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星辰

明明還是朗朗白日，為什麼可以看見他眼睛裡滿天墜落的星。

手按住他的背，彷彿這樣，就可以堵住他源源不絕流失的生命力。

戰烈閉上了眼睛，靠到頸側，緩緩彎起角。

淇安，好幸福，好幸福！即使就這樣安靜的死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墜之勢似乎漸漸緩慢。

從戰烈不風的懷抱裡，稍稍扭頭，就看見腳底已經不遠的地面，和，掛住他們的籐條。

縷縷，麻麻，阻擋了他們的下墜之勢。

看著肩側已然漸昏迷的戰烈，淇安雙手摟了他，換了一個方向，以自已背朝地的方向落下。

「砰！」

的一聲重落地的聲音，淇安呲牙咧了好半天，這個傢伙好重，得五臟六腑都快移位了。

直到痛過去，才努力的從戰烈下探出頭來，然後一點一點挪出，小心翼翼的讓他俯趴在地。

看到他背上著的三支箭，和那無數傷痕，以及那看不出是本還是被鮮浸的紅，淇安的手抖得幾乎不敢去。

手了好幾次才探上他的脈搏，淇安深呼吸好幾次，才讓自已不要那慌。

「戰烈！」

俯在他耳邊，聲音有些不穩，「我好不容易才治好你的眼睛，怎麼能允許你就這樣死去？就算要死，也要先問過我同不同意。」

所幸古代污染，而這人跡罕至的萬丈懸崖下，更是一片原生態。

淇安隨便抬眼了幾下，就能看到好幾株藥草。

懸崖之下得永生，電視劇和武俠小說果然沒騙人！所以以後只要有危險，避無可避的時候就往山崖下跳就好了，就算遇不上什麼世高人，絕世武功，好壞還有這麼些藥草。

出隨攜帶的金針，淇安飛快的在幾個道上。

然後深吸一口氣，壯士斷腕般將手向那幾隻讓的心一陣一陣痛的箭矢，將手按在他背上，淇安低頭看向戰烈，微微含了笑，「戰烈，反正這萬丈深淵的我也上不去，等他們找到我，說不定也是很久很久以後，說不定那時我也了一堆枯骨，或者被野吞噬下腹。

所以你不要怕，如果你死了，我也會陪著你的。」

一咬牙，連續的將幾支箭拔了出來，倒刺的劍鉤，帶起一片，滾燙的濺在臉上，也燙心裡。

戰烈的了，被劇痛刺激得從昏迷中剛要醒過來，卻又被新的一波疼痛折騰得失去了意識。

夜已經很深了，長卿還跪在院中，一不。

在他旁，還站著好幾個黑影，朗兒在長蘭懷裡，大大的眼睛無神的睜著，一聲不吭。

一向生機的臉上只留下了蒼白，從蕭歷帶著夜他們的回來開始，朗兒就不哭了，也不喊著要娘了。

倒是軒轅寶兒，一到喝的時候就張著哇哇大哭。

幾個娘手忙腳的搞半響，也沒有辦法往小世子裡灌進任何東西去，被嗆到直咳嗽，也是堅決地把已經口的水吐了出來。

然後繼續撕心裂肺的哭。

「都找過了？」

這沙啞的聲音，完全讓人聽不出那是一向優雅自若的大理寺卿大人說出來的。

「是，一一的都查過了，沒有，沒有小姐。」

蕭歷幾乎不敢說出那個稱呼，怕不住失去的痛楚。

已經失去了守在老將軍邊的機會，就連這最後的小姐，他們也沒能守住嗎？一抹自嘲湧上角，蕭歷忽然揚聲笑道，「赫赫有名的蕭家軍又怎麼樣，守不住當初的將軍公子，也守不住今日的小姐！」

狠命的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摔，虎目含淚，「我等有何面目再立於世。」

「有沒有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蘭終於開了口，面沉若水，「為什麼我和長卿事先都沒收到消息，如果早知道你們所為何事，長卿又怎麼會輕易同意小姐外出。」

「不，我會。」

長卿抬起頭來，「就算早就知道，我也會。

小姐既嫁皇室，再免不了惹來是非紛爭，難道還要終躲在這四角天空裡，若是事事都要擔驚怕，連個外出也不得自由，那麼小姐還有何幸福可言？」

他仰起臉來，有些奇異的悲涼，「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用了上千人的軍隊來對付小姐。」

莫若搖搖頭，「就算小七不外出，也難逃此劫。

定已經細細查過了府周圍的痕跡，若是小七沒有離開，那麼這王府便是戰場，怕是他們原本是想劫持小七的，卻沒有想到我們作會這樣快，」頓了頓，聲音卻慢慢低下來，「所以，才痛下殺手。」

看了看長蘭懷中的朗兒，莫若眼中有在閃，「也虧得這樣，否則朗兒與小世子，小七該如何取捨？」

至於小七該如何取捨，或許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

軒轅杉在那還有腥味的谷中，靜靜的站著，他沒有渾抖的大喊大，只因他，本就無法發出聲音，他也沒有流淚，甚至，臉上連痛苦的表都沒有。

他只是，茫然的站著，覺得世界一片安靜，似乎一切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只有他。

「王爺，王爺！」

很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轉著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應該是在做夢吧，要不然，為什麼這世界讓人覺得如此不真實？「王爺！」

