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1、雪原 [夜半子時雪原,驚見昔日年。]
徐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遇見吳笙,哪怕是在夢裡。
但是他遇見了。
茫茫雪原,皚皚林海,他只穿一條短,抱著胳膊凍得哆哆嗦嗦,沒半點平日的健談與帥氣,以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狀態,遇見了他高中時的心頭白月。
八是為了配合他的夢,吳笙也穿著一套同周遭環境極不和諧的睡,亞麻條紋的長袖,在寒方面比他的赤膊強點,但也就強那麼一點點,鼻頭同樣被凍得泛紅,但人家就有定力站在那兒一不,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除了五去了當年的稚氣,眉宇間多了幾分和沈穩,剩下的都和徐記憶中那個代表年級升旗結果升到一半旗線纏繞卡住了於是在全校中二年不懷好意的哄笑中敏捷爬上旗桿親自解開旗線然後像馬里奧一樣順桿下來繼續若無其事升旗並最終傲視全場的boy一樣。
這傢伙最讓人難以忘懷的就是從高一到高三始終不可撼的年級第一,以及從高一到高三越來越令人髮指的……裝。
偏偏徐就喜歡他的裝,喜歡到私底下曾好幾次模仿他爬旗桿,結果……打住,這麼難得的重逢時刻不要回憶那麼不開心的事。
「吳笙。」十年沒喊過的名字,徐以為多會有生疏,可是沒有,這兩個字就像在心中百轉千迴了無數次,極流暢地出了口,霎時,就將他帶回了昔日時,心底泛起輕輕淺淺的溫熱。
吳笙眼中的驚訝更甚——片刻前於這冰天雪地裡迎頭遇見,他就已經面驚訝,這會兒被喊了大名,那驚訝乾脆從眼底蔓延到了整張臉上。連穿著條紋睡漫步在林海雪原都沒皺一下眉的人,對著一下子就喊出了自己名字的昔日同窗,竟一時組織不出完整語句:「你……」
高中三年,徐都沒見過“話說不利索”的吳笙,要是回到以前,他能拿這事兒笑話他一學期。但現在,他實在騰不出空,滿心滿臉都塞滿了期待,眼睛一下捨不得眨地盯著對方,恨不能‘供’:「對,我……」
「高中……」
「嗯!」
「我下舖的……」
「嗯嗯!」
吳笙應該是想起來了。詫異慢慢淡去,眉頭漸漸舒展,眼中徐徐浮起的笑意赫然還是那個傲視全年級的男生,讓人一邊氣得牙,一邊又迷得心。
徐肆無忌憚地著他,角咧著,心花開著。
終於,對方率先出了友誼之手:「好久不見,張。」
徐:「……」
在自己的夢裡打人犯法不?
徐這邊氣得肝疼,捂著口都不能緩解扎心之痛,吳笙那邊倒更開心起來,儘管他掩飾得很好,但徐是誰啊,躺下舖隔著床板YY了對方整個高二高三的年癡漢,吳笙那點微表他再悉不過了。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高中時候他就以兌自己為樂。當然自己也不是柿子,你給我一刀,我必還你一劍,雖然績反撲無,但炮也從來沒落下風。
只是沒想到,都到自己造的夢裡了,大腦皮層虛構出的這個吳笙愣是沒在格上進行半點「」,哪怕多溫一點呢。
行了,徐啪啪拍兩下自己的臉,貪心不足蛇吞象,難得做個夢,難得這個十年後的吳笙還是悉的配方悉的味道,難得天寒地凍衫單薄,來個熱烈擁抱順理章——
「好久不見!」
無視掉對方出的手,徐撲過去就是一個熊抱,彷彿要將過往留下的憾都在這一撲裡消解。
吳笙猝不及防,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後退半步,然後站穩,僵住了。
徐才不管對方適不適應,一米八一的個頭就小鳥依人地在人家膛蹭,一邊蹭還一邊嘆:「這夢……睡死過去都值了……」
天上開始飄雪。
很細的雪,一粒粒落到徐的鼻尖,落到他臉頰同吳笙條紋睡領口相的地方。剛沾上,又咻地融化,不忍心多看這麗畫面一眼。
天地良心,徐最開始真的覺得抱一下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但人就是這樣,一旦嚐到甜頭,就總想吃更多的,要不怎麼都是一步步向罪惡深淵呢,從來沒聽說誰是一猛子扎到罪惡河裡。
「我喜歡你,我從高二開始就喜歡你,一直到現在不管我心裡開發了多樓盤,只有你,只有你吳笙,拿著我心裡唯一一塊宅基地!」
無數次午夜憶青春,無數次幻想如果當年表白會怎樣,無數次用「幸好沒說不然害人害己」來安自己,但只有徐自己清楚,這是在他心底最深的憾。
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哪怕只是南柯一夢,他也希過把癮再醒。
一口氣說完,也不管對方接收消化多,徐抬起頭朝著吳笙的就吻了上去。
吳笙沒躲,當然也可能是被先前那段清新俗的告白給震住了,還於“你是誰,你說啥,你想幹嘛”的懵中。
徐趁火打劫,吻了個徹底,吻了個盡興,真心死而無憾了。
「吼嗷——」
背後猛然襲來凜冽冷風,伴隨著野吼,徐渾汗栗,再顧不上親,“唰”一回頭!
