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誰錯

天漸暗，可是比起將要到來的黑夜，王府主人的臉顯然更暗。

軒轅杉一回來，就聽說了懷禮和小七一起出去的消息。

「只有他們兩人？」

定頭都不敢抬，「蕭六公子即將回京，長蘭和長卿送朗兒爺去蕭統領，順便商量回京後的其他事宜。」

軒轅杉沒有作，定連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好一會兒，輕五才問，「定你怎麼沒跟著？」

軒轅杉的目也掃過來。

定答道，「有夜在小姐邊，將軍又武藝高強，想來小姐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而且將軍說是有事要和小姐單獨談談。」

輕五跳起來往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定你個笨蛋，就是因為有懷禮在才危險啊！」

時一點一點的流失，定只覺得心也越來越沉。

他當然知道自家王爺對小姐的心意，雖然他沒吩咐，但是也知道定是不願看到小姐再與懷禮有任何牽扯的。

所以前幾日懷禮來，他都擋了回去。

只是今日，懷禮那幾句話說服了他。趁王爺不在，小姐與他說清楚了，以後是好是壞都早作個了斷，要不然越拖到後面，傷到的，說不定還是王爺。

他原本想著，出去說完了也很快就回來了，王爺也不會知道。誰曾想，王爺都回來半天了，小姐都還沒影。

定直的站著，神肅然，心裡卻暗暗焦急。只但願小姐能聽到他的呼喚，趕回來。

「爹，娘呢？」朗兒也是一進屋就往後院跑，沒找著人才扁著跑來問他。

長蘭長卿跟著張的過來。

軒轅杉一把將他抱起，放在上，才告訴他，「娘有事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哦！娘出去了啊！」朗兒拉長了聲音，乖巧的點頭，神卻有些沮喪。

他今天得了蕭叔叔的誇獎，本來興沖沖的回來是要告訴娘的。結果娘不在，還害他等這麼久，焉焉的低下頭，手指好痛！

軒轅杉也很快發現了他手指上傷口，連忙一把握住，「怎麼了？」隨即就要吩咐輕五去大夫。

朗兒卻連忙把手回去，眼睛紅紅的，「我不要大夫，娘就是大夫，我要娘給我看。」

軒轅杉又仔細看了一下，傷口不是很深，估計是握弓時間太長，磨破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想必是在想在娘面前撒撒，便由得他去了。

可是，隨著夜幕降臨，淇安還是沒有回來。

軒轅杉有些坐不住了，再一次向定確認，

「夜的確是跟著去了？」

定點頭，要不然就算他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讓小姐一個人出門。

「小爺，你先吃點東西，要不然該著了！」長蘭在旁邊勸說。

「不要，我要等娘回來。」朗兒抱著肚子，蹲在座椅上。

「小爺著了，待會小姐回來會生氣的！」

朗兒臉一垮，把頭偏向一邊，「不管，我就要等娘。」

長卿站起來，「我去府看看！」

軒轅杉看他一眼，沒有阻止。

輕五連忙點頭，「也對，說不定是尚書留小姐在那邊吃晚飯了。」他像是恍然大悟的高興起來，不過，一撞上王爺冷冰冰的視線，他連忙摀住，退了回去。

當然，此時的淇安，並不在府。

悠悠醒來之時，還沒眨眼睛，頭上便被重重的敲了一記，「蕭七，你這任也太過頭了，舌頭是可以隨便咬的嗎？你想要去跟王爺天生一對，地生一雙也不必把自個舌頭賠進去，口不能言是小事，就怕閻王爺也想請你去做做客了。

這種腔調和說話的，是師父？

淇安迅速清醒過來，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連忙將被子掀開一條看進去，服除了領口，其他尚算完整，覺了一下，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頭上又被拍了一記，「你擔心的事沒有發生！」仍然是濃濃的怒火。

頓時鬆了一口氣，淇安虛般的躺了下去。

男果然有別，天生力道就不如人，再加上萬一那人又再有點武功，就更是徹底的無法擺了。想著那刻連掙扎呼喊都不能的絕，淇安又是一抖。

胡太醫放低了聲音，「家小子雖然行為有過，但他畢竟曾是你夫君，縱是發生點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事，哪值得你用命來換？」

