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為，此刻為什麼我還同你在這里談？”

衛韞抿了口茶：“陛下保下了姚勇, 搶走了華京, 臣還能心平氣和坐在這里, 陛下以為是憑什麼？”

趙玥皺眉, 衛韞抬頭凝視他：“如果不是為了滅北狄，我不會坐在這里。為了姚勇的人頭我犧牲了這麼多，若不是為了滅北狄之大業，這口氣我忍得下來？給他多一口氣，對我來說都是辱。”

“衛韞，”趙玥苦勸：“你想想百姓。”

“你真當我在意？”衛韞勾起角：“我發現，你和淳德陛下一樣, 總喜歡拿百姓當籌碼和我談。”

趙玥不說話, 衛韞神從容堅定, 容不得半點回轉，趙玥清楚知道，衛韞如今只留了兩條路給他。

要麼，將北狄打到底, 要麼, 他出姚勇。

可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姚勇，一旦他出這個人，就會立刻失去平衡衛韞楚臨等人的籌碼。

他不出來，那衛韞不會善罷甘休，戰一即發，他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局面, 又將岌岌可危。

過去他可以不在意，因為坐在君主位置上的不是他，國破了山河亡了，他一走了之即可。然而如今卻不一樣，坐在位置上的是他，他的命運與這個國家息息相關。衛韞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卻做不到衛韞如今這份果決。

趙玥盯著衛韞：“衛韞，你如今如此我，就不怕日后嗎？”

衛韞輕輕一笑：”陛下乃千古圣君，知人善用，想必明白我的要求。只要滿足我的要求，我不會有任何反心，陛下并非不能分辨是非之人，我又怕什麼日后？”

趙玥目閃了閃，似乎是想起什麼。許久后，他終于到道：“我想一想……”

“等陛下消息。”

衛韞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得到趙玥允許后，便退了下去。

看著衛韞離開后，趙玥面上神慢慢冷下來，他猛地踹開了桌子，起往棲宮前去。

長公主剛送走了楚瑜，正坐在銅鏡前卸妝，趙玥遠遠看見那人，神和下來。他來到后，從手里拿過梳子，溫和道：“殿下，我來。”

長公主沒說話，仍由他將梳子握在手里。

他神溫寵溺，仿佛還是在公主府里一樣。

“我記得當年你剛來公主府時，其實什麼都不會。我本也不打算讓你做什麼，有一日你卻突然自告勇過來，告訴我要為我梳發，那天是你第一次給人梳頭發吧？”

長公主看著銅鏡里的人，慢慢敘述起當初。

趙玥聽著這些話，先前所有的暴戾憤怒都從眼中慢慢消散，他輕輕應聲：“對，第一次，是弄疼你了嗎？”

長公主輕笑出聲來：“是啊，從來沒有人這麼笨手笨腳過。”

“那你還讓我梳發？”

“你喜歡，我寵寵你，又怎麼樣？”

趙玥手微微一頓，片刻后，他苦笑起來：“殿下這樣說，真讓人寵若驚。只是我一直不知道，殿下寵的到底是我，還是梅含雪？”

長公主沉默了片刻，如果當年在長公主府他問這一句，大概會回答他實話。

寵的是他，一直都是。

當年挑選駙馬，之所以選中梅含雪，也不過是因為頭一次見他，就發現，這個人真像家小阿玥。

當時并沒有其他，只是一貫疼他，終歸是要選駙馬，不如選一個像他的。

直到后來他長大，他來到邊，生得這樣出眾，傲骨風華。那時候已經是一位帶著孩子的寡婦，才約發現，原來心里覺得最好的男人，他小時候，覺得是家小阿玥；他長大后，覺得是那位秦王世子。

歲月讓的逐漸變得濃烈炙熱，也從不避諱。如果當初他問，必然是這樣答。可是如今他問，卻不愿意將這份答案告知于。于是許久后，慢慢道：“阿玥，我打小就寵你。”

“我要的是怎樣的，長公主不明白嗎？”

趙玥平靜出聲：“公主一向照拂小輩，可我卻覺得，我不甘心當這個小輩。”

長公主沉默不語，趙玥玩下頭，著的下，扭過的頭來，面對自己，遮掩住眼中風起云涌：“朕很想知道，朕哪里不好？”