黑熊那一掌“唰”得比他更快,結結實實呼上他肩胛骨。
死而無憾只是個比喻,不需要這麼認真吧!!!
徐活了二十九年,磕了了常有,卻在這一爪子裡才明白什麼是真的疼。
大腦當機,木然,整個人隨著熊掌力道往前倒。吳笙想擎,沒擎住,被他一併撲倒。跌厚厚雪地的瞬間,徐再度聽見了黑熊的咆哮,這一次比上次更近,更兇狠。
他要死了,而且很可能還會把吳笙一起連累死。
話故事的開頭,恐怖電影的結尾,這夢做的,太失敗了。
吐槽只是一瞬間的念頭,「耳中音」卻是一字一句圓潤清晰,就像有個小人兒站在他耳道裡說話,甚至語調還帶了點詭異的調皮——
【鴞:寶貝兒~提前放假,送你回家。】
徐眼前忽然一白,就像無數探照燈對著這邊打強。他本能地閉上眼睛,只一霎,下的吳笙消失,他結結實實摔趴到了地上,「吧唧」一聲,清脆悅耳。
雪停了,天暗了,吳笙沒了,順便還帶走了殺人熊。
徐懵裡懵懂地爬起來,四下張,哪裡還有茫茫白雪,廣袤山林。這就是他租的房子樓下,黑漆漆的凌晨四點,邦邦的柏油地,林立的商舖全都閉,哪怕早點舖,也剛開始有人忙碌、準備。
「嘟嘟——」
急促的汽車鳴笛聲讓徐回過神,他這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連忙快走幾步上了步行街道。悉的早點鋪老闆貓著腰從半開的捲簾門裡出來倒垃圾,看見他,一臉驚訝,著一口陝普打招呼:「今兒個咋這麼……」
老闆原本想說的是咋這麼早,不想話說一半,才看清這位“客”的打扮——赤膊上,一條黑的寬鬆短。平心而論,客平日裡穿西裝打領帶看著偏瘦,這一打赤膊,倒是有點線條的,看著賞心悅目,但你不能仗著自己盤兒亮條兒順就大深秋的膀子浪吧。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老闆只能拗:「咋這麼……涼快。」
徐低頭看看自己,又抬頭看看老闆,一時分不清夢境現實。如果是夢,還帶這樣連續劇的?如果是現實,他好端端在自己床上睡著,睜眼睛就站大街上了,合著他活了二十九年突發夢遊?
「嘶——」
突來的疼痛讓徐倒吸口冷氣,下意識抬手後肩,一片漉漉。
徐怔住,又疼,又慌,以至於遲遲不敢將手拿回來看。他現在真的寧願自己是夢遊了。
手自己後背這個姿勢實在有點扭曲,早點鋪老闆看不過去了,關切地問:「咋咧?」
「沒事。」徐勉強扯出個微笑,搪塞兩句後飛快奔進樓裡。
幸而天還未大亮,跑進樓道裡的徐後怕地想,否則絕對能把人嚇著。
早點鋪老闆逃過一劫,於是驚嚇的只有當事人自己——明亮的聲控燈底下,徐攤開手掌,一片猩紅。
只著的他本進不去家門,只得在樓道裡苦等,終於在天放亮時,等到了下樓遛彎的李大媽。
李大媽眼神不好,心腸倒熱,一聽他把鑰匙忘家裡了,也沒多琢磨為啥這位平日西裝革履的小伙子今天穿得這麼“休閒”二話不說就把手機借給了他。
徐在滿樓道麻麻的小廣告裡尋了一個排版設計沒那麼花哨、看著就有撲面的憨厚樸實的“派出所備案開鎖王”,然後謝過李大媽並婉言謝絕了其“上我家坐坐歇一會兒”的邀請,維持著後背防盜門的姿勢,目送其下樓。
後背的傷口已經被凝住了,即便沾到黑防盜門上許,也看不出來。
開鎖王是個非常年輕的小伙,來得很慢,抵達的時候李大媽都遛彎回來了。饒是如此,小伙還哈欠連連,睡眼惺忪,一臉“提早上工”的辛苦。不過等看見徐清涼的造型,那目就瞬間警惕起來了。
徐心虛,染了的那隻手其實已經握拳了,卻還不放心,下意識往後藏。
小伙眼睛裡一閃,剛要開口,徐比他還快,一聲嚎石破驚天:「李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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