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見面,兩方潰敗,不知道最后真正輸的,又會是誰。
梁笑笑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時候只覺得外面的刺目,而自己肯定不是贏的那個。
簽完字卻撕掉協議書,把別人的希徹底打碎,白錚果然還是自己記憶中那個不可一世驕傲自大的男人。
覺得自己活該。
當初如果早些離,何來現在的下場。
梁笑笑開車回了海德花園,把車停進車庫,走出來的時候注意到車道上緩緩經過一輛低調的花冠,下意識的抬眸看了一眼,接著收回目,轉離開。
白錚在梁笑笑離開之后打開落地窗,讓風徹底進來。
他開始打掃房間,倒掉煙灰、干凈玻璃茶幾、清理干凈地上的紙削,坐在床上把梁笑笑的那些首飾重新歸置到首飾盒里,關上梳妝臺屜;把白的安眠藥和百憂解分開重新倒進各自的瓶子里,一個放回床頭柜,一個放回衛生間的置柜;他撿起地上的文件袋子,放到保險柜里鎖起來,關上柜門;最后他把床鋪整理了一下,起下樓。
那張很多年前的機票,被他撕了。
他給自己的律師打了個電話,約了見面時間;又給老劉打了電話;最后一個打給孟嫣。
孟嫣在電話里覺得不敢相信:“你確定?”
白錚站在落地窗前,風有點大,吹得耳邊呼呼直響,他面平靜:“嗯,之后的事拜托你了。”
孟嫣想了想,也只能答應:“放心吧。”
老劉接到電話之后直奔郊區別墅,親自走了一趟。
但他覺得自己點背到家了,以前兩年也未必能見周云云一面,這次才一個月,他已經撞上兩次了。
周云云純粹是不工作閑得,心里老是琢磨想,最后不放心還是跑了過來。
帶了好多小孩兒的東西過來,在大廳里看到推門進來的老劉的時候愣住,皺眉:“你過來做什麼?”
老劉只能說:“白總讓我過來看看。”
周云云揮了揮手:“沒你什麼事兒回去吧,我過來看看小白。”
老劉只能趕跑路,轉頭給白錚回電話,白錚聽完之后靜靜道:“我知道了。”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
老劉忍不住問了一句:“白總你沒事吧?”
白錚:“沒事。”說完掛了電話。
白錚當天晚上把周云云約出來,母子兩個一起又單獨吃了一頓晚飯。
晚飯是在周云云半年之前才買的一個小區公寓里吃的,周云云親手做的飯菜。
白錚洗完碗筷,坐在沙發上和周云云對視,神如常:“我要和笑笑離婚。”
周云云一愣,猛的反應過來差點沒背過氣去:“你說什麼?你……瘋了?”
“沒有,我打算協議離婚,所有財產對半。”白錚說得平靜如常,就好像在講別人的事一樣。
周云云看著自己兒子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怪,這麼多年承認自己早就不了解白錚、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麼了,但白錚足夠理智,這麼多年和梁笑笑的婚姻一直良好,況且之前他還自己不要管,他的態度也不像是想離婚的,怎麼現在突然就同意離婚了?
周云云睜大眼睛,“是不是你老婆和你說了什麼?你說,和你說什麼了你同意離婚?!你上次不是也不想離的麼?你瘋了麼?你知道一旦離婚公開了對整個白家有多大的影響麼?你知道梁家的地位?你以后要怎麼混?你讓整個白家都要跟著你倒霉麼?”
白錚給周云云續了一杯茶,抬眸時目安靜:“我知道,所以我會降低這場婚姻后續的所有風險,盡可能不讓兩家任何一家傷害。”
周云云現在恨不得給自己兒子一掌,把他扇醒:“你發什麼瘋同意離婚!我不許你離!”
“沒必要了。”白錚挪開視線,眼神都是淡淡的,“我希媽你不要去找笑笑,不要試圖說服任何人,否則我就公開顧小白的份。”
在顧小白這件事上,周云云比白錚要心,他們站立的角度不同,周云云考慮的是家族、榮譽、地位還有公司錢財,而白錚……那些周云云在意的他通通不在乎,而他在乎的,不久之后也完全沒有立場去在乎了。
周云云氣的手都抖,拿過白錚剛剛倒的那小半杯水連著玻璃杯就砸了過去,沒有砸到人,順著白錚的額角了過去。
白錚約的律師是自己大學時候的一個校友,程家明。
程家明聽說白錚和梁笑笑要離婚,唏噓不已,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人如今卻要分道揚鑣,說不清是誰對誰錯誰贏誰輸。
程家明只問了一句話:“你想清楚了麼?”
白錚點頭,面容平靜。
程家明卻從那雙深邃的眉眼中看出了幾分死寂,他什麼都沒再多說,把白錚給他的所有資料收拾起來:“我知道了。財產方面你想怎麼樣?”
