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堅持

淇安在古代認識的人並不太多，所以一天之接待兩個訪客，還是見的事。

第一個訪客，是懷禮。

「小姐，你要見嗎？」管家低著頭不敢看臉，心中卻極盼搖頭，王爺宮去了，家公子該不會這次又把小姐拐走吧？他這把老骨頭，實在經不起再王爺狂風暴雨般令人發抖的臉了。

淇安正在和朗兒一起畫畫，彷彿沒聽到。

「小姐？」長卿詢問了一聲，有些蠢蠢。

淇安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才轉頭對管家說，「見，為什麼不見？」

「朗兒，你先玩著，娘一小會就來。」

朗兒抬起頭來，不滿的皺著眉，「娘，你不要說話太久，快點回來哦！」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娘，叔叔要是再讓你哭，爹回來讓爹幫你打他。」

「好！」淇安應道。

懷禮背著手站在院中，淡青擺隨風舞。

「小七！」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眉眼間有淡淡笑意。

淇安在他旁站定，問他，「你有事？」

懷禮的目，在臉上細細掃過，向一旁的花草。

「小七，你喜歡他嗎？」

兩人都明白這個他是誰，所以小七很快的點頭。

笑容裡帶了一苦，又快速閃過，「你的喜歡，是因為喜歡而喜歡，還是因為被他喜歡才喜歡？」

淇安一怔，這個問題，似乎自已也沒有仔細的想過。

短暫的沉默後，懷禮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又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麼朗兒和他，如果只能選擇一個的話，你會選擇什麼？」

「兩個，我都不會放棄。」這一次，淇安回答得毫不猶豫。

「如果一定只能選擇一個呢！」

「他不會讓我做這樣的選擇。」

懷禮微微彎了角，記憶裡有些事在這一刻變得鮮活，「小七是否也曾這樣相信過我？」

「在我娶你為妻的時候，相信我會給你幸福；在我納別的人的時候，相信我的是你；在你有了朗兒的時候，相信我會為一個好父親；在你委屈的時候，相信，相信我會還你清白？」

淇安看著迎風點頭的小樹，沒有說話。

「小七，我想聽實話，在事隔這麼多年後，我想聽。」

那時候，是不是相信著的呢？淇安閉閉眼，終於開口，

「如果一點都不曾相信，又怎麼會願意為你的妻子。懷禮，我比誰都願意去相信，所以才會那麼傷心。」

「可是，」笑了笑，「後來的事不全怪你，我雖然願意去相信，卻終究沒有用盡全力。我後來想，如果當初皇上賜婚的時候，我一定要反對，龍憐還會不會進門？在我有了朗兒的時候，我就告訴你，還會不會有後來的那一出？在我委屈的時候，我明明可以長卿護著讓我把話說完，那麼我們之間又會變什麼樣呢？你看，明明我什麼都知道，卻眼睜睜的看著你一步步讓我傷心，讓我絕，然後再離開。」

「懷禮，其實我也是個自私的人，我故意那樣什麼也不說的走掉，那一刻，固然是因為心中累極倦極，想要放棄你，另外卻也存著想要懲罰你和龍憐的想法。因為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真相，一定會追悔莫及，悔痛難當。我有多痛，便要你多悔！」

「對不起，懷禮！」這句遲到許久的話，終於有機會說出，淇安輕吐了一口氣，「所有的人都在譴責你的薄倖，卻忘了責備我的不爭取。懷禮，我們之間，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懷禮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小七，你今日會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原諒我了，無恨，也無？」

想起那日朗兒無意識中躺在他懷裡的樣子，淇安心下一，「你不是壞人，真的，懷禮。」

「如果今日換軒轅杉，你會怎麼做？」

淇安手指了，撇撇，「如果是別的人賴上來，讓蕭歷帶著衛軍把趕跑，如果是皇上賜婚，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如果是軒轅杉他自已了歪腦筋，」努力的想了想，「那就讓長卿把王府炸掉之後，敲一大筆錢財，俐落走人。」

懷禮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笑出聲來，笑得很暢快，事實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暢快了。

