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里說的“再過些天”,又讓小喬翹著脖子,一等就等了半個月。
終于等到月底,這天可以了。
小喬自己的,還有魏劭的行裝,早就已經打點好了。
趁一早涼出發。小喬穿戴妥當,心雀躍,和魏劭一起出了門。
臨出門前,魏劭對說,他原本是是很不耐煩坐馬車的,嫌跑的慢,車廂里還氣悶。
但從信出發,一路東行,要經樂平郡、古趙國的巨鹿、最后才冀州安平郡抵達信都,白天行路夜晚住宿,怎麼也得走上個十天,他怕小喬路上一個人路上無聊,所以他也不騎馬了,鉆馬車陪同坐。
說的一副很是勉為其難的樣子。
小喬面,然而果斷地搖頭:“夫君真的不用為了我委屈自己,夫君還是照你心意騎馬好了。春娘陪我同坐,我不會悶的。”
說的可是真心話。和春娘一起坐馬車,又省力,又舒服。
要是和他同坐……
一路要伺候大爺就不必提了,小喬都能想象路上要發生的那些不可描述之事。
才不樂意呢。
魏劭目真誠:“為了蠻蠻,我委屈些也是無妨。”
于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那輛大馬車,已經停在了大門之外。
春娘自然識趣,和侍同坐另一輛。
小喬上了馬車,先坐了進去,過窗,看著不遠外,魏劭和來送行的李崇張儉魏梁等人話別。
公孫羊已經提早先去了信都。
李崇張儉魏梁等人繼續留駐在此。
小喬等了些時候,終于,魏劭轉上了馬車,鉆進來:“等久了吧?”
小喬點頭:“嗯。”
魏劭沖一笑,坐到了邊上,臂摟住,吩咐出發。
在魏劭那些部下的齊聲相送聲中,馬車朝前行去,帶著小喬,離開了這座住了大半年之久的城池。
曾經發生在這座城池里的事,仿佛終于都有了一個了結。
蘇娥皇上書泣罪。昨夜,連夜出晉,回往盧奴。
馬車駛出了東城門,漸漸將城池拋在了后,小喬靠在魏劭的懷里,并沒有回頭相。
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一個地方住久了,多多,總是會生出些來。
但這座城池,卻毫覺不到半點的留。
只想快些離開。
……
一行車馬,從晉出發后一路北上,往中山國國都盧奴的方向駛去。
路上走的很慢。
這行車馬在南下時候鮮無比。
如今北歸,黯淡無。
同行的隨從侍仆婦,人人噤若寒蟬,神乃至若喪考妣。
他們都是左馮翊公夫人蘇氏的奴仆隨從,依附蘇氏而生。
蘇氏就是他們的天。
人人都知,中山國蘇家的兒,生而帶天賦之異象,有極貴之命格。
“極貴”,能貴到什麼樣的地步,心照不宣。
他們對此深信不疑,忠心耿耿,一路追隨。從十幾年前蘇氏出嫁開始,直到如今。
就在上月,剛從盧奴出發南下的時候,他們還是振無比的。
在盧奴深居了半年之久的夫人,終于再次南下,要去往了。
當年玉樓夫人最是風的時候,的榮華和的追捧,他們至今記憶猶新。乃至到了今日,提起來還是與有榮焉。
夫人那時候,離那句判詞,一度如此接近。
不想后來,劉利死去,夫人孀居。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失去信心。
因為夫人還在。
無論遇到什麼挫折,只要看到揚起下的那張永遠帶著令他們看不懂的,卻如王般驕傲之態的臉,他們就會甘愿俯伏在腳下,信心再一次地膨脹,充滿了力量。
到了今天,那個做了十幾年的夢,卻在一夕之間,似如幻影破碎了。
人人眼前一片灰暗。
十來天后,行至常山郡,離盧奴越來越近,這隊人馬,漸漸地開始人心浮了。
他們的心底里,關于夫人傳說中的“極貴命格”的懷疑種子,也在慢慢地孳生,蔓延。
沒有人能清楚地知道,在晉停留的最后那些天里,在夫人的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據說,夫人因為得罪狠了燕侯魏劭,遭了他的殘忍罰。
雖然不知道到底了什麼罰,但流言已經開始暗地傳播。
夫人毀容了!
這對于一個因揚名于的貴族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人人都清楚。
更何況,從夫人那夜蒙頭蓋臉連夜上了馬車離開晉后,一路就再也沒有過臉了。
一切消息都只靠邊的那個蘇媼傳達。
乘的那輛馬車也門窗閉,散發著一沉沉死氣。如同一覆著華外表的棺槨,即便在白天,也讓人目不適。
他們開始懷疑,焦慮,惶恐。
倘若這是真的,那麼他們往后,還能有什麼前途和希?