白錚:“所有資產清算出折合的人民幣,國外賬戶兌現,給所有財產的一半。”
程家明愕然看著白錚,“你瘋了?拋開外幣賬戶不談,固定資產外加票投資債券之類的非流資產折人民幣對半分,你不擔心自己會破產啊?!”
白錚搖了搖頭:“會有兩個會計師協助你,暫時先這樣吧,資產方面可以延后,協議書先幫我做出來。”
程家明只是一個律師,在這點上他不能和白錚多爭辯,但出于朋友的立場,他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你甘心就這麼放手嗎?”
白錚沒有看程家明,只是側頭朝不遠瞇了瞇眼睛,“放不放手和甘心不甘心有什麼關系?!”
程家明:“我覺得,如果你和梁笑笑真分開,按照那個格,基本上就沒有回頭復婚的余地了,你可得想清楚。”
白錚突然看向程家明:“你覺得是我要離婚?”
程家明一愣:“難道……不是?”在他的印象里,大學開始就似乎一直是梁笑笑圍著白錚團團轉。
白錚沒繼續這個話題,他漠然起,拿起辦公桌邊上的花灑給一盆枝繁葉茂的滴水觀音清理葉面。
那盆滴水觀音是白氏剛剛搬辦公大樓的時候后勤部搬過來的,有人每天過來專門打理,但養著養著最后還是半死不活的,新條出來的葉子泛著不健康的青綠,原先深綠茂盛的大葉子折斷枯萎了一個又一個。
綠綠蔥蔥的滴水觀音最后看上去就像營養不良。
剛開始那盆盆栽就擺在辦公室角落里,白錚看都懶得看一眼,偶爾無聊了拿個花灑噴噴。
后來有一次,梁笑笑過來,看到了嘖嘖嘆,說你連盆植都養不活,你還養我啊?
第二天,就帶著植營養土和吊針過來,給滴水觀音的大葉面灑水,把折斷枯萎的葉減掉,挖掉盆子里的半層土換營養土,給滴水觀音澆水,最后一直抱坐在沙發等著,等到傍晚太快落山的時候,撈著袖子,把盆栽推到落地窗前頭曬落日的余。
那個時候白錚就坐在辦公桌后面,手里一份亟待他簽字的文件,他抬頭側眸看著。
梁笑笑罩著針織衫,穿著牛仔站在窗前,落日后的余呈現金紅,過阻隔紫外線的玻璃窗照進來,劃過的側臉,從額頭道下的弧度絕而沉靜,長長的睫閃著,如同靜謐的蝶,隨時可能起舞。
那副側對著他的影白錚一直都記得,記了很多年。
滴水觀音救活之后梁笑笑有時還問起來,說:“你辦公室那盆綠子怎麼樣了?別又死了吧?你每天都個時間給它葉子灑灑水啊,天氣熱的時候十天就得澆一次,底盆要水的那種啊!你可別懶啊!我會找時間去查的。”
白錚那時候笑得無奈而寵溺,“你隨時去隨時查,綠子現在枝葉繁茂、定期澆水澆、枝繁葉茂。”
梁笑笑哼一聲,說:“我肯定找時間過去!”
然而梁笑笑終究沒再過來,兩人的這個約定似乎也只是夫妻間的小趣,說說就散了,沒人放在心上。
但白錚一直養著那盆花,每每拿起花灑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想起那天“救死扶傷”的梁笑笑,抱著胳膊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辦公室里冷氣呼呼吹著,就那麼耐心坐著等著,等落日的余暉照進辦公室的那一刻,也沒有他,起獨自去搬那盆和人一樣高的滴水觀音。
白錚拿花灑把滴水觀音上的每一個大葉子都噴了水,還彎腰看了看土壤的度,起之后他覺得有什麼梗在嚨里。
默然了一會兒,他終于背對著程家明道:“離婚協議你抓吧,過幾天我就要。”
將花灑放下,坐回沙發上,
白錚似乎在思考什麼,程家明便等著,好一會兒,他才道:“我記得上大學的時候,你宿舍有個人,后來出國了。”
程家明一愣:“顧天?你認識他?”
白錚不認識,但是他有一些印象,他記得他以前見過那人好幾次,在顧茗那里,似乎是顧茗父親的養子之一。他和他們同一個學校,不同專業,倒是和程家明一個宿舍,學的是生制藥。
白錚抬眸又落下,不聲道:“不認識,似乎笑笑認識。”
“唉……你……”程家明趕搖了兩下手:“你現在也別想,梁笑笑不是那種人。”程家明不清楚梁笑笑和白錚為什麼突然要離婚,但聽白錚那話的意思就不太對,趕就要解釋。
他雖然誤解了白錚的意思,但他覺得離婚就和分手一樣,都要好聚好散,誰都別把責任往對方上推,他覺得白錚現在顯然是離婚不服氣,認為是梁笑笑心里有別人。
白錚看著程家明:“我想問他些事,你能幫我聯系到他?”
一定有一些真相是他必須知道的,也一定有一些過往,是他無意間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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