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來的人家？

　春聽了很是驚訝，自從督公府建在這里之后，附近的人家能搬走的都搬走了，留下好些空房子，租都不好往外租，怎麼還有人上趕著往里搬呢？

　莫不是哪個剛從外地來的冤大頭被牙行的給騙了？

　要說牙行的那些個經紀也夠缺德，憑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愣是能把兇宅說福地，把茅房說皇宮，沒簽契約時，在客人面前點頭哈腰像三孫子，契約一簽，他就了大爺，翻臉不認人。

　估計這新搬來的人家就是被忽悠住了，等過幾天打聽出來，肯定要悔青腸子的。

　可他們悔不悔是他們的事，督公府方圓三里不準放鞭炮，也是不能破壞的規矩，憑他是誰，要住進來，就得守規矩。

　“去，和他們把咱府上的規矩好好講講，想在這里住得安生，逢年過節不許放煙花竹，平日也不許大聲喧嘩，家里若有小兒，需得看好了，不許吵鬧嬉笑，更不許在督公府門口跑，驚擾了督公或者督公的狗，都是死罪！”

　“是！”

　番子領命而去，春進屋里去給江瀲回話。

　江瀲聽說搬來了新人家，也頗為意外，沉片刻道：“去打聽打聽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從哪里搬來的，家里幾口人，做什麼營生，都要問清楚了。”

　“還是干爹想得周到，兒子這就親自去問。”春說道。

　江瀲嗯了聲，歪在人榻上閉目養神。

　春拿了錦被給他搭在上，又幫他把鞋子掉，把火盆里的火撥旺，這才掩上門離開。

　人榻放在窗下，午后的過窗紙照進來，即便合著眼皮也能到紅的亮。

　江瀲原本只打算瞇一會兒，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睡夢中一片嘈雜之聲，刀劍影，火沖天，他藏在茂的枝葉間，看著一群士兵舉起長矛刺向一個紅的影……

　“公主！”

　他大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還是那樣燦爛，四周靜悄悄的，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卻清晰地覺到各傳來的疼痛，仿佛那些長矛就扎在他上。

　“干爹，您怎麼了？”夏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剛煮好的茶。

　“沒事，做了個夢。”江瀲擺手，眼睛霧蒙蒙的，“把茶放下，你先出去吧！”

　“是。”夏放下茶，關上門出去。

　江瀲躺回到人榻上，在下瞇起眼睛。

　太刺眼，刺得他眼淚流出來，順著白璧無瑕的臉頰往下落。

　耳邊有聲音說道：“江瀲，去吧，你若有幸逃出生天，記得學好本事為我報仇。”

　十年了，這個聲音曾于無數個夢中在他耳邊響起，每一回都讓他痛徹心扉。

　“我會的。”江瀲喃喃道，抬起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擋在眼前，遮住那刺眼的，“我會的公主，我會為你報仇的……”

　春打聽完新鄰居的況，回來向江瀲回話，剛走到廊下，就被守在門外的夏拉走了。

　“春兒，我告訴你一件驚天大。”夏把他拉到轉角，俯在他耳邊神兮兮道，“干爹心里有人了。”

　“你說啥？”春吃驚大喊，下一刻就被夏捂住了。

　“噓噓噓，你小點聲，讓干爹聽到可不得了。”

　“拿開你的臭手！”春嫌棄地打掉他的手，低聲音問道，“干爹心里的人是誰呀，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來的。”夏說，“我剛剛去送茶，才走到門口，就聽干爹在里面了一聲公主。”

　“誰？公主？哪個公主？”春頓時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是哪個公主。”夏說，“我進去問干爹怎麼了，他說做了個夢，你想啊，能讓干爹做夢都惦記著的人，不是心上人是什麼？”

　“有道理。”春點點頭，若有所思，“難怪干爹對若寧小姐不興趣，原來他喜歡的是公主。”

　“可是，皇上也不可能把公主許給干爹呀！”夏發愁道。

　“誰知道呢！”春也跟著發愁。

　干爹喜歡的是公主，那若寧小姐可怎麼辦呀？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江瀲在屋里喊道。

　兩人激靈一下，顧不上發愁，一溜煙的進屋伺候。

　江瀲已然恢復了冷冰冰的樣子，見到春進來，便問道：“打聽到什麼了？”

　“回干爹，那家是從暉州搬過來的，說是來京城做點小買賣，因還沒賺著錢，就托牙行找個便宜的房子，牙行的黑心貨就給人糊弄這里來了。”

　“原來如此。”江瀲點點頭，“家里人口都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春說道，“夫妻二人，丈夫四十二，妻子三十九，帶了一個六十八歲的老娘和兩個孩子，大的是男孩，今天十六歲，小的是孩，今年十四歲，都懂事的，我把咱府上的規矩和他們說了，他們說一定會遵守的，還擔心干爹您不高興趕他們走，特地送了些暉州的土特產孝敬您。”

　“嗯，他們是做什麼生意的？”江瀲又問。

　“賣包子的。”春說，“暉州的包子在京城很歡迎，他們也是聽聞老鄉在這里發了財，才拖家帶口過來的。”

　“賣包子能發多大的財？”夏了一句，“怕不是連老鄉都在坑他們。”

　“這咱們就管不著了，賠了錢自然要回老家的。”春說。

　江瀲擺擺手，終止了這個話題。

　“皇上要找殺劉致遠和楊述的兇手，這麼久了，咱們本不可能找到，你們兩個回頭去和秋冬商量下，編個故事，找個替罪羊出來把這事了了，省得皇上整天惦記著。”

　“是，干爹放心吧，編故事兒子在行。”春說道。

　江瀲冷眼瞟他：“你是在行，沒影兒的事你都能編出一部書。”

　春：“……”

　干爹這話應該是夸他的吧？

　雖然聽著有點別扭。

　到了晚上，杜若寧也聽賀之舟講了這邊發生的事。

　江瀲沒有起疑，說明安排的還不錯，可是那家伙為了他的狗居然連過年都不讓人放鞭炮，這也太過分了吧？

　怪不得別人都要搬走，寸土寸金的地界都快被他禍禍兇宅了。

　說到狗，杜若寧不又笑起來，對賀之舟說道：“春公公還欠我一條狗呢，明兒我去督公府要狗，你讓那個十四歲的孩在外面等著我，我要和做朋友。”

　做了朋友，不就有理由常來常往了嗎，江瀲管得再寬，總不能管著不讓別人拜訪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