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舊事

淇安是上午到的京城，就直接進了府。

一進府，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就下針探脈，最後，把一眾人等都趕了出來，只留下胡太醫，兩個人討論著施治。

軒轅杉看看西沉的太，眉頭微微皺了皺，側頭向輕五比了一個手勢。

輕五領命而去。

眾人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金蕓無力的倒在兒子懷裡，心，也隨著太的西沉一點一點落下去。

仰頭看著兒子，含著絕的希冀，「懷禮，你說小七能治好嗎？」

「一定會的。」懷禮答道，既是安，也是安自己。

這個時候，皇上也才有力問軒轅杉，「皇弟，莫若是在哪裡找到小七的？你是到他們，所以順路送小七回來嗎？」

軒轅杉搖搖頭。

皇上轉頭看看，這才發現輕五不在，兩人本無法通。

暗自歎一口氣，他又接著說，「算了，回宮再說吧，朕也是先前收到你的傳書，才知道你與小七今日抵達。」

突地想起一事，他低了聲音，「但是有個問題一定要問問你，朗兒真的是你的孩子嗎，你何日冒出了這麼大個兒子？」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軒轅杉神自若的點點頭。

下心頭萬千疑問，皇上此刻也只得作罷，只看向那閉的門，低喃道，「不知道卿家怎麼樣了？」

軒轅杉也看向那門，卻是想著，但願這一次的醫治，只讓疲倦，卻不會再讓傷。

一針紮下去，最後一針，淇安遲疑的看向胡太醫，「師父？」

胡太醫看一眼，微微一笑，「小七，相信自己的判斷。」

淇安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眼開眼，手中金針直直扎英的死。

兩人摒住呼吸，直到英眼皮一，嘔出一口來，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眼神開始凝聚，一把抓住了，「阿季！」他神激的喚道，卻因為氣不過來，猛烈的咳嗽。

屋外的人聽到靜，齊齊衝進來。

「相公！」金蕓又驚又喜的撲過來。

英卻恍若未聞，只專注的看著小七，聲音嗄難辨，「阿季，阿季，你終於來看我了嗎？」

阿季？宋季嗎？淇安有些明白過來，將他的手輕輕握住，「是啊，阿季來看你了，所以，你要好好閉上眼睛休息。」

英一向溫文的臉上，竟浮現了有的幾執拗，他搖搖頭，「閉上眼睛，阿季就會不見了。阿季從來都很任，說不見，就不見了。」

淇安放了聲音，「這一次不會，你再不睡覺，阿季就要生氣了。」

果然，聽見這話，英連忙閉上了眼睛，握著的手了，「阿季你不要生氣，我現在就睡了。」

未幾，果然呼吸漸漸均勻，睡著了。

胡太醫舒了口氣，「我就說嘛，一個昏迷多日的病患能撐多久！」

淇安跟著點了點頭，「一個時辰後，就可以取針了。」

懷禮看看父親的氣，問道，「那就是說，父親沒事了嗎？」

「嗯，吐出堵在口的，短期是沒事了，但是。」淇安語氣一頓，「此病並非一日之功，還需長期調理。」

「那剛剛，怎麼會認錯人？不會有別的留癥吧？」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昏睡多日，極度虛弱，才會出現幻像，沒事的。」淇安答道。

嘗試著要把手掙出來，英卻握得的，察覺到的作，眉頭不安地了一下。胡太醫連忙一把按住的作，輕輕搖了搖頭，「要讓他放鬆的休息！」

皇上也放下了近日一直不安的心，舒了眉頭，問道，「皇弟，你也跟朕回宮去吧。連日趕路，今兒又一直折騰到現在，滴水未進，該是很累了！」

懷禮忙道，「廚房已經備好飯菜，皇上王爺先用了飯再回宮，可好？」

軒轅杉搖了搖頭，對輕五招了招手。

消失了好長時間的輕五從角落裡跳出來，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碗清粥，幾碟小菜，「王爺，已經準備好了。」

軒轅杉掃了一眼，略略點頭，這才轉向淇安，「你這幾日暈車，幾乎都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先喝點粥？」

皇上詫異的瞪大了眼睛，顯是發現了多麼了不得的事！使勁眼睛，他沒看錯吧，剛剛他不食人間煙火的皇弟，在向外人比劃他曾經最不屑的手語，而且，而且好像話題還跟輕五手上端著的東西有關。

