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盛宴

「娘，你陪朗兒睡好不好？」

「好！」

「娘，你今天講兩個故事朗兒才睡可以嗎？」

「可以。」

「娘，明天帶朗兒去爬山好不好？」

「好。」

「娘……」

軒轅杉站在門外，臉上帶著無奈的笑意，如果要論懂得利用天時地利人和，朗兒要算個中翹楚。淇安是真的嚇到了，自那日之後，時刻都要看到朗兒才放心，要不是實在是天氣太熱，恐怕連吃飯都要抱著不鬆手。

很久之後，淇安才輕手輕腳的推開門走了出來。

一出門，就被旁邊站著的影嚇了一跳，「軒轅？這麼晚還不去休息！」輕輕拍拍口，舒了一口氣。

軒轅杉也不答，只看著。

「怎麼了？」淇安手拉著他往院中走了幾步，怕聲音太大吵醒了朗兒。

軒轅杉微微抿了，舉手手來，「你只要朗兒不要我了麼？」

淇安睜大了眼睛。

「這幾天，你的眼裡都只有朗兒，你都沒注意到我置了新嗎？」

定睛看去，這才發現一向只著白的他，換了件淺淺藍的袍，月下更顯得溫潤如玉，神俊朗。

抬手輕輕拂上，的布料在指尖緩緩。

手指慢慢的上，直到，摟上他的脖子，淇安把頭也湊上去，靠進他懷裡，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軒轅杉摟了，前的滾燙一點點浸他的衫，直滲他心裡。

「我真是很害怕，如果朗兒有了什麼萬一，我該怎麼辦？好像又只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只有自己，軒轅，我已經不想再自己一個人了。」

