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親

這一次，再不是父母之命，所以就算錯了，也無可推托；

這一次，再不是皇旨賜婚，所以了那些尊貴禮儀，卻多了幾分溫暖平和；

眼前的世界一片紅，淇安靜靜的坐著。

等待著他的到來，也等待著，兩世卻總是得到又失去的家。

長蘭扶著，一步一步走出。

走出臨時佈置的閨房，走過長長的庭院，也走過，那些在記憶裡慢慢蒼白的過去。

大廳裡，蕭六坐於主位。

父母故去，長兄不在，他，就已經是小七唯一的親人，也是唯一的退路。

悄悄手掌，看著妹妹將要走出來的方向。

悄然張著的還有軒轅杉。

表面上的雲淡風清，掩不住襟下汗的雙手。

他曾經經歷無數，皇宮中屢見不鮮的殺人不見，長大後，封地為王，又要面對多棘手的事，他累，他心煩，卻從來不曾張。

可是今日，他張得幾乎都不會走路。

「莫若，你說這一次，是不是小七最終的歸宿？」

太子看著人群中依然木秀於林的王叔，閒閒的問了一句。

莫若輕笑，姿態優雅的換了個坐姿，

「這一次，如果再錯了，就讓我娶吧！」

太子斜睥了他一眼，「他會從地底下爬上來找你拚命。」

莫若著頭，眼也不眨一下，「我求之不得。」

廳裡的喧嘩聲，在淇安進來之後，突然停住。

一襲火紅的嫁，襯著姿，在走時，傾瀉滿地流。

太子瞇了瞇眼，忽地彎起角。

小七的笑容太燦爛，接近的人，先被這明亮的笑容所吸引，卻幾乎有些忽視了，絕的容。

抑制不住心中的急切，幾乎就在淇安進來的同時，軒轅杉就走向了。

要把抓在手裡，才能覺到這真真切切的幸福。

而淇安，微怔之後，卻也忍不住抿輕笑。

那個男人，據說從來都冷若冰霜的男人，居然汗了手心。

高堂俱已不在，淇安只向蕭六彎腰行禮。而一片氣聲中，軒轅杉也深深的彎下腰去。謝蕭家人，在他沒有參與的日子裡，給予的一切，直把寵這樣一個玲瓏剔的子；

待淇安轉過來，蕭榮卻帶著眾將跪了下去，嚇得淇安一，要不是軒轅杉作快，估計也一個撲通跪下去了。

可是就這一個作，也驚得軒轅杉一冷汗，照那撲通的一下，估計肚子裡的孩子也得抖三抖。

眾人跪下去的方向，是朝北。

蕭榮跪下去之後，什麼也沒說，只是「咚咚咚」的叩了三個響頭，才朗聲說道，「將軍，夫人，以前的通通不算，小姐，現在才是真正的出閣。請將軍放心，阿榮會好好的看著小姐。」