越想越氣，「你這個臭丫頭有沒有用用腦子，想想後果？」

「師父，」舌頭已經上過藥了，有涼涼的覺，可是一還是疼，淇安變了臉。

「活該，笨蛋！」胡太醫恨恨的罵了一句，卻還是站起來去取了紙筆，「現在給我閉，我有話和你說，你要是想說話就寫下來。」

上雖然酸無力，但是幸好沒什麼大礙。

淇安坐起來，在紙上寫道，「師父，我不是要尋死，我算準了地方咬下去的，劇痛會讓我昏迷，卻不會有命之憂。我不想死，可也沒辦法清醒的承。」

胡太醫橫一眼，顯然早已知道的用意，但是還是忍不住生氣，「你就那麼自信？萬一你沒算準呢，或者小子沒有注意到等你流了呢？」

淇安討好的朝他笑笑，現在不就活著坐在這兒嗎？

胡太醫也沒有再繼續數落，只是臉一整，「小七，這件事非同小可，鬧個不好會出大子的。」

淇安也收了笑容，他不說，也知道。

胡太醫轉從旁邊的案臺上又拿了一張紙過來，攤在淇安面前，「小子一直有心悸，多夢失眠的癥狀，因此給他開了藥膳長期調理。但是，不同的大夫都開了單子，我把它們都列出來了，你看一下。」

淇安接過去，快速的掃視，卻突然眼神一凝。

「小七，你也看出來了吧，這幾種藥膳分開都是好的，合在一起卻易讓人急躁易怒，尤其是緒激時，更容易行為失控。」

過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這最後一方是近幾日才加的。」

淇安把那藥方放回去，閉了閉眼睛，握著筆的手一。

「小七！這事也不能全怪小子，你，能不能，能不能……?」他一連說了幾個能不能，卻終是無法接下去，只能歎口氣，「皇上太子不說了，就你蕭家那群人個個都不是好打發的主，估計對小子早就不滿在心，正愁找不到借口。如今，英又養病在床，實在不宜再刺激。」

淇安睜開眼來，沉默了一會兒，才在紙上寫下一句，「師父，我明白，我會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胡太醫看著，「小七，不是我偏袒，只心疼小子就要你委屈。實在是此事牽繫太大，我們不能不多作考慮。」

淇安勉強笑笑，「師父，我知道你的擔憂，沒事的。」

胡太醫手拍拍的頭，「其實這些年，小子也不好過，我雖然一直惱他，卻也不得不說，他的確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你走後，我就沒看他好好笑過。以前話就不多，現在話就更了，有時候看著，也覺得怪心疼的。你們兩人，怎麼就一步一步的走這樣？」

淇安搖搖頭，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有緣終究無份。

看看外面天已暗，淇安站起來，「我回去了。」

再晚，還不知道那些人會急什麼樣呢！

胡太醫看看，「你就這樣回去？」

領口一塊破布，服上還沾著些草屑污泥，頸上麻麻都是紅痕，這副樣子一回去，估計那軒轅王爺會想要一掌劈了懷禮。

「先換一服，要不然再繫塊巾？」

大熱天的你繫塊巾不才真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淇安無語天。

胡太醫自個兒抓抓頭，「算了，那也太顯眼了。給你找高領的服，雖然不能完全遮住，不過也聊勝於無吧！」

「另外，你晚點回去，最好等大家都睡下燈火的時候。」

可是不管多晚，那人都會等著吧？

淇安看著鏡子裡的吻痕，若是他看見，會不會又傷心了？

慢慢的趴到桌子上，淇安閉上眼睛，「軒轅，你遇上了我，真是一件倒霉的事啊！」

可是即使是這樣，也自私的不想再放開他了。

懷禮當然沒有走，一直守在門外。

淇安一開門，就看見他。

一臉灰敗，蒼白如紙。看見開門時眼睛一亮，卻在走幾步之後停在了原地，著，好半天才嚅著了一聲「小七！」

只不過幾步的距離，懷禮卻覺得再也不過去了。只站在原地著，眼裡有徹骨的悲傷，也有，無盡的自責。

舌頭很痛，可是淇安還是開口了，「我們總是這樣，就算很近很近，卻也像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你太驕傲自信，而我，也沒有全心全意，所以我們，注定的分離。」

「關於過去，你有錯，我也有。可是不管怎樣，都是過去了，我不想再提。」

裡已經有淡淡的腥味，淇安卻沒有停下，「從今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要不然，你該知道今天的事該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似乎有點威脅人了，可是，那也是他的。

「今天……」懷禮一急，張口想要解釋。

淇安卻是笑了，「我知道你有理由，你總是有很多理由，可是懷禮，你難道忘了，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固然會讓你心裡好過一些，可是對我的傷害，卻從來沒有什麼不同！」

走得不急，卻一直沒有回頭。

懷禮只是站著，看一步一步的遠去，猶如當年，一步一步遠去，走出他的世界，他的生命。

任那些過去，沉澱他心裡永遠無法磨滅的痛，連也能到絕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