長公主與他對視，趙玥靜靜看著：“長公主府那麼多面首，為什麼所有人你都得，唯獨我從來不能當你幕之賓？”

“趙玥，”平靜出聲：“我已經三年沒有召喚面首侍寢了。”

三年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喜歡他，也是第一次同他出口說喜歡他。

然而這個時間牢牢記在心里，趙玥卻什麼都不記得。他輕輕一笑：“不還是有很多人在你邊嗎？”

“殿下，”他的臉靠近長公主：“今天衛韞讓我打北狄，放他去北方。猛虎歸山，你說我放是不放呢？”

長公主沒說話，許久后，慢慢道：“不放。”

趙玥微微一愣，他詫異看著：“為什麼？”

“你都已經說了，放他回去無異于猛虎歸山。大楚江山哪怕自斷一臂，也絕不能讓這樣對你造威脅的人活下去。”

趙玥沒說話，他的手微微抖。長公主看著鏡子，平靜開口：“阿玥。”

“無論如何，”聲音沙啞：“我都會護著你。”

趙玥握著頭發的手微微一，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還是在年時，這個姐姐站在自己前，不惜一切代價為自己遮風擋雨。

“我知道你不信。”

長公主故作鎮定，然而趙玥卻明顯從語氣里聽出了那麼幾分委屈：“可當年我那麼喜歡小花，不也為了你送走了他嗎？”

趙玥思緒微微浮，恍惚想起當年他寄居在長公主家中，同一位正得盛寵的皇子因一只小貓起了沖突。那只小貓是長公主年時最的貓兒，從貓開始喂養，一直養大。為了保他不被皇子欺負，長公主將這只貓兒送給那個皇子賠罪，結果沒了不久，就傳來貓兒死了的消息，長公主躲在自己屋里哭了一天，出門的時候，還怕被他知道，騙他說是沙進了眼睛。

想起這件事，趙玥心里輕輕發。

他突然覺得，如今的大楚，仿佛當年那只貓兒。長公主說著沒關系、不在意，可是等大楚真的像那貓兒死掉一般，橫生、百姓流離、北狄肆意屈辱時，長公主或許還會像年時那樣，躲著哭泣，又怕他見到。

他垂眸看著，心中風云變幻。

他怕極了的眼淚，尤其是為他哭的時候。

許久后，他輕輕一嘆，站在鏡子背后，后抱住前面的人。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會很難過吧？當初你保下衛韞，不也是看出他這份將才嗎？”

“以前你總擔心大楚拿你去和親，天天想著有一天大楚能踏平北狄，”說著，他朝著笑了笑，低頭親了親的面頰：“小姑姑，朕送給你。”

長公主微微一愣，似是詫異，如一般抬頭看他，那目看得趙玥心浮。

他盯著，抬手上的，沙啞出聲。

“朕想好好侍奉您，”他聲音里染了：“您舒服了，朕心里高興，就許了衛韞，你說好不好？”

長公主沒說話，似乎是在掙扎著。

他與大楚之間，在心中一般重量。

這個認知讓趙玥心生歡喜，他抑著緒，小心翼翼吻上去，沙啞著聲道：“你別多想了，這個決定，朕為你做。”

“小姑姑，你心里有朕，朕很歡喜。”

長公主沒說話，閉上眼睛，慢慢了拳頭。

這人覆在上，起起伏伏，咬牙不語，閉雙眸。

他們最相的時候，不曾如此。如今他們刀劍相向，卻親無間。

而另一邊，楚瑜在馬車上，靜靜等著衛韞。

思索著方才長公主說的話。

“趙玥向來吃不吃，我會假裝上他，在他邊等待時機。他心思不正，我若隨了他的意思，未來必定是一帶妖妃。帝君無德，你們才有機會。”

“趙玥心思縝，殿下懷著這樣的心思接近他，若是裝不像怎麼辦？”

“我說錯了，”長公主苦笑開：“我不是假裝上他，所以沒有什麼裝得像、裝不像。”

本來就是真的，又怎麼會當假的？

楚瑜垂下眼眸，上服上的紋路。

這本是衛韞的習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外面傳來人的腳步聲，片刻后，車簾被猛地掀起，出衛韞俊朗清貴的面容。

他看見，神舒了口氣。

“嫂嫂，”他溫和出聲：“你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