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小喬醒來,微微地起了點燒,春娘忙著延醫請藥。
小喬一直等到了晚上,林虎賁那邊的搜山卻始終無果。
龍山實在太大了,地形也險峻,沒有任何的方位,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一個不知道被藏在哪里的人,想在生命期尋到,難度實在太大,更需要運氣。
小喬十分的焦急。
林虎賁加了人手,從四城門再調了一撥人投搜山。
又一個晚上過去,依舊沒有搜到。
小喬這一晚上,睡睡醒醒。
陳瑞給帶來的影猶在,而想到那個名爰的羌人年,更是心低落。
雖不過萍水相逢,但似也是一種緣分。
再找不到的話,即便不被蟲所傷,恐怕那年自己也會因為而亡了。
安排賈偲去救他,原本考慮更多的,確實是為了他后的卑禾族。
但到了這地步,反倒不去想那些了。只希能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找到他。
第三天的傍晚,天漸漸地黑了下來。
就在小喬開始到絕的時候,好消息突然就來了。
昨下半夜趕了回來的賈偲在城門口得知消息,來不及先進城去向君請罪,立刻帶人去往龍山,加了搜尋的行列。
就在方才,他在北山山腳的顯眼之,經過一個當地十分常見的包墳的時候,又折了回來,命人撥開墳前野草,推掉堵在墳口的石頭。果然,在墳里,找到被在角落里的已經昏迷了過去的年爰。
他的被堵,手腳牢牢捆著。因為長久沒有松開,被捆住的手腕和腳腕,已勒出了一道深深的淤紫痕。
爰當即被送了回來。喂了水,他蘇醒了過來。
醫士診治過后,夏姑幫他洗換裳,替他輕輕著手腳。他進了些流質食后,因過于虛弱,沉沉睡了過去。
小喬自己的其實也沒好利索,但心極好。聽人報說,賈偲正在外等著要向自己請罪,便傳他進來。
賈偲滿面愧,一見小喬,向下跪請罪。小喬忙攔了,道:“賈將軍何罪之有?非但無罪,反而要記一大功。快請起。”
賈偲慚,乃是那晚上以多敵的況下,讓陳瑞帶著羌人年跑了。當時發現后,他一時還沒拐過彎,繼續朝前追趕。直到又追出去百余里地,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漸不對,匆忙折回了晉。
失職至此地步,以致于令君遭遇驚魂,他如何不覺慚?
“除此,末將亦未能將那一伙一網打盡。雕莫同行之人雖或殺或捉,卻被雕莫逃而去。末將無能至極,實有負君厚!”
賈偲跪著不起。
小喬讓到一旁,笑道:“賈將軍快起來,莫折煞我!百尚有一疏,況且事出有因,如何能怪到你的頭上?我反而要多謝你。幸虧有你,才終于及時將羌人年找到。若再拖延個晚上,恐怕他便活不了。若論功勞,你依舊第一。只是賈將軍,你何以會想到那座墳里藏人?”
小喬見他一味地請罪,便有意錯開話題,問道。
君言笑晏晏,確實沒有半點責責怪自己的意思。賈偲終于稍稍定下神。說道:“鬼神當敬而遠之。且那座墳堆,就在山腳口近旁,一眼便能見到,是故林虎賁他們雖也曾數次路過,卻不會想到陳瑞那廝竟喪心病狂至此,將人塞此墳之。我本也未作此念頭。只是經過之時,留意到盤生在墳口那幾塊壘石上的綠苔有斷裂痕跡,仿佛被新過,不像是經年老墳的模樣,且墳前雜草也有刻意堆積遮掩的痕跡,這才起了疑心,想著不可放過,是故打開看個究竟。僥幸被我猜中,運氣罷了。不敢當君的贊。”
小喬這才恍然,由衷敬佩,上前親自虛扶起了賈偲,等他起來后,說道:“賈將軍千萬不必再自責。我還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托給賈將軍。”
賈偲立刻道:“請君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小喬道:“等那年能上路了,請賈將軍親自護送,將他盡快送回湟中!”
……
幾天后,力恢復了的爰在賈偲的護送之下,去往湟中卑禾人的領地。
這幾天里,賈偲將后園水池里的那條水道了個清楚,堵的嚴嚴實實,又親自帶人,徹徹底底地檢查了一遍后院君居所附近所有可能還存在防衛的地方。確保無虞了,方作罷。
爰上了回鄉路后,小喬先前因為那晚上過度驚而落下的病也慢慢地好轉。只是晚上睡覺總是害怕。雖然天氣漸熱,窗戶卻再也不敢開。總是閂的。春娘也一直陪著同眠。
但是在給魏劭發去的一封信里,卻半句也沒提陳瑞夜闖衙署的事,也沒說自己生病。只告訴他,自己巧合之下救了卑禾族長的孫子年爰,如今已經送他上路。若能給公孫羊的招之行帶去一些助力,則自己也十分慶幸。
……
公孫羊經過長途跋涉,數日之前,終于抵達了湟中的卑禾族人領地。
這一帶自古森林繁茂,多禽鳥走,羌人在此繁衍生息,以畜牧游獵而生,居無定所。后來隨著人口增多,與漢族流頻繁,漸漸轉向農耕定居。
湟水一帶的卑禾族人,就在是在如今的原旺族長的帶領下,經過幾十年的時間,在這一帶農耕定居,人口繁衍眾多,將近二十萬,為燒當族之后的第二大羌族。其中青壯占半,平時耕種放牧,戰時兵,無不驍勇。
三天前,得知魏劭派來使者,已經病了數月的原旺帶病親自接他,予以款待。
公孫羊傳達了魏劭的懷。允諾絕不加征徭賦,亦不強行征兵伍,更不行掠奪人口之事,效仿古之約法三章,愿歃為誓。
原旺雖親自接待公孫羊,態度也頗恭敬,但關于招一事,卻有所保留,并未一口答應。
公孫羊也深知,幾十年的隔閡下來,雙方鎮反抗織不斷,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疑慮又豈能如此輕易打消?是以并不著急。送上魏劭表達他對年長尊者敬意的禮之后,便留了下來,繼續耐心游說。
經過昨夜一番秉燭長談,推心置腹,原旺老族長終于被公孫羊的誠意打,表示請容他再考慮一夜。明早給出答復。
今日公孫羊早早起,等著和原旺的會面。
雖然昨晚原旺尚未表明他的態度,但憑察言觀,公孫羊覺得事的把握,十有八九。
他很有信心。
但是到了約定的時辰,原旺卻未如期出現。
公孫羊正要出去,一個隨行匆匆,稟道:“軍師,不好了!方得了個消息,一大早來了個燒當羌的信使,也不知道和原旺說了什麼,原旺竟暈厥了過去。況不妙,似是要對軍師不利。軍師還是速速離開這里為妙!”
