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捂著自己,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衛韞察覺隔壁似乎有人, 然而他并無所謂。
能到聽雨樓頂層的人, 本就該是達貴族,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那些人比他還清楚。
衛韞就盯著燕云浪,而燕云浪在經歷片刻震驚后,慢慢回過神來。
其實衛韞的話早有端倪,燕云浪本也是猜出了一些的,只是沒想到衛韞居然就這樣坦認了,他不由得笑道:“王爺也真是敢說。”
“我有什麼不敢?”
衛韞輕笑,燕云浪從旁邊拿了杯子, 抿了一口道:“王爺不怕我說出去嗎?”
“燕太守這樣的聰明人, 想必不會做這種事。”
衛韞坐下來, 聲音平淡,燕云浪挑眉:“若我說了呢?”
“你若告訴了別人,”衛韞輕笑:“那我便提前娶就好。我喜歡這件事,大家早晚要知道。”
“你怕是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吧?”
燕云浪笑開來, 衛韞倒也沒否認。
他私心里當然是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可是一來此時不合適,二來楚瑜未必愿意在此事說出來,所以他暫且忍耐。然而面對燕云浪這樣的人挑釁,他自然是不會容下的。
燕云浪心里有了底,他嘆了口氣道:“日后您會娶嗎?”
“必然。”
“那到時候,流言蜚語……”
“我喜歡, 我強迫追求的,又與有什麼關系?”衛韞抬眼看向燕云浪:“我嫂子乃端正人,一切都是我的私心,大家當同為我所欺才是,又有何所能說的?”
燕云浪聞言苦笑:“王爺,這天底下的污水,都是往人上潑的。”
衛韞沉默下來,他一時竟也不知道當說什麼。燕云浪說的話,他如何不知道,可是他難道要為了天下人的話,就和楚瑜這樣一輩子?
許久后,他終于才道:“天底下人怎麼說,我管不了。誰要當著面讓難堪,我就宰了他。”
“你說這些話,這輩子都聽不到。”
燕云浪笑而不語,衛韞抬手收了刀,平靜道:“話說到這里,我如何想,你大概也明白。燕云浪,你若真將帶走了,”衛韞冷眼看過去:“奪妻之恨,你確定嗎?”
燕云浪瞧見衛韞神,心里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抬起手來,拱手道:“王爺言重了,云浪不過玩笑罷了。日后斷不會再去叨擾大夫人。”
衛韞聞言,含笑道:“燕太守明理,衛某在此謝過了。”
衛韞和燕云浪一番寒暄后,衛韞便先回去了,留燕云浪坐在屋中,看歌姬起舞。
燕云浪喝了口酒,嘆氣出聲來。
憾是憾的,但是對于楚瑜,也不過只是憾罷了。要是為了楚瑜當真和衛韞對上,他倒也是不樂意的。
而衛韞走下樓后,轉頭看了一眼聽雪樓頂層雅間里另一間,他低聲音,同衛秋道:“去查一查,隔壁是誰。”
衛秋應了聲,便上樓去。
而柳雪坐在屋中,好半天緩不過神來,直到邊衛英出聲道:“老夫人,王爺可能察覺了,衛秋帶人打我們這兒來了。”
衛英是衛家上一代暗衛中最杰出的人,說起來衛秋衛夏這些人還得他一聲師父,前任鎮國候衛忠死后,衛英就按照鎮國候生前的吩咐留在了衛家專門聽命于柳雪。柳雪聽到衛忠的話,有一些慌,隨后忙道:“將此事遮掩過去!不能讓小七知道我來過!”
衛英應了聲,平淡道:“煩請夫人室。”
柳雪帶著桂嬤嬤起來進了室,衛英領著另外兩個暗衛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毒藥,倒上酒,在衛秋敲門之后,偽裝小廝的暗衛上前開了門。
衛秋抬頭看去,便見里面是兩個富商坐在里面,有些詫異看了過來,衛秋迅速掃了一眼,說了句:“抱歉,找錯了。”
說完,衛秋走下樓去,又去尋了聽雨樓的老板,查出來人,卻是城東一位姓陸的富商定下的。
衛秋核實了所有信息,確認無誤后,回去報給了衛韞。衛韞點點頭,也沒再多理會。
若只是普通富商喝茶,且不說聽雨樓的隔音應當聽不到,便就是聽到了,也是無妨。
等衛韞徹底走了,衛英讓人去查看過后,這才領著柳雪回了家中。柳雪在馬車里整個人都是木的,拼命消化著方才衛韞說的話,等到了家里,桂嬤嬤給梳頭時,才慢慢反應過來,艱難道:“小七,喜歡阿瑜?”
