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轉，楚臨住他。

“小七。”

衛韞頓住步子，楚臨慢慢出聲：“人長大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忍得。”

衛韞沒有回頭，楚臨挲了茶杯邊緣：“今日的話，再別對第二個人說。”

“謝楚大哥提點。”

衛韞聲音沙啞，而后他大步走出去，消失在長廊。

他走了老遠，楚瑜才慢慢起，坐到楚臨對面。

“不去追他？”

“同哥哥下完這一局吧。”

楚瑜提了棋子落下，楚臨抬頭看了一眼，慢慢道：“他子太燥，你看著點。”

“面對你燥而已。”楚瑜同他錯落子，神平淡：“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比我清楚太多。”

“我忘了一件事，”楚臨落了一顆黑子，就將出整片圍住，他開始提子，一面提了棋子往棋盒里送去，一面道：“你子也燥。”

楚瑜沒說話，等落子時，又狠又快落到棋盤上，隨后抬眼看向楚臨，平靜說了句：“承讓。”

而后便開始提子，楚臨盯著的臉，見從頭到尾沒分毫緒，不由得笑了，他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攤開：“長大了。”

楚瑜將棋子都放進棋盒，這才抬頭看：“我同哥哥求一句準話。”

楚臨不言，似乎是知道楚瑜要說什麼，楚瑜盯著他：“若有一日，我衛氏反，楚世子當如何？”

楚臨聽到這話，抬眼看著楚瑜。

他的目又冷又沉，仿佛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用了“衛氏”，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份，片刻后，楚臨冷笑出聲來：“衛家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他的家仇關你什麼事？趙玥不是傻子，只要你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要你們還有用，他就會好好對你們。”

“我們沒用了呢？”

楚瑜聲音平淡：“能設下如此連環圈套，說他是心中磊落之人，你信嗎？”

楚臨皺起眉頭，楚瑜繼續道：“能如此揣人心之人，往往也不信人心，那你覺得，若有一日，衛韞失去了作用，他會留下這樣一個禍嗎？”

“這又與你有什麼干系？”

“他與衛韞，早是不死不休之局。”

“這與你又有什麼關系？！”

楚瑜沒說話，靜靜看著楚臨。

穿著和衛韞一樣素白的長衫，神沉穩莊重，讓楚臨想起衛家華京那間百年老宅前黑底金字“衛府”二字，又想起衛家祠堂那一座座牌匾。

衛家那份風骨，不知不覺，仿佛刻在了楚瑜的上，端坐在那里，便讓人不敢再放肆喧嘩。

靜靜看著楚臨，一字一句開口：“我乃衛楚氏，如今衛家大夫人。若這與我沒有關系，衛家之事，便與他人，再沒了關系。”

楚臨看著，眼中似乎帶了通了然。

許久后，他問：“為什麼？”

楚瑜剛要張口，就聽他道：“楚瑜，若是為了百姓，趙玥如今能給百姓安定，天下誰坐不是坐，你該做的就是同我一樣選擇更好的人坐穩這個位置！”

“若是為了你的責任，” 楚臨沉下聲：“你幫衛家已經夠多了，說什麼衛家大夫人，你拿了放妻書，就早不是什麼衛家大夫人了！”

當初謝玖去求了那封放妻書的事，楚臨早已知曉。然而他尊重楚瑜的選擇，看著楚瑜愣神的模樣，楚臨接著道：“你這是在自欺欺人。”

“你不是為了百姓，不是為了天下，不是為了你的責任，楚瑜，你捫心自問——”

楚臨認真開口：“為什麼？”

楚瑜沒說話，心中有了一慌。

然而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無論什麼理由，任何理由，都攔不住一件事——

衛家不能白死。

不能讓趙玥當上皇帝。

反復告誡自己，慢慢冷靜下來，迎著楚臨的目，認真道：“趙玥不適合為帝。”

楚臨與對視，誰都不肯讓開，都固執又冷靜，仿若都持劍相抵，與對方抗衡。

許久后，楚臨終于是熬不過，他看著楚瑜，神慢慢下來。

“阿瑜，”他嘆息出聲：“你真是個傻孩子。”

沒想到楚臨會說這個，楚瑜愣愣看著楚臨，楚臨站起來，將手覆在頭頂，眼神里帶了疼惜和難過：“怎麼就摔不疼呢？一個顧楚生，你還沒執著夠？”