手一抬，眾人又唰地起，作乾淨俐落，不帶一游移。

「小姐！」蕭榮微微彎了腰，「我們送你吧！」

淇安以為，他說的送，是送出大門。

卻不知道，是這樣的送。

坐在轎子裡，要忍得很辛苦，才能不哭出聲來。

坐得很平穩，就像是坐在平地上沒有移一般。

因為，抬著的轎夫，是當初跟在蕭煜邊的四大將領。

除了留守的蕭貴那一角由長卿代替外，無一缺失。

蕭榮，蕭富，蕭華，蕭長卿，沒有去看彼此，作卻出奇的一致。

以他們的武功修為，就算抬著個轎子，走起路來也是如履平地，更何況，那轎中，還坐著小姐。

此時此刻，他們不是名震一方統軍上萬的將軍，此時，他們只是當年老將軍邊聽令的年。

老將軍不在了，就由他們，繼續護著小姐，送小姐一路，走向的歸宿。

蕭榮眼裡有了淚意，卻知道那絕不會掉落。

他只是想起，當年一鐵甲的將軍，卻會在戰場歸來後，的親親小兒睡的臉，才捨得去沐浴更。

也會想起，從來指揮若定，凌危不的將軍，會在小姐哇哇大哭時嚇得手足無措，不停的哄道，「小七，小七啊，你要什麼你說啊，爹什麼聽你的，你別哭了啊！」

實在哄不住了，就會頭上的汗，扭頭吼道，「阿榮，去把那六個臭小子給我拎來，就說妹妹在哭。」

然後不過片刻，散落於校場各個角落的六個公子，都會提槍帶劍的衝過來。

一陣兵荒馬後，小姐吸吸鼻子，一一的停下哭聲，老將軍才會拍著他的背說，「阿榮，你可得幫我把小七看著點，再哭時你幫我哄哄，啊？」

此刻，老將軍，你有沒有看到，阿榮正護著小姐，走向的幸福。

街道旁，圍得水洩不通，來觀這場與眾不同的禮儀。

沒有嗩吶喜樂，只有戰鼓聲聲；

沒有盛的嫁妝，卻跟了一支軍隊，行走無聲，卻斂，神采飛揚；

沒有綿延數里的儀仗，卻有紅的新郎守著轎側，還不停的凝；

即使尊貴如太子，也了朝服，收去了高貴，只留淺淺笑容，溫暖平和。

所以有人說，蕭家小七出嫁的那一天，連烈日都掩去了鋒茫。

街道旁高高的樓頂上，坐著無聲的年。

也是一紅，此刻看來，卻像是一抹殘，紅得淒絕倫，人驚心。

他只是安靜的坐著，看那花轎一點點靠近，走過，然後遠去。

他微微的低了頭，在這喧鬧的繁華里，不和諧的寧靜。

出去的手，又慢慢的回來，他併攏了雙腳，將手環在膝上。

這樣，會覺得沒有那麼冷吧？

下轎的時候，蓋頭拂了一下眼睛，淇安踉蹌了一下，一直注意著的軒轅杉，飛快的攬住了。

直到直起來，他才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要在這一刻，才會覺得這二十多年來修習的武藝不是白費。

一拜天地，軒轅杉兩隻手都放在腰上，幾乎要替的腳承擔大部的重量。淇安在頭巾下的臉，一陣陣的發紅，都能聽到莫大哥的笑聲了，只是懷孕，不是殘廢好不好？

二拜高堂，兩人著空位拜了下去；

夫妻拜，他卻很快的扶住了微往下的腰。

再然後，他的手，握得的，再沒有離開過。

淇安坐在喜床上，很快的，軒轅杉走了進來。

淇安有些怔然，按道理講，他不是應該要在外面折騰很久才能進新房麼？

而且，抬眼往後瞅了瞅，鬧房的人呢，哪裡去了？

對於的作，軒轅杉當然看得很清楚。

但是他沒打算說，他是怎麼樣用十八衛攔住了那群人，更何況，還有蕭家幾位將軍在，沒有那麼多不識相的人。

他怎麼捨得，戴著那麼重的裝飾，一個人坐在床上等。

從來，只有他等。

他怕，等得太久，會心慌。

輕輕揭開頭巾，看著淇安含淺笑，臉頰上淡淡紅，燭中，越發映得眉眼溫如畫。

軒轅杉出雙手，輕輕的摟住了，讓噴出的呼吸暖暖的指在頸側。

他低下頭來，嗅著發間淡雅清香，閉了眼睛。

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必做，即使就是這樣的擁抱，也足以他半生孤寂，直至終老。

良久之後，軒轅杉放開了，輕輕著的臉，目和。

淇安覺得臉上陣陣熱氣，快要燒起來，微側了臉，不敢看他。

手指微微頓了一頓，過了一會兒，火熱的呼吸噴在臉側。

淇安慌忙雙手撐住他的臉，「等一等！」

軒轅杉頓住。

淇安侷促的看他一眼，才輕聲道，「我現在，不行。」

以現在的狀況，沒有辦法承擔太過激烈的男事。更何況，軒轅杉初嘗事，又武功高強，就更加容易失控。

靜了片刻，他在耳邊道，「好！」

然後，擁著，側躺下。

其實只要是，就算什麼都不做，他也甘之若怡。

淇安卻轉過頭來，輕聲道，「軒轅，有人會來聽牆角嗎？」

軒轅杉也側過頭去，四目相對，他愉悅的彎了角，張了張，「不會。」就算是有，也會被人揪出去丟到大街上了。

「軒轅，我找到治你嗓子的方法了！」

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軒轅杉的子僵住，他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憶。