想要告訴，不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無論生與死，都還有他陪著。

想要告訴，他想抓住的手，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會放開。

想要告訴，他會保護和朗兒。

可是，終究什麼也不能訴諸言語，他只能，的擁住了。

後來，他送回朗兒的房間。

轉之際，剛剛關上的門忽然又開了，出頭來，「軒轅，你穿這個，真的很帥，我不是沒有看，我是不敢看。」

眨眨眼，「怕看得多了，迷得我七葷八素。」

話說那一晚的輕五，簡直是心驚膽。

一向清冷的主子，突然間散個步回來就笑容滿面，還神恍惚，能不人心慌麼？

「淇安，你真不去？」

正值秀大選，皇上宴請群臣，也算是君臣同樂，一般而言，龍心大悅，也會就無數姻緣。

養眼，無數繁華，幾年一度的盛宴。

軒轅杉的份，自然不能不去。

可是淇安答應了朗兒要陪去爬山，自然分乏了。

軒轅杉言又止，他想去，想要看著那個人正妻另立。

將朗兒看得那麼重，怕有朝一日為了孩子而改了心思，事未定，他始終不能安心。

淇安抬眼看他，「我不想去，我怕見龍憐。」

聽說，龍憐回府當晚，自縊未遂，被皇后接回宮中休養。

淇安聽說那一刻，有幾分震驚，卻也有幾分瞭然，龍憐對懷禮的那麼瘋狂，有此舉也在意料之中。

皇后曾遣人來接到宮中一敘，以朗兒為由拒絕了。雖然心中不免憐憫，卻也無意再去摻和，那是龍憐和府的事，以今時今日的份，做什麼說什麼全都是錯。

花園中，歌聲笑語，一片喜鬧。

軒轅杉坐於皇上下側，神晦不明。

坐在對面軒轅極邊的年，紅似火，神倨傲。

軒轅驥微微傾，用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寫道，「王叔，那就是戰烈？」

軒轅杉淡淡的點了點頭。

軒轅驥了下，凝神打量了一會，忽然越過軒轅杉，逕直朝另一邊的莫若低聲說，「你說咱們那位妹妹，有沒有魅力把他從對面拉過來？」

「卡嚓」一聲，軒轅驥閉了，斂了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端坐於上位。

他覺得，他的脖子肯定沒有那桌角，可不想被生生掰下來。

莫若沒看旁邊人的臉，只微微笑道，「我看，希還是很大的。」

話音一落，側就有冷意襲來，他暗自運氣，然後慶幸，還好他的功走的灸路線，不至於被冷凍冰。

「杉兒！」正在此際，季太妃的聲音傳來。

軒轅杉抑了中怒意，循聲去。

季太妃笑意盈盈，「這是嫵兒，你們小時候還見過面呢，現在看看還認不認得？」

季嫵姿婀娜，織錦如霞，聽見此話，流波目堪堪看來，對著軒轅杉含一笑。

軒轅杉當即臉便黑了一半，而皇上，張了張，臉怪異，似乎是在憋笑。

季太妃似是極滿意季嫵的表現，笑容滿面，「嫵兒，你不是說還跟王爺帶了禮嗎？」

季嫵徐徐走來，段輕盈，拿著一管竹簫，「王爺，嫵兒時不懂事折斷了您的簫，此後一直耿耿於懷，這一支碧玉簫，雖不敢稱極品，卻是嫵兒多年挑細選才選中的，就當是嫵兒的賠禮，請王爺笑納。」

玉簫通碧綠，越顯得那青蔥十指，纖纖如玉。

軒轅杉只淡淡掃了一眼，就向旁邊輕五看了看。

輕五連忙上前，接過玉簫，對著季嫵彎下腰去，「多謝季小姐，可是我家王爺已經多年不吹簫，這簫就暫且放在王爺，待日後機緣巧合，定為它尋一個相配之人。」

季嫵也不惱，只笑著一福，便退回季太妃邊。

軒轅杉警告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勉強收住笑意，端正了。

軒轅杉開始慶幸今日淇安沒來。

酒酣之際，季太妃又笑道，「皇上，杉兒早到了婚配的年齡，您這個為人兄長的怎麼也不關心關心。」

臉上笑容不減，皇上接口，「杉兒的婚事，哪裡肯讓朕心？」

重重的歎一口氣，「還不如心朕自家兒的婚事，更來得有就！靈昭！」突然揚聲道。

靈昭款款起，走到他面前跪下，「父皇！」

皇上看著，笑容裡有些歎，「靈昭都長這麼大了，你母妃近日說，也該給你尋個歸宿了，就是不知你是否願意？」

「父皇！」靈昭低著頭，耳際有淡淡紅暈，盡顯小兒的態。

皇上哈哈大笑，「好，好！」

「蕭六！」

蕭六應聲而起，跪於靈昭側。

看著堂下跪著的一雙小兒，皇上的笑容裡慢慢多了些慨，神思慢慢飄遠。

「皇上！」皇后輕飄飄的了一聲，「靈昭還在下面跪著呢！」

皇上輕吸了一口氣，「蕭六，朕的靈昭公主，你可還看得上眼？」

蕭六下意識的往後看了看，當然並沒有看到人，才想起小七今日並沒有來，本來已經在舌尖的答案轉了兩轉，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出口。

靈昭低著頭，臉上的笑容不達眼底。

「父皇！」卻是軒轅極起，

「父皇有所不知，小六以前曾與蕭長蘭互許終，如今雖然失憶，蕭長蘭仍然深意重，不離不棄，長伴側。」

臉上笑容漸濃，「不若父皇就全了他們，讓小六兩不相負。靈昭為正，長蘭為妾，也算一段佳話。」

長蘭子一震，飛快的抬眼看了蕭六一眼，連忙跪下。

皇上掌，「不錯不錯，新歡舊皆不負，的確是一段佳話。」

「好，蕭六，朕如今為你賜恨，靈昭為正，蕭長蘭為妾，你可願意？」

底下一片吸氣聲，這也算得是皇恩浩了，為駙馬賜婚其他子，當真是聞所未聞。

皇后垂了眼，看不到表。

宋季的孩子，在他心中，重要過他自己的骨吧？

蕭六沒有回答，忽然之間，茫然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應該是喜歡靈昭的吧，可是為什麼此刻只覺得不安，彷彿只要一張口，就會錯過那在他心頭舉足輕重的東西。