淇安這才覺得早就得前後背，一看那托盤上，極是清淡，頓時喜上眉梢，「好！」

右手被英握著，淇安才興的應一聲好，就發現了自己的窘狀。看來，自己要練習左手吃飯了。

極痛苦的試了幾次，菜剛要到碗中就掉了下來，淇安脹紅了臉，看看旁邊的人，「各位，你們該了吧？」

既然了就該去吃飯，尤其是皇上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把眼睛瞪那麼大，如果是想吃的話直接去廚房不就好了？

金蕓搖搖頭，「我沒有胃口，就在這裡陪著相公。」

李氏也抿著坐到了角落裡。

懷禮和龍憐自然也沒去，皇上頂著雙大眼睛，和胡太醫對視了兩眼，乾脆往桌旁一坐，也不走了。

淇安無奈，只得悶頭喝粥。

軒轅杉輕歎一口氣，從手中接過筷子，將小菜每樣都夾一點到碗裡，再拿起旁邊勺子遞到手中，角輕抿。

淇安抬起腳，踩了他一下。這傢伙，沒看到有這麼多人麼，尤其是皇上這個終極大BOSS還在呢！

軒轅杉神不變，連呼吸聲都平穩無比。

不敢抬頭去看各人的臉，淇安只能低頭喝粥，喝粥，再喝粥。

皇上霍地站起來，一把揪住軒轅杉就往外拉，「皇弟，你先出來一下。」

路走到一半，又折過來，「輕五，還不跟上？」

真是沒眼的奴才！

走到亭臺中，命下人點好燭火，確認輕五看得見軒轅杉作，才開始發問，「皇弟，你跟小七是怎麼回事？」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軒轅杉平靜的迎視著他的目，手指微，輕五立刻答道，「我！」

倒吸一口冷氣，皇上猛地站起來，「你？你！」

雖然剛剛已經有點心理準備，這樣親耳聽到，還是有些吃不消。他背著手，煩躁的走來走去，直覺的就不同意，「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小七是很好，他也打從心底裡疼小七，可是軒轅杉是他唯一的弟弟，一等親王，怎麼能做出這種糊塗事。而且，小七，還是懷禮的妻子，以後君臣相見，怎麼能夠自然相？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朕不同意！」他裡碎碎念著，不停的走。

軒轅杉慢條斯理的倒了一杯水，大大的灌了幾口下去，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是這一天下來，也確實是了。

「輕五，告訴你家主子，朕不同意。」見軒轅杉沒反應，皇上氣極敗壞的指著輕五的鼻子喝道。

輕五扁扁，瞅瞅自家王爺，小聲提醒到，「皇上，王爺可以聽到的。」

皇上跳起來，「不管，反正朕不同意，皇弟，你給朕記住了，這個絕對不行。」

輕五目閃閃，看著自家主子的手指，「皇兄不同意，又怎麼樣呢？」

皇上繼續跳腳，「你說怎麼樣呢？朕不同意，這件事就沒得談。」

軒轅杉又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才有空回答皇上的憤怒，「皇兄，你想讓我變英那樣嗎？」

皇上一愣，軒轅杉繼續朝著輕五的方向舞著手指，輕五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皇兄，而不得的痛苦，您不比皇弟更為明白?」

「皇兄，您和母后都未曾得到的幸福，就讓皇弟替你們得到，可好？」

軒轅杉起袍，跪了下去，燭火中，越發顯得溫潤如玉，連下跪的作都優雅無比，仰起臉來，那目含著哀求，也含著希。

就如同母后去世的那一晚，他也是這樣仰著小臉問他，「皇兄，你能不能讓母后回來再抱抱杉兒？」

而現在，他用了同樣的表，問他，「皇兄，您能不能，讓臣弟得到想要的幸福？」

皇上怔怔的往後退了幾步，突然間不能言語。

幸福嗎？他和母后都不曾得到的幸福。

依稀記得，當年丞相府中明艷人的，在他面前笑得無比燦爛，雙眼盛著秋水，卻說著讓他痛徹心肺的話，「太子哥哥，你又把蕭煜藏到哪去了？把那個只會舞刀弄劍的傢伙給我來，阿季都好久沒見他啦！」

蕭煜去了邊關，他只記得他煩的答了一句。

翌日，就失去了的蹤跡。

三萬衛軍，連追十日，也沒找到。

那一別，就是永遠，直到離開，他也沒能再見一面。

「皇弟，你想得到的，是這樣的幸福嗎？」

他高高的仰著頭，不想這樣可笑的脆弱，被旁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