公孫羊留在此的這些天,除了游說原旺,也沒閑著,暗中已經結了一個原旺邊的人。這消息便是那人方才急遞出來的。
護送公孫羊來的兩名副將立刻警覺,看向公孫羊。
公孫羊沉了下,道:“是禍躲不過。既到了這里,豈有功敗垂,為懼禍便避而走之的道理?我過去看看,便知出了何事!”
說罷,出門而去,徑直到了原旺的領帳,著人通報,片刻后,被請,剛進去,迎面便上來兩個大漢,拔刀指他,他靠近。
公孫羊了對面一眼。
原旺正被人扶坐在鋪了張華麗羊茵褥的主位之上,病容灰白,目中似乎蘊了淚痕。旁邊是個臉生的羌人,對自己斜目而視。剩下的卑禾族人,全都怒目相對。
公孫羊暗暗吃驚,面上卻巋然不,只道:“我今日早起,便一直在等頭領佳音,卻久候未至。故前來詢問一聲。”
他抬手,推開了指著自己面門的一柄刀鋒。
“昨夜我與頭領相談,推心置腹,景如在眼前。卻不知今日一早,為何忽然以刀相對?”他看向原旺。
原旺神沉,一語不發。他近旁的一個族長老怒道:“你竟還有臉裝模作樣!從你來的第一天起,我便知你不安好心!你們漢人一向說一套,做一套,上抹,背后人一刀!來啊,不用和他多說,一刀殺了便是!”
立刻有持刀漢子了上來。公孫羊后的兩名副將大怒,也拔刀立在公孫羊前,道:“誰敢手?傷我軍師一汗,便是與我君侯為敵!敢與君侯為敵者,并州陳翔便是前鑒!爾等自問,可強過陳翔乎?”
對面一時寂靜。
公孫羊看向臉變得更加灰白的原旺,朝前一步,關切地道:“頭領,到底出了何事,或是你聽人說了什麼,否則為何突然更改主意?我亦說過,非我君侯懼戰,乃是考慮到邊境安定,人民福祉,也是為了修補從前并州領主對貴族之不公,這才派我前來傳達招之意,一切皆都出于誠心。我坦相對,頭領也坦對我,有話可說,不必顧忌!”
原旺慢慢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幾個持刀的漢子便收了刀。
“公孫先生,我的孫兒,他分明已經喪命在了你們漢人手里!此仇若不報,我如何對得住我那可憐的孫兒?你莫怪我!實在你們漢人都是一丘之貉,屢背信義!我一人死事小,卻絕不敢再將我闔族之前途于你們漢人手上!我本就不該留你為客的!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你走吧!燕侯之好意,我卑禾族人不敢領!”
公孫羊吃了一驚,沉了下,道:“我知頭領此刻心,應當悲慟無比。本該同哀。只是唯恐頭領因孫心切,而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不知頭領可否告知,你的孫兒是被何人所害?消息可否確切?若有需要幫助之,我愿盡力!”
原旺道:“你不必多說了。漢人不可信!我意已決!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了!”
眼見事就要功了,不想忽然遭遇變故。公孫羊心知一切應都是那個突然而至的臉生羌人所致。心里實在不愿就這樣離去,正在遲疑之時,忽然,聽到帳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接著,遠遠一個聲音就喊了進來:“頭領!主人回來了!主人回來了!”
公孫羊回頭,遠遠看到一個穿著漢人裳的清秀年被人簇擁著,正快步往這邊行來。
那年的邊上,走了一個漢人。竟是賈偲!
公孫羊吃驚無比。
他立刻猜到了,這年應該就是片刻之前原旺以為已經死去的他的那個孫兒。
如此的巧,他這會兒趕了回來,這自然是極大的好事。
只是賈偲又怎會和他在一起?
公孫羊滿腹疑團,目瞪口呆。原旺卻渾一震,猛地睜大眼睛,面不可置信般的狂喜之,幾個箭步便沖了出去,將那正迎面朝他跑來的年抱住,當場便老淚縱橫。
近旁的卑禾族人無不歡呼雀躍,一個個喜笑開。有人跪于地上拜著神明。
等緒稍穩,那年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公孫羊看到原旺忽地松開他,飛快回到自己面前,竟然躬到底,恭恭敬敬地說道:“公孫先生,方才是我得罪了!燕侯夫人對我孫兒有救命之大恩,我愿接燕侯招,領我卑禾羌人闔族歸附!愿歃為誓!若有違此誓,人神共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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