他不知道是什麼，但是此刻，卻能清晰的聽到心底的惶恐。

「不可以！」聲音遠遠的傳來，卻落地有聲。

戰烈極緩慢極緩慢的轉過頭去，死死的盯著那個急匆匆奔來的人。

淇安卻沒有張四周，放開長卿的手，直直跪在皇上面前，「不可以，長蘭不可以嫁給六哥。」

「小七！」蕭六眼裡帶著如釋重負的笑意，本不在意說的什麼。

「小七？」皇上也是怔然。

淇安迎視他狐疑的視線，不閃不避，「皇上，他們都說皇命不可違，可是今日，如果違了，又會怎麼樣？」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朕還沒有賜婚，自然算不得皇命。可是小七，你得給朕一個理由。」

淇安點點頭，「我明白了。」

轉向蕭六，「六哥，在你心裡，是喜歡公主，還是長蘭?」

看著清亮的眼睛，蕭六心中了，卻還是說，「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可是我不是背信棄義之人，許下的承諾是斷然要守的。」

淇安閉了閉眼，「我明白了。」帶著些疲憊，和淡淡的失。

站起來，走到長蘭面前，緩緩蹲下去，「長蘭，你還他嗎？」

眼淚一滴滴的下，長蘭看了看蕭六，「是，在長蘭心裡，無論他是生是死，從未變過。」

淇安出手指，將臉上的淚一滴一滴去，「那麼長蘭，你就不能嫁給了。」

「如果你是他年英俊，他智勇無雙，或者他的份地位，那便罷了，可是如果你的是他這個人，如今卻是不可能嫁了。」

長蘭淚如雨下，當然明白小姐的意思，可是，心之所，從來不由人，

「小姐，長蘭只要還在他邊有一席之地，能看到他好好的活著，看到他幸福，就已經覺得幸福了。」

即使，他心中所，已經是別人。

淇安輕輕的搖頭，眼裡也有了意，「長蘭，不會幸福的，這樣的你，怎麼會覺到幸福？」

手遮住眼睛，淇安微微仰頭，眼淚卻從眼角下，「頭一刻，還擁著你的懷抱，下一瞬間，便擁另一個子懷；前一夜，還對著你說，凌晨卻已經在別人面前訴深；他說他珍視你的歡笑，卻也同樣心疼別人的眼淚。長蘭，你告訴我，這樣的，你拿來要怎麼幸福？」

長蘭一拜在地，好半響，都不再說話。

淇安移開手指，眼睛發紅，卻微笑道，「長蘭，我問你，如果當年他在戰場中失去雙雙腳，面目全非，你還要他嗎？」

長蘭抬起頭來，「只要是他，我都要。」

「那麼出現另外一個人，與他相似的面貌，仍然玉樹臨風，也對你有獨衷呢？」

「不管他變什麼樣，我要的，只有他。」

淇安忽然笑了，「那麼長蘭，如今的六哥只不過與他有著同樣的面貌，你可還找得到半分你的人的影子？失去過去的蕭六早已經不是你的蕭六，即便是同一個軀，卻已然是陌生的靈魂，你既然的是那個靈魂，此時又怎麼能嫁？」

「更何況，以六哥的心，若然有一天他恢復了記憶，你讓他如何面對你跟公主？是你說過的吧，蕭家的兒郎，一生只一人，一世只娶一妻，你既然他，又怎麼忍心陷他這樣兩難的境地。」

「你如果要陪在他邊，當然可以，只是要以侍衛的份。長蘭，待在他邊兩年，如果兩年後，你再來告訴我你還是覺得嫁他幸福，那麼我就全你。」

子的，古今皆同，若是深，又怎麼會捨得分？

什麼大度賢惠，不過是男子為尊的社會裡強加給子的道德束縛，用來掩蓋他們用不專，喜新厭舊的暗。

男子既然要左擁右抱，又何若為難了子還要強笑著大度能容？

淇安笑著，比誰都清楚那樣的痛苦，所以不願長蘭再來承。可是，也不能替長蘭作主，只能給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後，若仍然執意如此，便無權再來干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