蘇媼數日前,嚴厲置了兩個被抓到的在背后非議主人的婢。
但依然擋不住謠言。
直到這天,他們暫停在了常山郡。
一停就是三天。夫人在驛舍里,依舊沒有面。
三天之后,就在人心變得愈發惶惶的時候,已經多日沒有面的夫人,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看到夫人的時候,他們無不驚呆。
玉樓夫人高髻華服,妝容艷,一如往日風采。
的面上,戴了一只蝶翅形狀的半面之罩。
蝶罩以赤金打造,鑲以寶石,無比致,橫覆在面龐中間,出妙目和朱紅菱,獨獨遮蓋住了鼻部。
非但無損于的容貌,反而憑添了一神氣息。
兩道凌厲眸從蝴蝶金罩的上方掃向對面的婢仆從,人人打了個寒噤,紛紛低下了頭。
“去往。”
隨在側的蘇媼,如此說道。
……
路上行了十來日,魏劭一行人,這日了信都。
公孫羊前幾日便到了。信都留將和信都令自然也知魏劭近日將抵。
但魏劭并未告知他們行程,更未傳訊命出城相迎。
是以這日傍晚進城池,不過是兩輛馬車,前后數十名護衛而已。
雖也招來了路人側目,但并未引發多大的靜,更不知道城的這一行人,到底是何份。
信都民眾是在當夜,仰頭看到信宮里那座夜便化為漆黑的檀臺,猶如從前君侯大婚時候那般亮起了一盞一盞的明燈,這才知道,原來君侯城。
……
魏劭前腳才信宮,后腳,聞訊的公孫羊、信都守將裴漸以及信都令等人,便火速趕來拜見。
魏劭自然去了。
小喬早見慣不怪,知道這一見,沒半個時辰別想他回來,了從前住過的居,自管安頓。
信宮里的仆婦俱來拜見。
一番忙碌,安頓下來,掌燈時分,春娘來喚,說晚膳備好了。
魏劭還沒回。
小喬吩咐等他回了再一起用飯。
等著也是無事,小喬坐了下來,整理回看之前大喬寫來的書信。
去年底,從那趟南下歸來,轉眼大半年過去了。
小喬和大喬雖未再有機會見面,但中間通過一次書信。
路途迢迢,南北相,中間又不知道要穿過多塊被割據的地界,信件輾轉很不容易。
三月間小喬在晉,估大喬已經生了孩子,那時因記掛,也顧不得別的,曾寫過一封信,賈偲替自己派人送去靈璧。問孩子的況,也問淮水一帶的戰況。
兩個月前,小喬終于收到大喬的這封回信。
大喬在信里說,年初順利生了個兒子,當時比彘欣喜若狂。
在寫信給小喬的時候,兒子滿月剛過,可無比。
比彘對孩子若珍寶,對更是不改初心。過的很好。
但是關于小喬問的戰況,大喬雖然語氣輕松,也只是寥寥地提了幾句,但過字里行間,小喬還是讀出了些大喬的憂。
大喬說,年初薛泰死后,薛泰長子薛庵興兵前來復仇,起先兩次,都被比彘擊退了。
第三次,雙方相持多日,最后戰于彭城之野。就在比彘將獲全勝之時,楊信忽然領兵從后攻擊靈壁。
比彘被迫匆忙回兵,守住靈壁。
一向與薛泰為敵的楊信不知為何,此次竟似與薛庵同盟,南北一道包夾靈壁。
不過,大喬又說,好在比彘防守嚴,楊信和薛庵一時也奈何不了他,最后相繼撤兵。
淮水一帶,暫時便形了楊信、薛庵和比彘三方對峙的況。
和比彘都很好,大喬讓小喬放心,不必牽掛。
……
如今一晃,又幾個月過去了。
小喬再讀一遍大喬的這封信,出神之際,忽聽外頭春娘喚“男君”的聲,抬起頭,見魏劭大步進來了。忙收起信。
“在看什麼?”
魏劭到近前。
小喬本不多說,見他兩只眼睛盯著,心想也沒什麼可瞞的,便道:“我阿姐數月前來的信而已。方才無事,拿出來再看了一眼。”
小喬說完,將信收回在了匣里。
魏劭兩道目投在的臉上:“說什麼了?方才見你出神。”
“無它,”小喬笑道,“阿姐年初喜獲麟兒,如今應也有五六個月大了,想想都招人疼。可惜路途迢迢,否則我真想再去靈璧一趟,抱抱我的侄兒。”
魏劭微微挑了挑眉:“旁人娃娃有什麼可抱的。你給我也生娃娃,不就有的抱了?”
小喬有點不滿:“阿姐孩子怎是旁人娃娃?我姨母的!”
“好,好,我說錯話了!”
魏劭笑了笑。
“我阿姐信里還提了句,說楊信如今仿似和薛泰家的兒子結了同盟,竟兩邊夾攻我姐夫。楊信先前和薛家惡已久,如今怎又結盟了?夫君你可知曉此事?”
既然已經提起,小喬便順口問了一聲。
他知道的,自然比自己多。
魏劭面不改。
“流民首……”
他看了眼小喬,改口:“比彘殺薛泰,結仇于薛家。薛庵意圖復仇,求好楊信也未可知。”
說罷,見小喬微微蹙眉,了自己的肚子:“蠻蠻,方才被他們拉住,說了大堆的事。我了。”
小喬知他一向看不起比彘。何況從前那次,接自己的時候,和比彘一見面就打了一架。見他此刻似乎不多說,便也不問了,免得他起誤會,以為自己想他出手助比彘。便道:“正等你用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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