「嗯，這的確是小七才做得出來的事。」

眼淚都笑出來了，懷禮抬手拭去。

「小七，」他斂了笑意，「我想要朗兒。你以後會和王爺有自已的孩子，朗兒給我好不好？他是府長子嫡孫，我發誓會給他最好的照顧，讓他無憂無慮的長大。」

淇安淡淡地笑了，「朗兒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把他給任何人。」

「小七……」

「懷禮！」淇安打斷了他，「我朗兒，遠超過我自已的生命，所以讓你帶走他，絕無可能。更何況，對孩子而言，時待在母親邊才是最好的。這件事，沒有可討論的餘地。」

「可是小七……」

「你以後會娶妻納妾，也會有別的孩子，那時的朗兒，又能得你幾乎關？懷禮，你不要忙著說話，如果你不打算再娶妻，那麼你就不能給朗兒一個完整的家，這樣對朗兒來說，又怎麼算得上是最好的照顧。」

頓了頓，淇安轉過來正對他，目清明，「更重要的是，朗兒早已知曉他的世，卻無意與你相認。懷禮，你該明白。」

懷禮垂下眼去，深吸了一口氣，「小七，我明白了。」

「小七，我也想你明白，我朗兒，可是更你。」

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淇安，他笑笑，「我想更卑鄙一點的，不過小七，對著你，始終捨不得。這個給你，你要小心些。」

在他走後，淇安才打開那封信。

「當年那道聖旨，沒有蓋玉璽。懷禮，蕭七仍然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蕭朗是府嫡出的公子。」

迅速的抬起頭來，懷禮的影卻已消失不見。

下午，是另外一個不速之客。

管家的頭低得更靠近地面了，王爺，你快點回府吧，他心裡在深的呼喚。

「小姐，要見嗎？」

「見，當然要見。」就算想躲，這些人又哪裡能躲得掉的。

季嫵的確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淇安第一次見面就知道，永遠的儀容得，優雅端莊，還有，喜怒不形於，應該再加上一句，殺人不見。

淇安清咳一聲，最後一句有點過份了，改正。

省去無數讓淇安腦細胞都要死的寒暄之後，季嫵終於步正題，「蕭小姐可知王爺近日忙於何事？」

淇安一笑，「大概知道一些。」

季嫵臉上笑容越發燦爛了，「那麼小姐也當知道王爺近日不太順心？」

淇安點頭，「嗯！」

季嫵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淇安卻歎了口氣，「季小姐，你有什麼話直說吧，等你迂迴完，太都要落山了。我兒子還等著我去陪他畫畫呢！」

「小姐倒是直來直去之人。」季嫵一歎，「那麼我也就直說了吧，我要王妃之位，而你，可要王爺這個人。你放心，我對王爺全無貪圖之意，絕不會跟你爭奪，而你，想必也對這些世俗的東西看不眼，不如我們各取所需，全了彼此。」

雖然想要說話乾脆點，但也不想乾脆到如此令人震驚的地步。

淇安瞪大了眼睛，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恐怕才是穿來的吧？

季嫵啜了一口茶，「小姐可以慢慢思量，如果是我得正妃之位，那麼小姐與王爺之間的婚事便再不會有任何阻攔，當前所有的難題都可迎刃而解。你二人自可再朝朝暮暮，廝守一生。」

「朝朝暮暮，廝守一生，三個人？」淇安神有些古怪。

季嫵明一笑，「自然是你們二人。」

「那你呢？」

「我說過了，我只要正妃之位。」

淇安沒有說話。

季嫵也不急，「這世上吸引人的大抵只有兩種，一是，二是權勢；季嫵福薄，對這樣的虛幻的東西不敢抱有期，所以會更在意另外一些更讓人覺得更安全的東西。不知道這樣說，小姐會不會更相信一些？」

款款起，「季嫵就先告辭了，隨時恭候小姐的答案。」

「我不願意。」淇安忽然開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願意。」

「哦？」臉上仍然帶著笑意，季嫵溫和的看向。

「無論多麼辛苦，我都願意陪著他。卻絕不會在他為著兩人的事辛苦奔忙的時候，把他賣掉。所以我不願意，我相信他也不會願意。」

季嫵深深的看了一會，才啟齒道，「小姐果然是真的子。不過我的話隨時有效，今日就先行離去了。」

優雅一福，轉離去，從頭到尾，臉沒有變過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