淇安繼續說道，「我的可以將生盅引出來，我跟師父商量過了，我的金針加上他的醫，我和寶寶都不會有危險。」

安靜了好一會兒，軒轅杉才放鬆了子，他張，卻是另外一個意思，「不用。」他說。

「為什麼？」淇安急了，「我都說了，我跟寶寶都不會有事，你還不相信我嗎？我怎麼捨得拿寶寶去冒險。」

軒轅杉攬著的手了一，卻沒有說話。

淇安搖著他的手臂，「軒轅？」

軒轅杉抿了。

「軒轅？」淇安又喚。

軒轅杉終於了，湊到淇安耳邊，「不用，我有你懂我就好了。」

淇安生氣的轉過去，背對著他。

軒轅杉將手臂搭在上，輕輕搖了搖。

淇安索閉上眼睛，捂上雙耳，不理。

軒轅杉再推再搖。

淇安這才開口，「軒轅，你不說清楚，我就生氣了，我就不理你了。」

很久之後，軒轅杉才無奈的歎口氣，出手指在淇安背上寫道，「我說。」

淇安連忙轉過來看著他，雙眼亮晶晶的。

軒轅杉定定的看著，張，「用你的痛來換我的聲音，我寧願不要。」

治療戰烈時鮮淋淋的樣子，到現在想來都還覺得心頭刺痛，又怎麼會捨得再為他去那種苦。

淇安又轉過頭去，閉著眼道，「這個理由我不接。」

氣呼呼的又轉過頭來，「我痛一次，可以換回你的聲音，這種劃算的易你也不做？」

捂著肚子，「軒轅，如果你沒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我，我就生氣了，我一生氣，寶寶也生氣了。」

軒轅杉一愣，寶寶那麼小也會生氣？

淇安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接口道，「我的寶寶，我說他生氣他就會生氣的。」

軒轅杉移開了視線。

淇安卻一手抓住了他，「軒轅，我們現在是夫妻了，夫妻之間，就應該坦誠相對，你有什麼事，你要告訴我，我想要和你一起分擔。」

夫妻，夫妻！

多麼平淡，卻又人安心的字肯。

軒轅杉終於調轉了頭，「淇安，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做君心不可測？」

淇安怔了一怔。

軒轅杉微微一笑，手握住了，「皇兄今日寵我信我，當然因為我是他胞弟，另外一方面卻也是因為我口不能言，絕不可能威脅到他的帝位。所以，他容忍我的一意孤行，也容忍我的種種不敬。」

「可是小七，你是蕭家小七，蕭家的名字在軍人裡，就是一個神話。蕭家掌握著最銳的部隊，我卻擁有我朝最富饒的封地，我們倆的結合，於今日的皇兄來說，或許是真心的全。可是為帝王，也有很多不由已，假的話聽多了，也會慢慢生出猜忌。」

「小七，我寧願終生的缺陷而與你幸福相守，不願冒著被帝王顧忌的風險而另起波瀾。」

他比誰都希可以開口能言。

這樣，閉著眼的時候，他也可以溫言；

他也可以喚著淇安，親口問，有沒有覺不適，會不會冷，會不會；

他不小心惹生氣的時候，不理他的時候，他可以大聲的道歉，而不用急得手足無措；

以後他們有了孩子，他可以教他說話，教他學字，教他所有他會的，和不會的。

他也會像孩子的娘一樣，唱歌哄他睡覺，摟著他講很長很好聽的在故事。

可是，比起這樣的幸福，他更珍惜與一生相守的緣份。

他當然相信，他會傾盡一切來護安好。

可是，他於皇族中長大，見慣了那些算計和猜忌，更懂得帝王的心思。

到深，他寧願，一生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