“你啊，”楚臨嘆息：“想要對誰好，就拼了命去。以前是顧楚生，現在是衛家，如果衛韞日后是個白眼狼，你不心疼嗎？”

聽到這話，楚瑜慢慢笑開。

“不心疼。”

“他和顧楚生不一樣，”提到衛韞，楚瑜就覺得，那顆又冷又的心里，仿佛是融進了一枚暖玉，它散發著和的溫度，一點一點讓心腸變得，讓世界都有了暖意。彎著眉眼，認真道：“他待我好。”

楚臨沒說話，他靜靜看著楚瑜，好久后，他終于道：“必要時，我會幫忙。”

說完，他便往外走去，楚瑜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楚臨那句話的意思。

若衛氏謀逆，必要時他會幫忙。

楚瑜猛地站起來，住長廊轉角的青年：“哥哥！”

楚臨頓住步子，回過頭來，看見楚瑜站在門口，忍住了那份躁，緩緩笑開，認真道：“謝謝。”

楚臨沒說話，點了點頭，轉離開。

楚瑜看著他離開，心才終于安定，轉過去，讓人尋了衛韞。

衛夏得知尋找衛韞，趕忙過來，焦急道：“大夫人快救命啊，小侯爺又給自己關上了。”

楚瑜知道衛韞此刻必然心不好，嘆了口氣，點頭道：“引路吧。”

衛夏了汗，趕引著楚瑜去了衛韞房間，楚瑜站在門口，沉默片刻，沒有問衛韞，便推門進去。

衛韞背對著，跪坐在墊子上。

他面前放著一把劍，楚瑜認識，那是衛韞隨帶著的劍。

“這把劍是我哥給我的。”

他知道來人是誰，沙啞出聲。

楚瑜朝他走過去，聽他道：“我曾在白帝谷許諾，我會用這把劍親手殺了仇人，為他們報仇。”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

他子微微抖：“我以為，復仇這條路上，我只要殺所有擋住我前路的人就可以。”

楚瑜停在他背后，衛韞慢慢閉上眼睛。

“可若擋在我面前的是黎民百姓怎麼辦？若是所有人攔我阻我，怎麼辦？”

“可憑什麼……”

“憑什麼，他做錯了事就什麼懲罰都不用。”

衛韞拳頭，整個人蜷起來，似乎是痛極了的模樣。

他看著那把劍，狠狠盯著那把劍，艱難出聲：“憑什麼，他做了這樣十惡不赦的事，等他做好事，就可以一清二白，就可以搖一變，為一名圣君。”

楚瑜沒說話，抬頭看向那把劍，平靜出聲：“要做什麼，你不知道嗎？”

衛韞愣在原地，楚瑜蹲下去，抬手住衛韞的下，將他板了過來。

年滿臉是淚，神卻如鷹一般銳利沉著。

他們在暗夜里對視，燭火爍爍，在他們眼里，如火焰一般跳躍燃燒。

楚瑜著他看著，他迎上的目，就不再退讓。

兩人在暗夜中糾纏撕咬，楚瑜平靜道：“天子無德，大道當逆。他披著人皮，你就撕了他的人皮，他想將過去一筆勾銷，你就把那些端出來，一盆一盆潑上去！”

衛韞微微抖，楚瑜盯著他：“衛韞。”

他，每一個字都如刀劍林立。

“這條路，我陪你。”

“這條路，千難萬難，刀山火海，萬人唾罵，白骨堆，我都陪著你。”

聽見這話的瞬間，衛韞猛地撲上來，死死抱住楚瑜。

他們在黑夜里擁抱在一起，他的眼淚落在肩頭。

他從來沒覺得，這輩子他不能失去楚瑜。

然而這一刻，他卻覺得，這一輩子，他都不能失去楚瑜。

這條路，陪他，那他就背著。

那滿地鮮不染，那塵土泥濘不沾。

千難萬難，刀山火海，萬人唾罵，白骨堆，陪著他一世，他就護一生。

你愿我永如年，我護你一世周全。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衛韞：嫂嫂我有個請求。

楚瑜：你講。

衛韞：以后請不要我下。

楚瑜：為什麼？

衛韞：別人會以為我是個娘炮。

楚瑜：你放心別人不會以為你是個娘炮。

衛韞：為什麼？

楚瑜：他們只會以為你是。

衛韞：……

嚶嚶嚶居然寫著寫著開始羨慕這種，我救風塵（救男主于為難）的節真的很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