桂嬤嬤手上一抖,隨后鎮定下來。
桂嬤嬤打從村里來,這種事兒在他們那兒并不見。窮苦人家,幾兄弟娶一個媳婦兒的都有,更別提兄長死后為了省聘禮錢繼續和嫂子在一起的。桂嬤嬤比柳雪冷靜得多,揣不出柳雪的心思,只能道:“聽王爺的意思,約是如此。”
“那他們……他們……”
柳雪有些著急,后面的話卻是如何都沒說出口來。
到底只是喜歡,還是已經發生了什麼?
柳雪不敢確定,然而過了許久后,方才鎮定下來。
衛韞說的是他喜歡,那這件事,或許還沒有開始,只要沒有開始,便有轉機。
喜歡這件事是攔不住的,衛韞喜歡,只要楚瑜不回應,年人的誼,埋在心里,誰也別知曉,那就足夠了。
柳雪想明白這一點,抬眼看向窗外,慢慢道:“明日小七就要出征了吧?”
“是。”桂嬤嬤揣測不出柳雪如今的想法,猶豫道:“老夫人要不要去看看王爺?”
柳雪點點頭,便尋去找衛韞。
此時衛韞正在書房之中,同大伙兒商量著明日出征的事宜,楚瑜在旁邊聽著,算著日子。
如今年代太過久遠,已經不太記得地震的時間,只是將近了一月,楚瑜不由得心里發。
可戰事不能催,心里雖然擔憂,卻也不敢對衛韞太過催促,默默坐在一旁聽著衛韞同秦時月等人商量戰事,時不時差一句話。
一行人正說著話時,外面來報柳雪來了。楚瑜和衛韞對視一眼,有些不明白柳雪如今來這里做什麼,但還是恭敬請了柳雪進來。
柳雪進來之后,目從楚瑜上掠過,以往知曉楚瑜和衛韞常常一起議事,也不覺得怎麼,今日瞧見了,心里卻忍不住多了些想法。柳雪不是個藏得住事兒的,神上有了變化,楚瑜和衛韞立刻察覺出來,衛韞扶著柳雪進了屋,笑著道:“母親怎麼來了?”
“你明日就出征,我來瞧瞧你。”
柳雪目落到衛韞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后道:“戰場上切勿激進,輸贏自有天命,不要太過強求。”
“孩兒知曉。”
衛韞跪坐在柳雪對面,楚瑜上前添了茶,其他人對視一眼后,紛紛出了房間。
柳雪看了一眼楚瑜,有些僵道:“此番,阿瑜也要去嗎?”
楚瑜愣了愣,心里不由得劃過一擔憂。柳雪一貫不管事,今日怎麼問起這些來?
然而面上不,笑了笑道:“我為王爺左前鋒。”
“這樣……”柳雪應了聲,似乎有些猶豫,衛韞瞧出有話來,便道:“母親可是有什麼想法?”
“我……我就是覺得,剛來白嶺,如今阿瑜不在,府里糟糟的,我心里不放心……”
這是要楚瑜留下了。
楚瑜聽了出來,衛韞也明白,他有些疑道:“家中庶務,不都是二嫂在打理嗎?”
“你二嫂也就是打理一些雜事,家里的大事,還是要阿瑜來的……”柳雪說得磕磕,有些心虛道:“我近來也不是很舒服,阿純還要侍奉我,怕也沒這麼多時間了……”
話說到這里,衛韞沉默下來,似是有些不快。楚瑜笑了笑,抬眼看向衛韞道:“既然婆婆子不適,那我留下來侍奉便好。王爺看看,要不把錢勇調來?”