輕五不停的喚著，直至輕輕的搖著他的肩。

軒轅杉眨著眼睛，眼神卻過他不知落向了何方，他舉起手來，「我冷！」

很冷，原來夢裡也讓人覺得寒冷。

「來人，快備！」

服一件一件的疊在王爺的上，他卻仍然做著同一個手勢，「冷，很冷。」

輕五急得快哭了，在他往軒轅杉上加第五件服的時候，定一把攔住了他，「不要再加了。」

輕五眼睛紅紅的，「可是王爺說他冷。」

定了拳頭，「王爺力護，即使在冰天雪地裡，你可曾見過他喊冷？」

輕五把服一丟，大力抱住了軒轅杉，眼淚直掉，「王爺，您這可讓輕五怎麼辦？定，你快想辦法啊！」

定躊躕半響，轉頭問著邊侍衛，「小世子怎麼樣了？」

來人躬答道，「還在一直哭，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快哭得沒聲了。」

定咬咬牙，「將小世子抱來。」

軒轅寶兒已經哭得聲音嘶啞，抱到軒轅杉邊的時候，已經咿咿啞啞得不復響亮，眼睛半閉著，鼻子還在一一的。

定小心翼翼的把小世子放軒轅杉懷裡，一邊在他耳邊說道，「王爺，您看看小世子，已經哭了一整天了，屬下想了很多辦法，總是一餵進去就吐出來。

您得好好哄著，不然王妃回來要傷心的，王妃最是寵小世子的。」

的小子放到手上，軒轅杉的眼睛慢慢的凝住，然後低下頭去看，寶兒察覺到擁抱的不適，半掀開了眼睛，又嗚嗚的哭兩聲，眼淚滾了出來。

軒轅杉怔怔的看著他，輕輕的了，「寶兒，你終於能哭出眼淚了！」

雙手抱起了寶兒，軒轅杉摟了他，將臉上去，「寶兒，你想娘了嗎？你陪爹去把娘找回來好不好？」

兩人相的臉龐，滾燙的濡。

輕五想要上前，定卻一把拉住了他，「讓王爺發洩出來就好了，不然怕要出事。」

直到第二天，寶兒還是吃不進任何水，一眾太醫戰戰兢兢的往來於皇宮和王府之間，卻一直找不到解決之道。

強灌下去，卻又立刻吐出來，直吐得臉煞白。

軒轅杉乾裂，看著懷裡也是失了水的寶兒，一隻手出來，「換米湯試試。」

「水都喝不下去，米湯怎麼行？」

輕五疑。

軒轅杉不答，只低下頭去，親親寶兒的臉蛋。

米湯很快端了上來，湊到寶兒邊，小傢伙聞了聞，一一很委屈的喝了一小口，接著扁了，又喝了一口，直到後來，慢慢的一碗就見了底。

輕五定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哪有見過這樣的孩子，水不喝，喝米湯？軒轅杉角慢慢彎起，上寶兒因為喝飽了而慢慢合上的眼。

這才是他的孩子，任世間萬千，也只要心中的那一個。

他的妻，他的母親，獨一無二誰都不能替代。

地牢的門緩緩打開，軒轅杉走了進去，門又慢慢合上，遮住了所有那刺眼。

一張紙飄下，一直低著頭的某人終於有了作，看向那紙上字跡「該你蕭六，還是戰青？」

看著這樣的字，他笑了起來，是屬於他的張狂，「我從來就是戰青。」

沒有被那樣的笑聲所影響，軒轅杉一白，在鐵欄旁邊席地坐下，繼續在紙上寫道，「不見了，生死不知。」

沒有說是誰，因為兩人都心知肚明。

笑聲逐漸降低，直至無聲，戰青的手指微微了。

軒轅杉也不看他作，只專心的寫著，「他們怎麼進來的？」

那麼大一批人的作，他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就是知道京城並無異，軒轅極也在京城之外，他們才會如此放心。

戰青苦笑了一下，「頂著蕭家軍的名義，想要悄無聲息的進京城太容易。」

「你們這麼大作，只是為了？」

「不，原本是軒轅驥的，趁你們的視線被吸引到淮安，這是最好的時機，誰知道軒轅驥居然的去了淮安。」

「所以，你就對下手？用桃花塢的人？」

戰青沒有說話，只是微閉了閉眼，又睜開，彷彿從不曾傷痛。

「你們原本是要帶去哪裡？」

戰青握了拳頭，「二皇子事敗，便是格殺無論。」

筆重重一頓，軒轅杉停住好久，才又繼續寫道，「那裡沒找到。」

「我的人呢，還有活著的嗎？」

「無一生還，本來長卿還留了兩個活口，卻服毒了，現在太子和蕭榮還在繼續找。」

「戰烈呢？」

軒轅杉眼睛一亮，迅速抬起頭來，神有些抑不住的激。

戰青看清楚了他的表，接著道，「是二皇子的令，我們先前並不知道，戰烈後來趕去了。」

兩人看著對方，神裡有了一鬆。

戰青低聲道，「只要戰烈在，他一定會讓小七死在他後頭。」

那麼也就是說，兩人同時沒有被發現，小七可能還活著。

軒轅杉單手一撐，便從地上躍起，直向門口躍去。

「王爺！」

戰青突然喊了一聲，軒轅杉停住腳步，卻沒有轉。

「王爺，如果回來，請讓我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