，男男在火中對視著，放下武，慢慢跪了下來。

衛夏和衛秋將男人人分開來，隨后就開始牽牛羊和干糧。

一個老人看著衛秋衛夏做這些，著拳頭，目里含著淚。

衛韞旁邊瞧著，扭頭拍了拍他的肩。

那老人被衛韞驚到，立刻開始叩首，以為自己的神態讓衛韞不滿，村民緒頓時激起來，衛韞扶住老人，平靜道：“大爺，我們不取走所有。會給你們留一半干糧。”

那老者微微一愣，旁邊人聽衛韞的話，這才慢慢平復下來，衛韞看著衛秋和衛夏將牛羊馬牽出來，平靜道：“如今前方戰事起，大家都是不得已。若是有活路，誰都不想做這些，你們若是有要恨的，恨蘇燦去吧。”

生的北狄語暴了衛韞的份，那老者面哀戚：“你們打仗，又關我們這些百姓什麼事？”

“老頭，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衛夏聽到這話，嘲諷出聲：“你怎麼不問問你們北狄軍隊，他們殺我們大楚百姓的時候，又怎麼不說和百姓沒關系？你們每年都來大楚搶人搶糧，這可是我們頭一回干這事兒，算客氣了。”

這話說得老者語塞，許久后，他嘆了口氣，頹然道：“都去吧，都拿去吧，打來打去，都是老百姓苦。”

“我們還死人呢。”

衛夏翻了個白眼。衛秋上前來，同衛韞道：“侯爺，糧食馬匹這些都已經清點好了。”

衛韞點了點頭，轉頭同那老者道：“，你點二十個青年給我吧。”

“你要做什麼？”

那老者睜了眼，衛韞笑了笑：“我們需要幾個向導，您給我十個青年，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和他們的妻。”

“不行！”那老者果斷道：“糧食、牛馬，你們都可以拿走，可人不行！”

衛韞面平靜，眼里有了些惋惜：“大爺，我不是不會殺人的。”

衛韞出腰上劍來，淡道：“您要是不給我這十個人，那你們村里的人，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了。”

那老者著拳頭，渾抖，片刻后，有一個明亮的年聲響了起來：“我跟你走。”

“圖索，回去！”

那老者叱喝出聲，年卻是一步不退，盯著衛韞道：“我跟你走。”

衛韞點點頭，讓衛夏去拉人，然而便就是這時，許多青年站起來，激擋在年前方道：“我去！我們去！”

“族長，您不能去……”

眾人圍擋在那年前，阻止著衛夏。衛夏有些為難看向衛韞，衛韞看著年，最后道：“讓他跟過來，他自己再挑兩個人，我數十聲，選完就走。”

年舒了口氣，面笑意，旁邊所有人激開始阻止著年，或者自薦，年看了一圈后，點了兩個人，然后從人群中分開，走到老者面前，抬手放在前，深深鞠了個躬，認真道：“爺爺，再見。”

說著，他又轉，同自己的親人一一告別。

做完這一切后，年來到衛韞面前，衛秋和其他人都已經整裝待發，衛韞打量了他一眼：“什麼？”

“圖索。”

年垂著眼眸，神恭敬，衛韞點點頭，讓衛夏給他牽了一匹馬道：“上來吧。”

圖索乖順按照衛韞的話做完，天還沒亮，這場閃電般的劫掠就結束了。衛韞帶著楚瑜，讓駱駝引路，一行人走了一夜，正午時，終于找到了下一個水源。

所有人歇息下來，楚瑜和白裳招呼著去生火宰羊，衛韞將圖索過來，分了他一個胡餅，兩個人躲在駱駝影后聊天。

“幾歲了？”

“十四。”圖索吃著胡餅，悄悄打量著衛韞。衛韞點點頭：“嗯，我十五，快十六了。”

“你是個大嗎？”

圖索有些好奇，衛韞不由得笑了，應聲道：“嗯，還可以。”

“那你一定很有能力。”圖索點頭，衛韞苦笑道：“繼承家業罷了。”

“啊，那你父親呢？”

“死了。”衛韞聲音低沉，圖索卻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繼續道：“你沒有哥哥嗎？”

“有的。”

“哥哥呢？”

“死了。”

圖索愣住了，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是……北狄殺的嗎？”

衛韞沒說話，片刻后，他點了點頭。

圖索眼里帶了些絕，衛韞卻拍了拍肩。

“你別擔心，我不會因此遷怒你。自古戰爭磨難多在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我要報仇，找的也是你們北狄王室，你好好在我手下做事，我不為難你。”

圖索有些奇怪：“您要我做什麼？”

“引路。”

衛韞抬頭看著不遠穿著斗篷在烈日下招呼著烤羊的楚瑜，平靜道：“我沒什麼其他想法，就想趕結束戰爭回家。你好好幫我，等我回到大楚，你愿意，我就帶你回去，到時候高厚祿，我都幫你。”

圖索想了想，他搖了搖頭：“我不要高厚祿。”

“那你要什麼？”

衛韞轉頭看他。

之所以選擇圖索，就是因為他看出來，圖索并不是被著過來的，他是自愿站出來的。

圖索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聲道：“等仗打完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塊地，我想帶我的族人去大楚。”

衛韞有些疑：“為什麼？在北狄不好嗎？”

“我們部落小，”圖索嘆了口氣：“零零散散幾個村，加起來不到兩千人，經常被其他大部落欺負。實話同你說，這次哪怕不是你打劫我們，也會有其他人。我不喜歡戰爭，”圖索看向大楚的方向，眼中帶了艷羨：“我聽說大楚人不喜歡戰爭，他們生活得很平穩，我也想。”

沒有人喜歡戰爭，所有人都一樣。

衛韞沒有評論圖索的想法，大家不過都是想活得更好一些而已。

他拍了拍圖索的肩，平靜道：“你放心，等戰爭結束了，我從衛家封地里面給你們一塊。”

“謝謝！”

圖索滿心激：“我知道您是好人！”

兩人說著話，楚瑜走了過來，招呼著兩個人過去：“羊烤好了，過來吃吧。”

衛韞應聲站起來，笑起來道：“勞煩嫂嫂了。”

圖索聽到衛韞的話，了耳朵，抬頭看了一眼楚瑜。一行人圍到羊邊上，衛韞親自給圖索切了羊，認真道：“如今在大漠，你是東道主，日后就靠你了。”

圖索連連點頭，沈無雙也以水代酒，給圖索敬了一杯。

圖索紅著臉，由著衛韞將所有人介紹了一遍，圖索一直在記著人。等介紹完后，圖索詢問衛韞道：“那小公子可是在大楚？”

所有人微微一愣，衛韞有些尷尬道：“我尚未娶妻。”

圖索有些奇怪，看著楚瑜道：“可夫人不是在這里嗎？”

“那是他嫂嫂！”沈無雙趕出來打岔，圖索一本正經道：“是啊，他哥哥死了，他嫂嫂不就是他人了嗎？”

話剛說完，楚瑜一口水就噴了出來。

急促咳嗽著，面咳得紅，所有人看著圖索，目瞪口呆，沈無雙這才想起來，趕忙解釋道：“北狄人是這樣的，兄長死后由其弟弟繼承一切財。”

說著，沈無雙臉也有些紅了，卻還是著頭皮道：“包括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無雙：我突然覺得北狄人的傳承很好。

衛韞：……

沈無雙：不要虛偽，說句話

衛韞：我嫂嫂不是財產不能繼承！

楚瑜：乖，小七真懂事。

白裳：這就是我不喜歡你的原因。

沈無雙：……

衛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