若柳雪不是存心要留,聽到這話,便該知道耽誤了衛韞的安排,會松了口。
然而柳雪沒松口,楚瑜心里就沉下去幾分。
衛韞沒有說話,他似乎正在認真思索著。楚瑜知曉他是不愿留下的,尤其是在柳雪如此反常的況下。
然而衛韞若是忤逆柳雪,怕又有一番爭執,楚瑜想了想,笑著道:“王爺,我也覺得戰場辛苦,本也不想去的。如今有婆婆給這個借口,倒也正好了。”
“嫂嫂……”
衛韞皺著眉頭,開口間帶了不贊同。楚瑜抬手道:“便就如此吧,我留下侍奉婆婆,將錢勇調來換我的位置。我會將糧草清點好,你上前線后,我讓錢勇押運過去。”
衛韞抿了抿,楚瑜已經這樣說了,他還要強求,便有些奇怪了。柳雪看了楚瑜神一眼,見楚瑜面上并無怒意,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也沒有他事,便先走了。”
沉默片刻后,柳雪也覺得尷尬,站起來,又忍不住瞧了楚瑜一樣。楚瑜心里明白柳雪的意思,主起來,扶起柳雪,溫和道:“婆婆,我送你回去。”
柳雪拍了拍楚瑜的手,似是激。楚瑜扶著柳雪出去,如今已是寒冬,雨水都似乎是結了冰粒,往下落的時候,砸得雨傘噼里啪啦作響。
柳雪同楚瑜走在長廊上,楚瑜低垂著眼,走了好久,才聽柳雪道:“阿瑜,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很好的孩子。”
“我一直很惋惜,你這樣好的姑娘嫁過來,阿珺卻沒有福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將你當我的兒,”柳雪握著的手,聲音里似是帶了哭腔,楚瑜抬眼看,柳雪紅著眼,低聲啜泣道:“這些年,你幫著小七,幫著衛家,若小七有個親姐姐,怕也就是如你這樣了。”
親姐姐。
楚瑜睫微微,明白柳雪話中的意思。沒說話,柳雪便以為不明白,接著道:“我一直想著給你找個好人家,想為你尋一門你喜歡的,又讓你終無虞的親事。我老了,這輩子,我什麼都沒有,就只剩下小七一個兒子。我沒什麼愿了,我就是希看到你和小七,能各自找到自己的終幸福,能看著你嫁人,他娶妻,一輩子過得穩穩當當的,別走歪路。阿瑜,老人家走過的路多,看過的事兒多,有些路不能走,走了就是萬丈懸崖,你知不知道?”
楚瑜微微張。
一瞬之間,幾乎想開口詢問,什麼是萬丈懸崖?
是那些人言,還是他人的疏離?
可是不能問,只能假作什麼都不知道,笑了笑,送著柳雪進了屋,溫和道:“婆婆今日怎的想這樣多事?”
“別想了。”楚瑜拍了拍的手,笑著勸:“您子虛,就是想得太多,好好休息吧。”
說著,楚瑜同柳雪告退,一個人轉去了魏清平的院子。
魏清平正在看書,院子里養了只鸚鵡,楚瑜一進來便開始:“人來啦,人來啦。”
楚瑜聽到這話便笑了,大步進房門,旋直接坐在了地上,從旁邊舉了茶壺,就自個兒給自個兒倒了茶。
魏清平皺了皺眉頭,從書里抬起頭來,冷淡道:“你想做什麼?”
如今在一起廝混這麼久,楚瑜的脾氣是了解的,楚瑜這姿態,明顯是要做什麼。
楚瑜抓了一把瓜子,斜斜靠在桌邊,嗑著瓜子道:“清平,你我是不是姐妹?”
魏清平愣了愣,隨后還是誠實點了點頭。
楚瑜嘆了口氣,抬起頭來,頗為憂愁道:“我犯了事兒,到時候跑路了,你得幫著我。”
“你犯了何事?”
魏清平有些奇怪,楚瑜一臉嚴肅,仿佛自己犯下滔天大錯,魏清平不由得有些害怕了,皺眉道:“傷天害理的事兒我不能容你。”
“我,睡了一個男人。”
楚瑜開了口,魏清平有些懵。楚瑜和衛韞的關系是知道的,就衛韞的脾氣,在他眼皮子下睡了個男人……
魏清平心里咯噔一下,覺得不好,然而告訴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作為朋友不能退。于是道:“我幫你和衛韞……”
“他是我小叔。”
魏清平:“……”
那不就是衛韞嗎?
松了口氣,覺得楚瑜是來找開玩笑的,便道:“這又算什麼大事……”
楚瑜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哀怨看著魏清平:“被他母親知道了。”
魏清平:“……”
片刻后,魏清平站起來,冷靜道:“我現在收拾行李,你也快點,我們連夜出城,其他不管,先跑了再說。”
楚瑜拍了拍手,將瓜子拍干凈。
“先別跑這麼快。”
悠悠道:“我都是猜的,等我婆婆打上門來,再跑不遲。”
魏清平:“……”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楚瑜:“我把衛韞睡了,他媽知道了。”
魏清平:“兄弟聽我的,先跑再說。”
楚瑜:“我為什麼要跑?”
魏清平:“你覺得衛韞他媽知道年把如花似玉的兒子睡了,會怎麼想?”
楚瑜:“養的玉白菜……被豬拱了?”
魏清平:“明白了?跑嗎?”
楚瑜:“我想再睡一晚……”
魏清平:“你要是死了,一定是自己作死的。”
楚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衛韞:“嫂嫂夸我是牡丹花>
顧楚生:“呵呵,還夸過我國天香。”
楚瑜:“……年不懂事,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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